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菜

2024-12-06 18:11:09

　　春夏之交的田野裡，最常見的野菜要數長命菜了。

　　連日陰雨過後一個燥熱的星期天，我隨父母下地鋤草。出門時，母親讓我帶上一個編織袋，說是把鋤得的長命菜裝回家當菜吃。來到地頭，只見遍地網狀裂紋的棉田裡各色雜草正得意地和棉苗展開著生存競爭，我們三人各站一行趕緊鋤了起來。嗬，好大的一蔸長命菜！我聞聲扭頭，只見父親拾起剛鋤掉的一棵水靈鮮嫩的野菜對我說：喏，這就是長命萊，它不僅可以吃，還有治腹瀉的功效呢。我認準它的形態，一路鋤下去，一會兒就集了一堆長命菜。

　　長命菜的根鬚髮達，肉紅渾圓的莖匍匐在地表向四周輻射，莖頂開著淡黃的小花，如馬的牙齒般大小的葉片嫩綠厚實，一掐就流出汁來。當農技員的父親邊鋤草邊向我介紹道：長命菜的學名叫馬齒莧，它非常耐旱，喜歡強太陽光照射，生命力極強，你把它鋤斷擱上數日後再扔到地上，它也會滋生新根復活，所以有的地方叫『九死還魂草』。大集體時代人們多半拿它當菜吃，現在人們為了調換口味也吃這種野菜。它的味道酸中帶澀、澀中帶甜，放進點蒜頭和青椒絲，當真是一道好菜餚哩。我邊鋤草邊饒有興趣地聽著，插話道：啊，這長命萊就是馬齒莧！我記起來了，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人民的大救星毛主席在困難年代時常就是吃一盤馬齒莧充一頓飯哩。不知不覺中，鋤禾日當午。腰酸背疼滿手水泡的我提議休息一下，母親笑著答應了。

　　在樹蔭下吃著自帶的乾糧，看著疲憊不堪地靠在樹上昏昏欲睡的我，父親意味深長地說：什麼時候你手上不打水泡，能耐得住饑渴，勞動後吃得下飯，你就成熟了。你看，其它的植物在陽光下一曬就打蔫，而長命菜卻越曬越精神這時，一個村民急匆匆走來請父親去察看他家棉田的蟲情，父親起身走了。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和母親慈祥的面龐，我心裡忽然一陣激動。從我能記事時起，當農技員的父親為了鄉親們早日脫貧致富，總是起早貪黑地奔波於各戶的田間地頭，進行農技諮詢和蟲情測報。有一次摸黑回來時不小心被毒蛇咬傷，虧得好心的鄉親們及時排毒並送往醫院搶救，父親才免於一死；當民辦教師的母親也是每天放下粉筆就忙農活，晚上還要帶著患慢性胃炎的病體加班批改作業。

　　如今，雖然歲月的刻刀在他們臉上刻滿深深的皺紋，生活的風霜也染白了他們的縷縷青絲，但他們的精神是哭爍的，心清是欣慰的。啊！經過了劫難又幸逢盛世的父母親不就是這九死還魂草麼？享受著陽光厚愛的他們不正在播種著希望、播種著明天的太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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