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叛徒
2024-06-27 20:01:45 1
水鬼
夜幕低沉,烏雲席捲了半邊天。偌大的校園內空無一人,只有轉角處那棟孤零零的男生宿舍樓還透著紅色的光亮。
宿管工作遠比沈洋想像中來得清閒,每天只須負責白天開門和晚上拉燈就可以了。
還有半個小時到熄燈時間,可大廳裡的白熾燈卻突然閃了一下,沈洋呼吸一滯——這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進來了。
沈洋向四周掃了一圈,將食指中指併攏,往印堂一個輕點:「天青地明,陰濁陽青,開我法眼,陰陽分明,急急如律令!」
涼風透過半開的門徐徐吹進,一個水鬼正匍匐在地板中間,全身溼漉漉的。它身體浮腫,白色的眼珠往外鼓出了好大部分。隨著它的移動,猩紅色的血水源源不斷地從它身體兩側溢出。
水鬼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著,卻沒發現沈洋已經大步走到它的身邊。沈洋還沒掏出定靈符,水鬼就猛地打了個哆嗦,仰起腦袋一口黑氣噴在沈洋臉上。這是水鬼長期住在泥潭裡所吸食到的濁氣,讓沈洋暈眩了幾秒,再抬起腦袋一看,水鬼早已沒了蹤影。
「哼,那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洋走出大門,用堆在牆角那些修築花園剩下的石灰粉圍著宿舍樓撒了一圈,又在腳下放了三枚銅錢,口中默念道:「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六甲六丁聽吾號令,何神不伏,何鬼不驚!」這是道家的破土口訣,以石灰粉輔之,對這一塊區域施以陣法,能讓鬼受到三清之氣的灼燒,尤其對水鬼最為有效。
「啊!」一聲尖叫自黑暗深處傳了出來。
水鬼狼狽地爬了出來,臉色痛苦。它身上有一團紫火,所到之處,肌膚潰爛,發出陣陣臭氣。
「小鬼有眼不識泰山,求您饒我一命!」
沈洋冷哼一聲:「你本該待在水下,現在半夜跑到這裡,是何居心?」
水鬼又磕了好幾個頭:「您有所不知,河裡近日來了個不速之客,我被它所傷,別無他法才來這裡避難的。」
沈洋看他這樣子不像說謊:一般水鬼吐出的黑氣有引誘人心的作用,可是它這一口竟然只讓自己暈眩了幾秒,看來受傷之事確是事實。
沈洋彎下身,五指張開復又收攏,那抹紫火就回到了他的手上,隨之不見。
「謝謝!」水鬼急忙道謝。
沈洋薄唇微啟,警告道:「我這次雖然放過了你,但要是被我發現你有害人之心,我可不會留情!」
破開的十字
晨光像把利刃一樣,一下劈開了殘存的黑暗。
「吱呀」,沈洋打開了宿舍樓的大門。
還沒等將鑰匙放進包內,沈洋便蹙起眉頭,扇動著鼻翼嗅了嗅——那是血的味道。下一秒,一聲尖叫從上面傳來,樓裡很快亂作一團。
作為道家弟子,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定」。但對著面前的慘象,沈洋卻忍不住暗念了幾遍《清心咒》,平穩情緒後才將那個被嚇呆了的男生送了出去,而他則留下細細觀察起來。
死者的腦袋垂在床邊,血紅色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盯著沈洋;在他的腦門上方,被人用尖銳的器具刻了一個十字,被割下的皮膚像是木屑般縮在傷口周圍,可見那人是下了狠手;嘴巴被拉扯到了耳鬢邊,裡面的牙床清晰可見,血水順著被割去一半的舌頭緩緩滴落……
死的這個男生名叫王強,人高馬大。而發現他死掉的許攸則瘦弱得像一片枯葉,一看便知是從小泡在藥罐子裡的人,怎麼看都不像兇手。
「我早上起來上衛生間,結果我看見他……」許攸哆嗦著說道,不敢再多做回想,「太嚇人了,誰會做出這樣的事?」
破開的十字……
沈洋思索了半晌,這似乎是和某種古老的獻祭方式很相像。這十字作為一種標記,是代表這人死後的靈魂為它所用,永世不得超生。
他去儲藏室裡找到了蜷成一團的水鬼。水鬼一見他來了急忙又要下跪,沈洋也不阻止,開口就問:「你知道今天的事兒嗎?」
水鬼腦袋一縮,小聲回答:「昨夜有個極為強大的鬼來到這裡,我嚇得不敢出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莫非是它?沈洋皺起了眉頭,那日一戰,自己受了重傷,瞥見它是朝這個方向逃來,所以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那鬼知道如何隱藏氣息,避開自己的探查——自己也正是因為這個才來當宿管的。
當夜,沈洋準備了盛滿大米的瓷碗、兩支香燭,又將黃符焚化,灰燼用陰陽水衝泡。沈洋將水含在口中,腳下走出五罡步,末尾站定,「噗」地一下吐出後默念道:「精精靈靈,頭截甲兵,左居南鬥,右居七星,順吾者生!」
燭火熄滅,一個鬼影慢慢自黑暗中顯現。
這正是王強的魂魄,此法必須在人死後七十二個小時內使用,這時候的魂魄仍保留著生前的記憶。
「王強,你可知是誰害了你?」
王強嗚咽著張開了嘴巴,半截舌頭在裡面滾動,卻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字。沈洋還想再說點兒什麼,一雙手突然從王強身後伸出,一眨眼間便拉得它沒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