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悲劇
2024-06-22 15:39:45
聰明並非就是好東西。一個聰明人心地不善的話,那他所做的一些事,不是給別人挖下了墳墓,就是給自己挖下了墳墓。
一、青春三人組
我要殺了阮北!這個突然而來的可怕念頭來得快並立即生了根,瞬間盤桓了向南的整個心頭。向南臉色陰沉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底的憤怒翻滾不已。雖然北風冷冽,時時掠過他乾瘦的臉頰,但他修長高瘦的身體背後仍絲絲浹汗,一路上整個腦海裡都在極力思考著要怎樣將阮北殺死。
在斜坡上停住了腳步,回頭望,向南能清晰看見阮北手牽著那條該死的狗走在秀髮飄逸的若洋身邊,離著他遠遠而去。向南不由咬了咬牙,深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上面,已經有了魔鬼在張牙舞爪。
今天是向南第一次鼓起勇氣來約若洋。
若洋笑容燦爛,眼睛漂亮,聲音嬌滴,向南每次見到她心底都感覺癢,晚上背貼床後輾轉反側難於入睡,腦海裡想的是他這年紀該有的幻想。他認為像若洋這樣美麗的花兒,以自己化學系成績最優異的高材生,絕對有足夠豐富的「有機化肥」來將她這朵花澆灌得更加嬌豔無比的。
然而,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有了情敵。阮北,像一隻雄性蜜蜂從物理系教學樓的窗口翩翩而出,跟他一樣,振奮著翅膀,在若洋的周圍團團繞。
十分鐘前,在學校山道上的護欄邊,向南看到若洋的身形漸漸出現在轉彎處,不由頓時便笑逐顏開起來,但很快地他便僵住了笑,眉頭迅速低沉,因為在若洋的身後不遠,尾隨著手上牽著一條狗的阮北。
向南便微微嗅到一絲不妙的氣息,他天生怕狗,這在學校裡,是地球人都知道。
向南看著漸漸走近自己的若洋和阮北,臉上的肌肉有點僵硬,但他還是很快強作鎮定下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咦?怎麼阮北也來?」
若洋的笑容裡有些歉意:「是啊,他剛打電話給我,我說要去跑步,他說他也要來跑步,於是便一起來了,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怎會呢?」向南臉上笑著,完全一副不介意的樣子,可心底卻介意得很,他心裡不斷咒罵:阮北你這先天性哮喘的,也來跑步,不是尋死嗎?
然而阮北看來確實是要來尋死的。
二、小狗毛毛
阮北面帶著笑容,從容不迫地,大踏步伐牽著他精神良好的狗向向南和著洋漸漸走未。他白皙的臉上,嘴角邊掛著一絲淺笑,深陷的雙眼望了向南一眼,那笑便顯得更加意味深長了。
向南看著他的笑和他腳下的狗,心底漸漸有些發虛,但在美女面前,他還是保持著一個男子漢的氣概,表面波瀾不驚。
他有城府,能用表面上的現象掩飾住自己內心的不安。但阮北的狗卻不能,它發威了! 狗生性坦蕩,直來直往,喜怒全形於色,它遠遠就嗅到向南身上有一股氣味在挑釁它的嗅覺了。狗的眼睛看世界雖然只有黑白,但鼻子卻敏感到能辨別世間萬物,它恨向南,這跟向南從化學室帶出來的化學氣味有關。
狗顯得怒不可遏,身體極力前傾,脖子拉直了阮北手裡的繩,毛髮直豎,眼露兇光,齜牙咧嘴,喉嚨裡發出「咕咕嚕」的聲音,跟看著就要衝斷繩子找向南拼命。
向南不由就向後退了幾步,背脊陣陣發毛,臉色開始發白起來,腿腳一陣一陣地軟。
若洋立馬就看出了狀況,趕緊幫阮北拉住了狗繩,責怪道:「阮北,你怎麼搞的,明知道毛毛對向南敏感,你還帶它來。」
阮北臉上的歉意有些委屈:「沒辦法啊,我不知道向南也來,知道我肯定不帶,打電話時我正在李教授家,他一定要我把狗帶出來迢遛,我不好拒絕……」他說著,身體突然就向前一個趔趄,看似一個站不穩,手上的繩子頓時鬆掉。
毛毛獲得自由,一個飛撲,身體便直接往向南的面門撲去了。
向南「啊」的一聲慘叫,身體連忙閃躲,「撲撲撲」後退好幾步,最後整個人坐倒在地上。
這臉是丟大了!向南坐在地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他看著氣勢洶洶的狗,無奈地勉強站起來,雙腳卻仿佛失去了作用,軟得不行,最後只能用雙手緊抓著扶欄,站得相當虛弱。
若洋目睹剛才一幕,嚇得花容失色,趕緊跟阮北一起再次將毛毛拉住。然而毛毛意志堅強,見前線衝不上去,便展開聲勢攻擊。
它激情四射,高聲飛揚直逼八個音階,「汪汪汪」,「汪汪汪」,然後繼續「汪汪汪」,蕭瑟的山道上立即便響徹著清亮的狗叫聲。然後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叫了。
毛毛翹著頭,愣著眼,呆呆望著頭項上的晴空。情景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三個少年顯得有點訝異,不由跟著抬起頭,順著狗的目光望去。只見乾瘦頹靡的山林上,飛出來幾隻驚蟄之鳥,撲稜撲稜地拍著黑翅,從他們的頭頂上遠遠飛去了。
哦!原來這樣!
三人的目光便重新落到毛毛的身上來。毛毛的視線隨著烏的遠去最終歸復了水平線,它打了個寒噤,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麼來,於是,它把兇眼望向向南,叫得更加陶醉了。
若洋終於急了,看著向南害怕的樣子,發現這樣下去事情有些大了,左右為難地最後終於說:「向南,要不,你先回去吧,毛毛太過分了,我們以後再一起跑步好嗎?」
「是啊是啊……這樣不是辦法。」阮北這時也跟著看似著急地說了起來。
向南看著阮北,心裡恨得咬牙切齒,今天這場情敵交鋒,看來他是輸了。他最終看向若洋和毛毛,終於無奈地點了點頭。情場上的明裡爭,暗裡鬥,關鍵在於臉皮厚,他臉皮應該是有的,就是勇氣欠缺了點。
若洋和阮北帶著毛毛隱隱消失在山道的轉彎處,向南雙眼慘澹地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遠遠而去,心裡的恐懼漸漸消失,他不斷起伏的心胸也跟著漸漸平靜了下來。
向南背靠著扶欄,身體緩緩地坐到地面上。地面很冷,冷得讓他此刻的思緒無比的清醒,被羞辱的感覺終於一陣陣地侵襲而來。他心情變得憤怒,憤怒像火,在恥辱的推波助瀾之下乘霄直上,最終衝上了他的腦門,凝聚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逐漸膨脹。
「砰」的一聲,思想的火花爆裂綻放,仇恨像煙花之末星星點點散了開來,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
小時候到現在,哪裡不是要什麼便有什麼?哪裡不是做什麼事都格外優異?哪裡曾經受過這樣的恥辱?哪裡有過這樣的挫敗?
地面很冷,向南的身體卻無比地火熱起來。他安靜地坐著。就像會叫的狗不咬人,沉默的狗才真正讓人可怕一樣,當一片枯敗的樹葉落過向南的眼帘時,他帘子裡的瞳仁終於閃過了一道銳利的光。
殺了阮北!向南心裡這樣喊著,為了恥辱!為了自尊!為了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