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敘文:塵封的記憶
2024-05-13 23:22:08 1
下車時,父親正在車站對面郵局旁的長椅上靜靜地坐著,在他身邊,停著伴了他好幾年的摩託車。這段畫面已不止一次出現了,我看著他,感覺他又老了許多,思緒不禁飛得很遠很遠,開啟塵封的記憶變成了我人生最美的奢望。
我8歲那年,父親31歲,正是一個男人奮鬥的最佳年齡。當時的父親認為種蓮子不僅辛苦還不賺錢,毅然將家裡準備種蓮子的地改成了魚塘。然而由於缺乏養魚的技術和經驗,就在第一年魚池翻了塘。一年的希望落了空,父親因此受到重重的一擊。
大約是年前的某一天,字典破舊得實在是不能用了,猶豫很久的我還是決定對父親說出來,然而換回的卻是父親重重的一巴掌,他吼道:「一本字典爛了不也還是字典嗎?買新的不要錢啊?」其實,父親本不想打我的,只是他不耐煩的語氣挑動了我的叛逆心理,我反駁道:「沒賺到錢,你吼我幹什麼?」結果,那重重的一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臉上,確切地說來那一巴掌並不重,只是對於從未被父親打過的我來說,那一巴掌很重很重。
我自然是傷心的,其實父親比我更傷心。記不清我倆後來是怎麼和好的,我只知道父親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孩子,我不該打你,但你也要理解一個做父親的難處。」
又一年,我14歲,父親37歲。或許是收成不錯,他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些,精神也很好。但人總是要老的,父親的兩鬢已出現些許白髮。記得那年,我被學校分到次等班。父親免不了責罵我,埋怨我,原本傷心的我更是痛哭流涕。
父親深思後決定託關係將我調到優等班,我自然不同意。在我看來,一個人靠關係進優等班,會受到老師同學的鄙視,那種感覺誰能忍受。但父親依然執著於自己的想法,他說:「學習就像養魚一樣,不能因為今年翻了塘蝕本,明年就不養了。」我被他樸實的話打動,踏進了學校的優等班,我要證明我並不比別人差。意外地,高中入學考試時我被市裡一所很不錯的學校錄取。
而現在,我17歲,朝氣蓬勃,已讀高二;父親40歲,兩鬢全白,額頭全禿。由於學校離家遠,坐車需要一個多小時,而且課業繁重,我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住上一晚,第二天大清早就得趕車去學校。父親總是毫無怨言地將我從車站接回家,又將我從家送去車站。
每次回家前夕,在電話裡和父親說不上幾句話,或許我與父親之間已有了隔閡。其實我們彼此都知道,我愛他,他愛我,可兩個人在一起說不上幾句話就會吵起來。漸漸地,我們都學會了沉默。或許這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今天,我如以往一樣坐車回家。下車時,父親正在車站對面郵局旁的長椅上靜靜地坐著,在他身邊停著伴他好幾年的摩託車。他向我揮手,我向他走去。以往我會坐上他的摩託車一路沉默。今天,看著他花白的頭髮,想數清那白色的髮絲卻怎麼也數不清時,我說道:「爸,你的頭髮都白了。」他回過頭來,沉默片刻後說:「人老了!不像你,正朝氣著呢!」我坐在他身後莫名地哭了。
十幾年了,父親健朗的身姿被歲月摧殘得佝僂滄桑,我稚嫩的心態被時光洗禮得成熟穩重,而這一變,只在轉身的塵封記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