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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怪談之溼人

2024-07-15 11:06:46

    根據《任氏家言》的記載,蔣氏做這「白天渡人,晚上渡魂」的營生已經六代了。坐在我們面前悶著頭抽旱菸的這個人就是蔣氏第六代渡魂人。這渡魂的營生到這一代就算結束了,因為蔣氏的第六代子孫沒有娶妻,更沒有子嗣。五叔問起這普通的河為什麼就能在夜間渡魂?蔣氏解釋道,這種陰陽河並不多見,必須是天極所正指的地方,而且恰好有河水流過,這才符合。六代以前,咱們這裡都沒有陰陽河,然而一場大地震,將北邊的一條河往咱們這邊移動了六裡地,這才有了這條陰陽河。我的祖先也就是在那時候被選中成為渡魂人的。我們這裡能有一條陰陽河算是很幸運的一件事情了,其位置正在我們縣玉河上。
    可是,我們平時看到的玉河,與其他河流並沒有分別。即使是在晚上,也沒有看出異樣來。我將這個疑惑講出來的時候,蔣氏笑了笑,道:「今天晚上帶你去見識一下,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零星的靈魂渡河。」我聽了這話卻是極興奮的。「不過河水已經要乾涸了,這樣的機會並不太多了。前幾天的連陰雨下來,水位又漲起來一些,今晚也許是我最後一次渡魂了。前些年,任五爺就給我父親算過,這營生到了今年的十月初八就該歇下了。我當時不信,現在看來,分毫不差。」
    到了夜間,我們一行三人開始出發了。玉河並不遠,離我們所在的村子大概有五公裡的樣子。那蔣氏不習慣坐車,便讓我們開車走,他自己步行趕回。當我們到了河邊一間破敗的小屋時,蔣氏卻從裡面走出來了。高人自然有高超之處,我和五叔雖然吃驚,卻不好打問。三人在小屋內坐定,喝著茶打發時間。蔣氏道:「還有一個時辰就好了。少安毋躁,一會兒見了什麼都不要出聲。」我和五叔點頭,五叔卻摸摸懷裡,我知道他在看鐵八卦是否安在。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這裡很靜,除了緩緩的流水聲透過窗戶傳進來一部分,幾乎是沒有任何聲響的。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人們往往容易緊張。我們正說話間,三聲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來,我嚇了一跳,蔣氏卻說:「不妨事,我去看門。」說完起身開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後生渾身溼淋淋地站在門口,討好地問:「今天能渡我嗎?」蔣氏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道:「這個,誰曉得呢。許是可以的……」那人好像剛從水中撈上來一樣,渾身溼透,滴水不斷從他身上滴下來,在地上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水潭。
    那人卻還不甘心,道:「可以的話,走之前喊我一聲。不勝感激。」蔣氏早已不耐煩,道:「可以的話,自然喊你,你且去吧。」那人笑笑,很高興地離開了。蔣氏關上門,我明顯聽到重物落水的聲音,正欲起身,卻被蔣氏一把按下:「不要動,沒事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問蔣氏:「阿公,那是個什麼人呢?怎麼渾身都溼透了?」蔣氏道:「那也是個可憐人呢。不是我不渡他,是不能渡,不敢渡呢!說起來還與這河水乾涸有關係呢。」
    蔣氏這才說起這個有些悽涼的故事:
    這後生叫華晨,至于姓什麼卻沒人知道。他原本是一個貨郎,解放前就挑個扁擔批些針線之類的零碎走街串巷混生活。他來到我們玉河村的時候,寡婦陳梅子的男人就正好咽氣。
    在咽氣的前一天晚上,梅子的男人從外面回來,家裡養著的六條狗無一例外地對著他狂吠,要不是鐵鏈拴著,這男人怕是要被狗給撕成碎片。梅子男人感到奇怪,這些狗從小餵到大,從來沒有對他這麼不敬,今天這是怎麼了?這是梅子出來制止了狗的狂躁,梅子男人這才進了家門。吃完飯在炕上躺著抽菸的時候,梅子男人就覺得頭暈,很快嘴眼也歪斜了,渾身抽搐,嚇得梅子沒穿鞋就跑出去把村裡的郎中請來。
    那郎中邁著往常的步伐,進了梅子的臥室。那男人躺在炕上已經不省人事。這郎中從包裡拿出一根髮絲一般粗細的銀針,在油燈上燒著,這才吩咐梅子把男人的嘴強行掰開。隨後,這大夫往那男人的上顎就是一針,插入寸許。那男人吐出一口黑血,然後連打七個噴嚏,這才哈哈大笑道:「我就說麼。有您在,我這命閻王爺還捨不得收呢!」梅子歡喜道:「多謝先生了。」從那箱底拿出一個銀坨子,交給那郎中,郎中卻一臉陰森,道:「留給他攥手裡吧。趕緊打發人告一下蔣老爹,準備渡魂吧。」梅子放聲大哭,這時候,門外的狗全部掙脫了繩索,守在臥室門外朝裡面狂吠。
    郎中走後不久,那男人卻越發精神。能跑能跳,還吃了兩大碗撈麵。梅子歡喜道:「許是郎中看錯了。你當沒事的。」男人也高興,二人說了一夜的話。清早起來男人洗臉的時候,一腦袋扎進臉盆裡,再也沒有起來。女人從外面進了臥室,手裡尚拿著熱好的饅頭,卻從鏡子裡面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後生騎在丈夫脖子上。而她丈夫卻早已經斷了氣。
    正在這時候,那貨郎的聲音和撥浪鼓有節奏的甩擊聲在整個村子裡歡樂地響地起來了:「針線、頂針、梳子來嘍!」與此同時,梅子扔了饅頭站在原地仔細地聽著這猶如天籟一般的叫賣聲。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不管還在臉盆裡長時間洗臉的丈夫,逕自走出大門去,對著那個年輕的背影喊道:「等一下!」那貨郎轉過身,卻看見一張滿是歡喜的女人的俊粉臉,那女人也驚異於這後生的秀氣,兩人站在原地眼光直直地發呆。
    良久,那女人才回到家中,拿了一大撮塞在牆縫裡的頭髮出來,跟這後生換了一些針線。在關中農村,留長頭的女人每天梳頭免不了要斷掉或者掉落,這每天都是一把,細心的便將這些掉落的頭髮收集起來,塞在牆縫裡,遇到這些貨郎,就換些針線一類的補貼家用。這梅子頭髮又長又粗,攢了一個月,便有很大一把了。貨郎拿了那頭髮,不僅多給了梅子一些針線,還給了她一把可以插在頭髮裡的梳子。兩個人這就算是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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