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恐嚇
2024-07-23 08:27:45 1
壹六子是一個租客。
六子住在六樓,他的房東是鬼頭。鬼頭為人嚴謹認真,做事一絲不苟。公共區域的衛生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一有破爛或多餘的家具賣的賣扔的扔,一棟小小的有年代的小民房,被鬼頭整得那叫一個利落。因此,很多租客,一租都是大半年或一整年。
到目前為止,六子已經租住了一年多,有時碰到租客搬走,房間空出來,他還可以跑上去比一比,看是自己的房間布局好,還是別人的好。碰到心儀的,跟鬼頭打個招呼,還可以搬進去,就像在旅館裡換個房間一樣。
貳
李新是一個大三的學生,瘦瘦的,中等的個子,開口笑時會露出一排參差的牙,他老媽說,這是先天不足的表現。牙齒弱,代表人也弱。不過李新長得挺受女生歡迎。
李新最好的室友是孫偉銘和周晨,同樣都是生物系的。
李新和孫偉銘他們一直想要自由,大一時是菜鳥,大二在摸索階段,等到大三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變成老油條了,所以這個念頭終於在他們大三時實現了——不,應該說,是李新實現了。
校外第一圈是商業樓,這和學生是沒什麼關係的。校外第二圈,經濟寬裕的可以考慮租住。校外第三圈,大部分被學姐學長們霸佔著。在艱難困苦的尋找中,李新終於打聽並找到了鬼頭的房子。
孫偉銘他們是一起找的,說好三個人一起住,一起負擔房租。但鬼頭當時只有一間空房,只能住一個人。李新立馬叛變,一和鬼頭商量好,就搬了。李新的房間在五樓,就在六子的樓下。
孫偉銘後來得到消息,當場跳腳,「李新,你奶奶的,孫子!」
這天,孫偉銘發現李新的QQ是灰色的頭像,但是孫偉銘沒在意,他和李新是死黨,死黨是什麼?死黨是就算你丫的現在沒在我身邊,我也知道你現在在幹嘛!
孫偉銘知道李新這個時候準在隱身掛Q,現在是凌晨2點,他給李新發了一個故事。
夏天的深夜有點涼有點黑。
夏奶奶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
午夜的風颳過窗臺,發出嗚嗚的聲音,窗簾的下擺,輕輕晃動,晃動著。
燈光泛黃,四周寂靜。有無聲的風在房間裡輕輕流動。
夏奶奶膝下無子,獨自一人住在這小公寓裡,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沙發後面空蕩蕩的。
夏奶奶去了趟廁所,她蹲下後,一雙混濁的眼睛朝前看著。
有雙手從糞池裡緩緩地、緩緩地伸了上來。
夏奶奶提起褲子,站了起來。
十點,夏奶奶上了床。她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然後熄了燈。
現在,那個東西正躺在夏奶奶的床底下,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和夏奶奶一樣,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一雙黑乎乎的嶙峋的手,一點一點伸向了床上的人。
凌晨12點,夏奶奶的門鈴響了。
夏奶奶睡眠淺,一下子就被吵醒了,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往門口中走。
門口按鈴的人,停下了。
夏奶奶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聽。門外氣若遊絲,聽不出來。
於是,她就把眼睛湊上了貓眼,還是沒有看見什麼,她又往上湊了湊……有一件東西,此時正順著門板往上挪,房間裡有無聲的風輕輕流動,窗簾的下擺輕輕晃動著,晃動著……
夏奶奶死了,她乾枯的身板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臉上是猙獰的黑氣。
死人沒有辦法告訴我們,她的門外站的是什麼。
而你,你知道深夜,你的門外又站著什麼嗎?
孫偉銘留言說:「李新,你知道你的門外現在站著什麼嗎?」
這就是孫偉銘的報復,他要一天一個鬼故事,嚇死李新。
李新看完後順手就把聊天窗口關了。他正在打遊戲,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挪動,畫面裡的勇士隨著李新而動,前進、後退、跳躍、加速、進攻、補血、換裝備,直到想上廁所的念頭強烈到不能控制,李新才停下手,飛快往門口跑。鬼頭的房子一層只有一間廁所,在走廊盡頭。李新得跑過三個房間門。李新一打開房間門,就看到凌晨的深夜裡,整個走廊黑漆漆的,昏暗而幽深。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孫偉銘故事裡的那個夏奶奶,剛往前小跑了兩步後,不由得放緩了,之後迅速轉身,衝刺般回房間裡,「嘭」地甩上了門。
回到房間裡後,李新的心跳還在「怦怦」地劇烈跳動著,他的手握在門把手上,想開又不敢,開了又害怕,平生第一次覺得孫偉銘是個混蛋。
李新的汗一點一點往下流,他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冷冷的風在他的後背無聲地流動著。李新脖子上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他轉頭,後背死死抵在牆上,房間裡三盞燈全部打開。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輕輕的,輕輕的。李新繃得緊緊的神經瞬間顫了一下。
凌晨兩點,有兩個人醒了,被一聲「嘭」的關門聲震醒的。這聲音太大了。
一個是六子,一個是鬼頭。
鬼頭是個老頭子,睡眠總是淺的,平時沒事,夜裡還要醒個兩三次。
他披了一件大衣出來巡視,五樓新搬來的大學生,大半夜的還點著燈,「浪費浪費。」他扒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房間裡沒什麼聲音。輕敲了幾下,也沒人回答。大概是剛搬來,還不習慣。有些嬌生慣養的年輕人就是這樣子,一到陌生的地方就要把整棟樓的燈都開起來。這樣的人,他見過不少了。
「明天要好好說說那個年輕人。」鬼頭嘆口氣,嘀嘀咕咕地下了樓。 1 2 3 4 5 6 下一頁 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