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鍾
2024-07-16 10:53:46
木偶
那是一家新開的飾品店,從街上就能看到店裡琳琅滿目的玩意兒。周平開車回家,被裡面的稀奇古怪吸引了。
他相中一個鍾。鐘的正面是時間,背面則是一隻齜牙咧嘴的骷髏頭。一面象徵著蓬勃的生命,一面是死亡的必然。這會讓人珍惜時間,坦然面對死亡。
妻子白凝喜歡奇怪的飾品,這東西她一定喜歡。
家裡,走廊上的壁燈開著,那是個木偶形狀的壁燈。周平忽然聽到一種咯吱略吱的聲音,像什麼東西在磨牙。他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那種奇怪的駭人的聲音就響在身邊。一回頭,牆上的木偶壁燈忽然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向周平敞開了懷抱,嘴裡還發出嘎嘎的聲音說:「節日快樂!」
周平一下子靠在牆壁上,嚇得心臟亂跳。這木偶怎麼動了,會說話了?
白凝從客廳裡轉出來,笑得大珠小珠落玉盤。「看把你嚇的,沒做什麼虧心事吧?」白凝說話總是咋咋呼呼。「愚人節快樂。」她說。
牆上的木偶不知何時被白凝換成了牽線木偶,剛才她躲在沙發上做幕後指揮。周平把手裡的骷髏鍾遞給白凝。「節日快樂!」
白凝卻忽然發出一聲尖叫。「你什麼意思啊,盼我死啊,外面的小三等不及要轉正,你給我送終?」
「你不是喜歡鍾嗎,你喜歡什麼,我就買給你什麼。」夜晚,床頭的骷髏鍾旁,周平攀附在白凝的身體上,一下一下地動著。春色無邊,只是白凝的身體一動不動,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像具殭屍。」周平想。
骷髏
同樣的床頭的骷髏鍾旁,同樣的周平攀附在女人身上。只不過,這個女人像一條柔軟至極的蟒蛇。她在周平的身上可以繞三圈,兩隻手是一個圈,兩隻腳是一個圈,那條纖細的腰,還能繞一個圈。
周平感到血液衝到了頭頂,有種窒息的感覺。他閉著眼睛,在黑暗中摸索,仿佛在人生的隧道中艱辛地潛行。但人生的潛行是盲目的,不知道前途是否光明,而跟這個女人的纏綿是快樂的,因為知道前途一定光明。
當衝破一切阻礙,他來到光明地時,愜意的感覺淹沒了他。他像條無憂無慮的小舟,懶洋洋地飄蕩在湖心,隨波逐流……這一覺睡得無比踏實。早晨起來,天蒙蒙亮。回身去看床頭的鐘是幾點。柜上擺放的哪裡是座鐘,而是一個猙獰的骷髏,它正齜牙向他陰險地嘎嘎地笑著。
周平嚇得一激靈。竟然是做了個夢。床頭的骷髏鍾依然是鍾,快到七點了,女人季紅在廚房熬粥。這是陽光家園的新樓,欠他錢的鄒老闆抵債給的樓。季紅是個美麗妖嬈的女人,只是她的腿破壞了她的美,那是條跛腿。好像在美麗的風景中插播了一段藥品廣告,那美麗多少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變人
十年前,季紅和白凝是大學同學,兩個人漂亮得像兩朵花。周平喜歡的是季紅。大三那年暑假,兩人喝了酒,躲在室友走光的宿舍裡盡情歡娛。季紅那時的身體完美無瑕,兩條腿纏繞著他的腰,讓他感覺好像一條鎖鏈,捆著他綁著他,需要著他,他有種成就感。
翌日醒來,周平閉著眼睛就側頭親吻睡在枕畔的季紅。臉蛋依然光滑,牙齒依然飽滿如玉,但是卻感覺哪裡不對。季紅的舌尖是圓潤的,不是尖的。季紅的溫軟綿綿,不是強硬霸道的。
只一夜,感覺怎麼不一樣,季紅變了嗎?他猛地睜開眼睛,當目光落在身下女人的臉上時,他半天才叫出聲,一邊向後退,一邊結巴得說不出一句話。那是另一朵花,是白凝。
白凝在床上笑得更像花了,她說:「是你把我變到床上的,裝什麼傻?」
明明是季紅,怎麼睡完一覺竟然變成白凝了?可從他身下翻身坐起的的確是白凝。睡了白凝,除了結婚,沒有別的出路。結婚的當晚,季紅跳樓自殺,沒有死成,落下一條跛腿。周平趕到醫院時,甦醒的季紅對他說:「讓我做你的情人吧,做一輩子,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做情人除了沒有結婚證,周平力爭其他的都一樣,所以他給白凝買了什麼,第二天就會把同樣的東西買給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