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怪談之集訓
2024-06-23 19:18:45 1
「姓名?」
「康亢。」
「班級?」
「高三·二班。」
「好。行李都帶全了?進去吧。」
女孩康亢離開拿著登記冊的老師,提著自己的大行李袋子,艱難地走向前方的集訓區。迎面吹來一陣詭異的涼風,寒人肌骨。康亢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此時已進入初夏時節,集訓區為什麼冷得這麼奇怪呢?
康亢所在的高三·二班,本來是全校有名的尖子班,但進了尖子班並不意味著就可以進名校。相反,尖子班的學生壓力更大,因為他們身上背負了太多期望。
幾天前,康亢的班主任宣布,校方將在學校的舊校區內舉行畢業班考前集訓,高三班的全體學生都要參加這次集訓。為此班主任還特地召開了一次家長會,調動家長參與名校衝刺行動的積極性。
於是,這天晚上,康亢帶著必備品來到了集訓區。這裡是學校最後面的老校區,高高的老牆裡,圍著幾排平房,男女寢室離得很近,此外就是教室。
康亢的耳邊還響著她來這裡之前母親對她的囑託:「乖女兒啊,一定要聽老師的話,聽老師的話才能考進名校。要不然,跟你老媽我一樣,混個普通大專文憑,想找好工作都難啊……」月亮朦朧,康亢覺得集訓區怪影幢幢,每一道牆縫裡似乎都有東西在動。她畏懼地停下了腳步,身後傳來「眶當」一聲,大門被鎖上了。 班主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還愣什麼!給你五分鐘放好行李,然後迅速來教室!」聽起來此時的他頗為不耐煩。
所有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都擠在那間教室裡,汗味和夏日裡的腐臭味混在一起,十分難聞。
康亢注意到,這間教室裡沒有電扇,更沒有空調。而維持照明的只有天花板上那兩個黃色燈泡,還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音,隨時都有可能「歇班」。桌椅板凳則殘缺不全,有的少了桌腳,有的只剩下半張桌面,有一張桌面上留下了清晰的半月形痕跡,湊近一看,才發現那是牙印。教室裡的通風性倒不錯——窗玻璃沒有一扇是完整的。康亢敏感地認定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真要在這個地方舉行集訓?班主任不會是開玩笑吧?學生們在教室裡竊竊私語。
班主任沒有出現。過了好久,才有一個中年人從教室後門走了進來。他低著頭,亂糟糟的長髮似乎從來沒整理過,一張長臉蒼白得可怕。他穿著一件老式的中山裝,衣領上掉滿了白花花的頭皮屑。
這個人一走進教室,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在那一瞬間,只有頭頂上的電燈發出滋啦啦的怪叫。
男人佝僂著腰站在講臺上,長發從額頭垂下,遮住大半張臉,像是在臉上蓋了一張黑色的窗簾。他過了好久都沒說話,學生們都很奇怪,但同時也都感覺到那人身上透著一種懾人的壓力。
「我姓馬。從今天開始,我擔任你們的集訓講師。」
長發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冰冷而沙啞。
學生們中間起了一陣小小騷動,有入問道:「我們的班主任去了哪裡?」
「他有其它事要做。」長發人的語調平板,不帶任何感情,而且也從不說一句多餘的話。
「集訓持續到什麼時候?」又有人問。
「高考的前一天。」那人說,「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集訓開始。」
集訓就此展開,那人沒有安排任何習題,只是讓大家將以前的習題拿出來看。坐在康亢身邊的是她的好友崔乘乘,崔乘乘悄悄對康亢說:「我看這個老師沒什麼本事,集訓多半還要靠班主任來主持。」
「可是班主任不在啊。」
「那人不是說班主任臨時有事離開了嗎?他遲早要回來的。」
「那班主任能去哪裡?這裡就這麼幾排房:男女寢室已經上鎖了,另外還有一間應該是老師住的地方。」康亢指著教室外的一棟小屋,「可那裡的燈沒亮,班主任會在那裡嗎?」
「也許……他離開集訓區了。」
「集訓區的大門上鎖了。夜深人靜,如果有人開鎖,打開大門出去,我們會聽不到嗎?」
「也許在廁所吧……」
「也有這個可能。不過,集訓期間只有這個長頭髮的人來做講師嗎?我們那麼多科目,他不可能一個人講吧?」
「我……我不知道……」
正在這時,長發人的聲音響起:「那兩位同學,請不要聊天。」
康亢和崔乘乘噤聲。
好不容易捱到了十一點。往常這個時候大家就可以回家睡覺了。所有學生都放下書本,盯著長發老師,看他有什麼安排。
「所有人先別回寢室,你們的抽屜裡都放了一個錄音機,戴上耳機,聽裡面播放的音樂。」
錄音機?那樣老掉牙的玩意還有人用?這不都二十一世紀了嘛!
長發老師的安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學生們莫名其妙地從課桌裡拿出耳機。一個學生插嘴問:「老師,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可以讓你們的休息更有意義。」說完這句話之後,長發人就閉上了嘴,看樣子他是絕對不肯透露更多信息的。
康亢按下開關,耳機裡飄出沉悶的鋼琴聲,是莫扎特的《D小調安魂曲》,康亢更喜歡輕鬆一點的流行音樂,不過既然是老師的安排,那只能如此了。她對錄音機這樣的老古董也沒有好感,心想,早知如此,不如帶自己的PSP和MP3來了。
錚錚,叮咚……鋼琴聲在呼喚黑色的睡意,康亢覺得眼皮像灌了鉛一樣越來越沉。外面不知何時起了一陣柔和的風,吹得她連髮根都麻酥酥的,青苔與泥土的氣味似乎也不那麼難聞了,康亢覺得整個桌面暗了下來,向她漸漸逼近……
不,還沒有回寢室,怎麼可以在這裡睡覺。康亢甩了甩頭,想站起來,她用手扶住桌子,剛一用力,才發現腿腳已經麻木了。教室裡什麼時候變黑了?是誰把燈關掉了?
耳機裡的鋼琴曲還在奏嗚,康亢想把耳機拿掉,但那玩意緊緊地夾在耳朵上,比緊箍咒還要結實。康亢的頭上冒出了冷汗,她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鋼琴曲依舊平板肅穆地演奏著,每一聲都在康亢的靈魂深處迴蕩。她以為自己中暑了,張大了嘴想要叫出聲,但那聲音卻被憋在喉嚨裡,連往外挪一公分都不肯。
最終,睡意像一張厚實的毯子一樣,蒙了上來,蓋住了她最後的意識,康亢重重地趴在了課桌上。原子筆抗議著,咕嚕嚕滾下課桌。
教室裡靜悄悄的,學生們姿態各異地趴在課桌上,唯有低沉的鋼琴曲兀自演奏著。
長發人站在講臺前,眼睛掃視著面前睡倒的學生們,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