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厲的鬼新娘
2024-02-20 05:11:15
我大學畢業後被分到了一個大型的鋼鐵企業工作,做的是我的本行——化學分析。
這個企業建在一個山谷裡,三面環山,有一條鐵路負責運送生產所必須的原料和燃料。它的東邊是高爐,西邊是生活區,就以那一條鐵軌為分界限,漸漸地,這裡就發展成了一個小城市。我住在生活區外圍的單身宿舍裡,不遠處就是鐵路,很多人都不習慣半夜被火車的轟鳴聲吵醒,可是我從小就在一個小站裡長大,爸爸媽媽都是養路工人,聽到火車的轟鳴聲就表示爸爸媽媽快回來了,所以覺得這種聲音很親切,也不覺得吵了。
與我同一間宿舍的女孩子叫方家蕊,是上海人,長得很漂亮,但總是很驕傲的樣子,不太愛理會人,單身宿舍裡那麼多人,她也只是與我說說話罷了。
一天下班,我照例到宿舍盡頭的洗澡間去洗手,只看見一大群人圍在一起議論著什麼,我走近一聽,以來是關於方家蕊的。她們看到我,急忙圍了上來,向我打聽方家蕊的情況,我連忙搖頭,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她們又七嘴八舌地告訴我,好不容易聽清楚了,原來是方家蕊與我們集團的董事長的兒子在談戀愛,不知道怎麼又分手了,今天方家蕊到工程部去大鬧天宮,弄得董事長的獨生子很沒有面子。大家紛紛猜測這次方家蕊肯定要偷雞不著蝕把米咯。不能否定,大家都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誰叫方家蕊平時那麼高傲,那麼目中無人?
我回到宿舍,看到方家蕊臉朝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輕輕走上前,推了推方家蕊,問:「方家蕊,你要不要我去幫你打一份飯?」
「不了,」方家蕊忽然翻身坐了起來,臉上儘是淚水,她恨恨地對我說:「他想就這樣拋棄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家蕊,你先喝一杯水,」我倒了一杯水給她,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呀!」
「小琪,你真好,」她感激的說:「我一定是要把這件事和他說清楚的,今晚我就去找他,他不認我,還不敢不認這個孩子嗎?」
「可是,他已經是結婚了的呀!」我抓住方家蕊的手。
「我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我也不想破壞他的家庭,可是,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你要我怎麼辦?」她低下了頭。
「打掉它!」我咬住了下嘴唇,說:「我姨媽在市裡的醫院,我可以幫你!」
「不要,」她忽然推開我,說:「我不要打掉它。他說過,要我在九月,做最美麗的新娘,沒有孩子,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家蕊,你別傻了,他不會在乎你和孩子的。他貪戀的只是你的美色和你的青春,你知道嗎?任何一個男人對你都會動心的。我也知道,沒有哪個女孩子能抵擋他的權勢和魄力,就憑他的背景,他想幹什麼不行。聽我的,把孩子處理掉,然後換一個地方好好生活……」
「你滾開,我不要你管!我知道了,你也是他派來的,是想讓我把孩子打掉吧?」方家蕊突然變得歇斯底裡:「我告訴你,我不會這樣做的,我要把他生下來,我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的孩子……」
方家蕊說完,就跑了出去。
我無奈地走回來,猛然發現地上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拾起來一看,是一快玉,好象是方家蕊一向都佩帶在身上的,怎麼會掉了呢?我撿起來,放到了方家蕊的床上。
就這樣,到了十一點我還沒見到方家蕊回來,但因為第二天要上班,我就睡了。
我如同往常一樣,急匆匆地趕到了辦公室,發現保衛科的林科長已經坐在我們主任的屋子裡了,難道現在保衛科連遲到也要管了嗎?我正準備換衣服,看見林科長與我們主任偷偷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們主任清清嗓子,說:「小吳,進來一下。」
我扭頭看看同事,他們也以很怪異的眼光盯著我,讓我覺得頭皮發麻。
我一進到主任的辦公室,他就把門給關了起來,我正思忖著最近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呀,林科長說話了。
「小吳呀,」他說:「我們主要是想請你談談方家蕊。」
這時,好象有一陣涼颼颼的風吹過。我心裡一緊,問:「方家蕊出了什麼事情?」
「她被人殺了,死前還被多次性侵犯……」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變得一片空白,方家蕊死了?昨天她還好好的,就這麼死了?
「小吳同志,你別太傷心,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請你對我們談談方家蕊最後與你說了什麼,好讓我們找到一點線索……」
我擦掉眼淚,把昨天方家蕊與我的談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了。
談話結束後,我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到了大樓的天台,我不想又被那群生活無聊的同事問來問去。站在天台上,我可以看到方家蕊出事的地方,那是鐵道邊的一個廢棄的平臺,已經長滿了雜草,但我仍可以看到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那麼紅,那麼寬。聽說方家蕊是被人割斷了手動脈,失血過多而死的。我一直不知道,人以來可以有那麼多的血……
七月的陽光很大,我被曬得暈暈乎乎的,我仿佛看見了方家蕊那張美麗的臉,白得就像一塊透明的白絹……
對了,方家蕊說過,那塊玉是他買給她的,我把手一伸進口袋,就觸到了它,我把它掏出來,決定把這件事情也告訴林科長。
我回到主任的辦公室,推開門,屋子裡沒有人,只有林科長的筆記本攤在桌子上,我忽然很想看看林科長是怎麼樣來記錄我剛才所說的話的,走進一看,天呀!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扶住了桌子。我鎮定了一下,迅速離開了主任的辦公室。
我早該知道,方家蕊這件事情涉及到的是董事長呀,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獨子出事呢?根本就不會,就是說,方家蕊的死是白死,是活該,是不知檢點。
果然,半個月後,調查結果公布了,說家蕊是酒醉自己割破了手腕死的,如此芸芸。他們連想一個更合理的理由都懶得去想,就這樣草草結束了,我乃一介草民,更無說話的權利,也就次作罷了。但我偷偷到發現家蕊屍體的地方去了兩次,一次是陪她媽媽去,好象她們母女的感情並不很好,對於這件事情,她媽媽並沒有過多地追究,也沒有掉眼淚,默默地走了一圈;第二次是她的生日,八月八日,正逢星期六,我在傍晚去了一次,買了一大盒牛奶和一束百合,都是她喜歡的東西,因為不知道她的骨灰是不是她媽媽帶走了,只好到這裡祭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