夜曇
2023-10-14 09:02:50 4
這天上午,林琅正在上課,突然接到當警察的哥哥林琛的電話:「你的教授鄧子謙死了,是謀殺。」
林琅聽後馬上向老師請了假,趕到校門口。一輛警車在她身前停了下來,林琛從窗口探出頭來:「上車!」他這個妹妹機智過人,很有偵探才能,因此一有疑難案件他便會喊上妹妹,更何況這次的受害人還是妹妹的教授。
車子來到了鄧教授家樓下,鄧教授的侄子鄧文宣已經等在那裡,眾人跟隨鄧文宣來到鄧教授家。鄧教授是在書房裡遇害的,經過初步檢查,他是被繩索一類的東西勒死的,而扔在他腳下的一條領帶,很可能就是兇器。
林琅趁著法醫驗屍的當口,在屋裡到處查看,很快就被書桌上攤著的一幅字吸引了,那是一首七言絕句:昨夜芳魂出蕊宮,欲與百花爭雌雄。卻見滿空幽冥色,星光暗淡月朦朧。下面落著四字款:子謙辛卯。再看旁邊的硯臺,墨跡猶溼,顯然寫成的時間不是很長。林琅略一思索,馬上跑到陽臺,可是沒有發現陽臺上種有花草。
林琅來到廚房,發現牆角的地板上有一張超市的購物小票,她把小票隨手扔進垃圾桶,垃圾桶裡只有兩個雞蛋殼和一些青翠的芹菜葉。林琅走出廚房,現場勘探工作已經基本結束,林琛正打算去走訪附近的鄰居,林琅忙跟了上去。
鄧子謙對門是一位姓黃的教授,黃教授告訴他們:鄧教授自從和妻子離婚後,一直獨居,唯一和他聯繫比較密切的是他的侄子鄧文宣。一個多月前,鄧文宣好像和鄧教授鬧了點彆扭,自那以後,很久沒見他登門。直到今天早上,黃教授去樓下倒垃圾,正碰上鄧文宣上樓。黃教授倒完垃圾剛回來,見鄧文宣神色驚慌地從鄧教授家走出來,說:「我叔叔死了!」黃教授想進去看看,鄧文宣卻攔住了他,說道:「我看著像謀殺,為了保護現場,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先報警吧。」
「打完報警電話之後,鄧文宣就去樓下等你們了。」黃教授最後說道。林琛問:「昨天晚上您有沒有聽到鄧教授家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黃教授肯定地回答:「沒有。我是昨晚11點44分休息的,在此之前,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接著他打開電腦,調出一張照片,「昨夜我養的曇花開了,我拍了照才睡的,所以記得清楚。」看照片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果然如他所說。照片上顯示是4月27日晚上11點44分。
「那麼,據您所知,鄧教授和什麼人有過節呢?」林琛又問。
「這個……」黃教授有些猶豫地說,「半年前,鄧教授因為情人寇思琪與妻子離婚。可當他準備娶寇思琪時,她卻另外傍上一位高官,把鄧教授給甩了,氣得鄧教授差點發瘋……
林琅卻突然提問:「黃教授,我可以看看你家的曇花嗎?」
「可以啊,不過已經凋謝了,沒什麼可看的了。」黃教授說著,帶林琅來到陽臺,只見陽臺的花架上,放置著一盆曇花,已經凋謝了,仿佛暮年的老婦,已經絲毫看不出昨夜盛開的風華。
林琅又往陽臺外看了看,黃教授家的陽臺和鄧教授家的陽臺距離非常近,只有一米左右。林琅問黃教授:「請問教授,這盆曇花昨晚一直擺在這裡嗎?」
「是的。」
「那麼,昨夜您陽臺上的燈是不是一直開著?」
「是呀,因為一直在等待花開,所以從晚上8點多打開燈,直到我休息才關燈。」
「那麼,這期間您一直都在陽臺上嗎?有沒有離開過?」
「當然離開過,我在書房裡上網,過一陣子就來陽臺上看看花開了沒有,直到深夜11點半左右,我又去陽臺,發現曇花已經盛開了。」
出了黃教授家的房門,林琛問妹妹:「對這個案子,你有什麼看法?」林琅搖了搖頭,說:「目前掌握的線索太少,等驗屍結果出來再說吧。不過,我知道還有一個人有作案動機,我們的系主任劉俊。據說鄧教授和劉主任因為一項科研成果而反目,劉主任說那項科研成果是在他的主持下完成的,鄧教授卻堅持那項科研成果是他自己獨立完成的,劉主任根本沒有參與,兩個人因此幾乎對簿公堂。至於劉主任究竟有沒有參與那個項目的研究,我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公安局,隊員王大可已經把鄧文宣的情況調查清楚:鄧文宣於去年11月份從美國回來,因為在外面欠下高利貸,被人追債追得幾乎跳樓。他曾經向鄧子謙借錢,但鄧子謙並沒有借給他,因此叔侄之間發生嫌隙,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往,如今他卻突然出現。鄧子謙沒有孩子,他死了,鄧文宣作為他的侄子,是第一財產繼承人。林琛又派人調查了寇思琪和劉俊,得到的信息與黃教授和林琅所言基本吻合。也就是說,這三個人都有作案嫌疑。
屍檢結果出來了,鄧子謙死於4月27日晚上9點半至11點半之間。警方調查了鄧文宣、寇思琪、劉俊三人在案發時間的去向,得知:鄧文宣從晚上8點多開始就和朋友在酒吧喝酒,一直喝到11點多才離開,他的朋友和酒吧服務員都可以為他作證;寇思琪當晚在她的新男朋友家留宿,據她男朋友說,他們一整晚都在一起,寇思琪沒有離開過,但她男朋友睡熟後她有沒有偷偷離開,還不能確定;劉俊那天晚飯後出去散步,回家時10點多一點,散步期間曾經在學校附近的馬路邊看人下了一會兒象棋,當時是晚上9點左右,之後的時間一直在散步,沒有人證。
林琅打著哥哥的名義去見了給鄧子謙做屍檢的法醫。據法醫說,檢測屍溫時,是4月28日上午9點半,當時測得直腸溫度是28。5度,室溫是18度,根據牛頓冷卻定律推算死亡時間為11小時,也就是27日晚上10點半左右;鄧子謙胃內僅殘存少量青菜纖維,十二指腸內含有食物殘渣,據此推測為進食後4-5小時後死亡。據鄧子謙的前妻說,鄧子謙生活很有規律,每天晚上6點左右進餐,前後誤差不會超過半小時。那麼他的死亡時間應該在10點到11點之間,這和屍溫的檢測結果一致,所以最後斷定鄧子謙的死亡時間為4月27日晚上9點半至11點半之間。
「能確定他胃裡的青菜是哪種蔬菜嗎?」
「可以確定,是芹菜。」
林琅提出再去鄧子謙的家裡看一看。到了鄧子謙家,林琅徑直走到廚房,發現垃圾桶那張超市的購物小票還在,便把它收進衣兜。
林琅又走到書房,在書架旁邊的一個置物盒內找到一個遙控器,因為置物盒沒有蓋子,遙控器上已經落了一層灰塵,但是有幾處的灰塵卻被蹭掉了。林琅用紙巾墊著,把那個遙控器裝進證物袋,交給哥哥,說道:「你把這個帶回去檢查一下上面的指紋。」
當天下午,林琛就打電話給林琅,說在遙控器上發現了兩個人的指紋,其中一個是鄧子謙,另一個人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已經派人把幾個涉案人員都請到公安局驗證指紋,結果很快就能出來。
林琅聽完哥哥的話,興奮地說:「謎團馬上就要解開了。」
林琛放下電話,派人到林琅就讀的醫學院,把林琅接到公安局。
涉案人員都到齊了,林琅掃了一眼眾人,清了清嗓子,說道:「勘察現場時,我在鄧教授書桌上發現一首詠花的詩。硯臺裡墨跡未乾,明顯剛寫不久。可是鄧教授家裡根本沒有花草。而隔壁黃教授家的陽臺上就有一盆曇花在那天夜裡開放,所以鄧教授應該是看到鄰居家的曇花之後才詩興大發,寫下了那首詩。花開的時間是午夜12點左右。他寫這首詩的時間,應該已經過了午夜12點鐘。」林琅此言一出,大家都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難道屍檢結果會出錯?
林琅看出了眾人的疑問,說:「那天我在廚房裡發現了一些青翠的芹菜葉和一張超市的購物小票。購物小票上的結帳時間是4月27日晚上7點15分。那家超市距離鄧教授家並不遠,步行的話,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騎自行車則需要5、6分鐘,做飯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由此可以推斷那天鄧教授吃晚飯的時間是在晚上8點鐘左右,比平常推遲了兩個小時。如果按照消化食物來判斷,他的死亡時間也應該順延兩個小時。」
「可是屍溫呢?你怎麼解釋屍溫?」問話的是林琛。
「法醫推算死亡時間是按照室溫18度算的,沒有考慮到溫度改變的情況。如果兇手殺人後,用空調將室溫調至13度,第二天一早只要再回到案發現場把空調關掉,讓室內恢復到18度。這樣一來,即使死者只死亡了9個小時,測算結果卻是11個小時。」
說到這裡,林琅在各人臉上掃了一眼,其中一人神情有些緊張。林琅微微一笑,衝那人說道:「空調遙控器上的指紋是你的,鄧文宣先生。那晚你故意去找鄧教授,拖延了他吃飯的時間,之後又去了酒吧,藉此製造不在場證明。」鄧文宣臉色蒼白地辯駁道:「我經常去叔叔家,在遙控器上留下指紋並不奇怪啊!」
林琅咯咯一笑,說道:「在本市,一般只有夏季才會使用空調,春秋季節氣候宜人,不需要開空調,冬天則使用暖氣取暖,所以空調遙控器才會被鄧教授收入隱蔽的置物盒裡,並且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你是去年11月份從美國回來的,到現在為止,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用到空調遙控器,上面卻留下了你的指紋,請問,你是在什麼情況下使用空調遙控器的呢?」
鄧文宣無奈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