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重複的謀殺案
2023-10-14 05:40:24
麥可常去一家名叫「經典」的咖啡館，喝一杯咖啡，吃兩個煎蛋。時間，通常是在晚上八點鐘。咖啡館有一個極為隱秘的角落，像半個袖子伸了出去。那位子，是專門為麥可預留的。麥可之所以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那得感謝咖啡館老闆克蕾絲。
咖啡館對面，是一幢居民樓，相距四五米遠。從麥可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對面一戶人家的窗口。那間房住著一對年輕夫婦，他們常站在窗口甜蜜地親吻，深情地對視，看到麥可向他們舉起咖啡杯，他們才羞澀地拉上窗簾。這是麥可最喜歡的一幕了,多麼溫馨，美好！窗簾合攏，麥可會抽出一張鈔票放到桌上，和克蕾絲道別。克蕾絲常笑他：「你來這兒，就是為了看人家親熱嗎？」
「不，我有更重要的目的。」麥可很紳士地回答。
那個位子，仿佛是專門為了「偷窺」而設的。除了那兒，沒有人能看到那個窗口。
這天，麥可照例在晚上八點步入咖啡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麥可還沒看到那房間亮起燈，更沒有看到那對夫婦。八點一刻，燈亮了。麥可的嘴角露出微笑，可是，令他疑惑的是，一個兇神惡煞般的男人出現在窗口。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陌生女人。男人手裡擺弄著什麼，麥可感覺到那似乎是一把刀子。果然，沒等麥可再多想，男人手裡的刀子突然朝著女人刺去，女人捂住胸口，頭一歪，倒在了沙發上。燈，驟然熄滅。
麥可差點打翻了手裡的咖啡。對面發生了兇殺案？他摸出手機，想報警，可又隱隱覺得不對勁兒。這件謀殺案，很有可疑之處。麥可仔細回想，對，他沒有看到血。而且，那女人好像倒得早了些，刀子在刺向她之前，她已經做出了彎下身子的動作。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是一場表演。麥可最終沒有報警，他沉默著坐在咖啡館。一刻鐘後，對面的燈亮了，那女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整理衣服，款款離開。果然是在演戲！麥可有些生氣，卻也如釋重負。
接下來的日子，麥可像往常一樣每天去咖啡館。可一連幾天，他始終看不到那對夫婦，相反，總是看到那個兇惡男人，站在窗口，「殺死」不同的女人。熄燈一刻鐘後，兩人先後離開。這引起了麥可的強烈好奇，男人是誰？女人們又是誰？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這情形持續了七天。麥可在腦子裡想了很多遍，男人是個藝術家，在搞關於謀殺的「行為藝術」？除此之外，好像找不到別的解釋。可是，誰會喜歡這樣的「藝術」？
麥可每天胡思亂想。就在第八天，情況發生了變化。晚上八點鐘，男人沒有出現，可被「殺死」的女人們卻陸陸續續來了。起先，她們互相禮貌地打著招呼，可後來不知為什麼爭吵了起來。接著，她們互相指責，越吵越兇。最後，幾個人索性扭打在一起。
看著女人們打架，麥可起先以為又是表演，可在欣賞了幾分鐘後，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女人們鼻青臉腫，完全不是表演的樣子。現在，幾個女人已經滾在了一起，打得不可開交，麥可終於站起身。
走到那棟居民樓前，麥可按響了門鈴。半晌，終於有人來開門了。現在，七個披頭散髮、鼻青臉腫的女人，正齊刷刷地看著麥可。麥可舉著咖啡託盤，裡面是七杯咖啡。他很紳士地朝她們微笑點頭：「我想請女士們喝杯咖啡。我，可以當你們的調停人嗎？」
七個女人互相看看，似乎有點兒信不過麥可。麥可笑了：「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至少，應該相信克蕾絲。」麥可閃開身，克蕾絲走了進來。
克蕾絲經營這家咖啡館已經很多年了。在這個小鎮上，她幾乎成了一種威望的象徵。女人們放下心，七嘴八舌地對克蕾絲說了起來。那個兇惡男人自稱導演，他逐個找到她們，邀請她們到這兒表演被殺死的一幕。本來說好，今晚付錢。那個男人逐一打電話給她們，說已經把錢給了一個女人。於是，她們七個開始互相懷疑，想從別人的身上搜出錢來。想不到，誰身上都沒有多餘的錢。
「不過，那人跟我說過，如果拿不到錢，會有一個紳士前來為我付帳。」一個瘦小的女孩怯怯地對麥可說。
聽了這話，麥可的臉色驟變。他猛地站起身，再顧不上七個女人，開車直接回家。
二十分鐘後，麥可回到家。一進大門，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門口的安保設施已經被人破壞了。麥可的心一陣狂跳，輕輕推開屋門。屋門口的攝像頭，露出了被剪斷的電線。這根線連接客廳幾個攝像頭，也就是說，誰進了客廳，他都無法從攝像頭裡看到了。
麥可輕手輕腳地上樓，這些年積累的財產，全放在他的書房裡。推開門，麥可一眼看到隱藏在書架後面的保險箱已被打開，裡面空空如也！
麥可匆匆下樓，找遍了各個房間，最後，進了廚房。廚房裡，一杯鮮榨牛奶果蔬汁少了兩格。麥可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他想了想，依次推開幾個衛生間的門。終於，在樓上連著客臥的小衛生間，他發現了一個中年男人，正倒在浴缸邊昏睡不醒。那男人，正是每晚表演「殺人」的人。麥可現在全明白了，那「殺人表演」是專門演給他看的，為的就是拖住他，好有足夠的時間偷走他的財物。
男人的身邊有一條黑色口袋，裡面是麥可所有的珠寶。將男人拖進臥室，麥可掰開他的嘴，往男人嘴裡倒了半杯清酒，男人終於慢慢睜開眼。看到麥可，他愣住了。
麥可用力扯下他臉上的人造面具，露出一張格外清秀的臉，是羅格。麥可過去的搭檔。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麥可好奇地拍拍他。
羅格和麥可曾是江洋大盜。他們珠聯璧合，自稱「俠盜」，偷過不少不法券商和血汗工廠主的家。兩人配合默契，缺一不可。正當黃金時期，麥可突然金盆洗手，離開了羅格。從此，兩人再無聯繫。
羅格的臉上露出一絲羞赧：「麥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為了找到你，我假扮成稅務師，花費了半年時間查了上萬家咖啡館的帳單。半個月前，我終於找到了這個小鎮。」
「為什麼要查咖啡店？」麥可不解。
「除了麥可，誰的咖啡裡會加薄荷？誰的煎蛋裡會加奶油呢？你的這份帳單，比普通帳單要貴兩美元。」羅格頗為得意地說。
麥可笑了起來，不愧是最了解他的羅格。無疑，羅格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拿走他所有的珠寶，逼他再度出山。但現在，輪到羅格困惑了：「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我最愛喝的牛奶果蔬汁裡，加了什麼東西？要知道，我是用化名租下那對夫婦的房子的，找那些女人時用的也是化名。」
麥可看著羅格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羅格，你知道，我們搭檔了十年。對你，我有強烈的直覺。雖然我不確定你會找到我，但我不得不防備。所以，我每天都為你準備一杯牛奶果蔬汁。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待你的到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克蕾絲捧著糕點走了進來，一進客廳，她就開始喊麥可。麥可和羅格一起下樓，克蕾絲驚訝地看著他們，麥可連忙介紹：「這是我的朋友，羅格。他從遙遠的歐洲來看我。對了，克蕾絲，你咖啡館裡的艾瑪好像最近失戀了，不如介紹給羅格？」
克蕾絲滿面春風，連聲說好。麥可走上前，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當他遇到克蕾絲，他知道再多的珠寶，也遠比不上愛情。因為怕羅格阻止，他只好不辭而別。每晚八點鐘，克蕾絲去打理咖啡館，麥可就前去赴約。那個隱蔽的角落，可以做些更隱私的事情。現在，麥可希望羅格能分享他的幸福，更希望他能偷到艾瑪或者其他女孩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