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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與恩寧

2024-07-15 15:53:46 1

    城中村
    頭頂「咣當」,我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一塊巴掌大的磚頭從我的上方砸下來,我連忙閃開,不到半秒,那磚塊砸向地面,「砰」的一聲,碎成了幾小塊。
    我的心頓時抽緊,手裡拿著剛剛突然沒電的MP3,耳機此刻還牢牢地被軟骨卡在耳朵裡。
    如果我的MP3不是突然沒電,縈繞在耳邊的音樂就會阻礙我注意到磚塊砸下來碰到窗戶鐵棚邊緣發出的聲響,我現在極可能已經躺在地上,頭破血流,奄奄一息。想到這裡,一陣寒意從心裡襲遍全身。
    我抬頭尋找著磚塊的來處,牆體脫落的那個地方像極一張咧著的嘴。此刻正得意洋洋地諂笑。
    「該死的破樓!」我回敬那張諂笑的嘴一個厭惡的眼神。
    厭惡歸厭惡。但這裡畢竟是我生活的地方——一個規模不大的城中村,獨立而喧譁地披擱置在老城區。我在這裡和高中同學良俊臺租了一間不到三十平方米的蝸居。
    說來諷刺,同樣是十七歲的男生,良俊高大、帥氣、陽光健康。他那黑色的皮膚讓我羨慕不已。良俊說,他喜歡在陽光下奔跑,在運動中感受生命的激情,心跳越快,他跑得越快。而我,恩寧,只是一個病懨懨的小個子男生,沒有血色的臉上擱著一副黑框眼鏡。班裡的女生們是這樣評價我和良俊的:我們是男生中兩個極端的品種。
    有一個下午,我和良俊一起來到城郊的河堤上。那天天氣很好,萬裡長空,沒有一絲雲,仰頭放眼過去儘是藍色,我和良俊的心情都好極了,我們倆都喜歡藍天。
    我坐在白色的河堤上。吹著柔風看了一個下午的外國小說。而良俊呢,他好像沿著堤壩跑了一個下午。他一直跑到晚霞取代了藍天,讓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夕陽的餘輝不知什麼時候把我淹沒,我的衣服和皮膚都反射著令人沉醉的夕陽的顏色,而我右手腕上的那塊疤在餘輝裡更加顯眼——那是一塊伴隨我從小到大的疤痕,十幾年的時間都無法將它從我的手上抹去。小時候,爸爸跟我說那是胎記,但隨著自己慢慢長大。我知道爸爸一直在騙我。那不是胎記,而是一塊刀疤。我揣摩著自己是不是在懵懂無知的嬰孩時期受過什麼傷。我這病弱的身軀是不是拜那塊疤所賜……
    良俊一直在跑步中享受著他那生命的激情。有一秒,我看見他揮下的汗水在金色的夕照下變成了熔融的黃金,而我手腕上的疤反射著微妙的光芒……
    話說回來,我剮剛差點兒就死了,但這卻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算起來,我已經差點兒死過很多回了。可能死神都同情我這個可憐而平凡的高中生,每次都對我網開一面吧。
    我繼續往前走,到附近曲士多店買東西。其實我只是「順便」去一趟士
    多店。去士多店要經過瞎公的小院。沒有人知道那個小院裡的老人的名字,因為他眼睛瞎了,所以大家都叫他「瞎公」。聽人說,瞎公原本不瞎,他年輕的時候去過一趟雲南,回來後便成了瞎子。有人說他在雲南的深山裡和異族打鬥,最後他大敗。用眼球換取出山的機會。這種說法甚是荒唐,但它至少說
    明了一點——瞎公是個神秘怪異的老頭。
    我第一次看見瞎公是一天放學回來的時候。我和良俊背著書包路過瞎公的小院,看見他穿著一件
    白色汗衫。佝僂著腰。拄著拐杖靠在小院藍色木門的門框上。他低著頭,側著耳朵,好像在仔細聽著什麼,然後他的表情掠過一絲緊張。
    就在我和良俊一前一後經過他面前的瞬間,他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舉起他的拐杖,朝我們兩個揮了過來。他的拐杖剛好打中了我,那一棍把我嚇壞了,發出尖叫。聲音仿佛是從噪子裡擠出來的。我和良俊趕忙跑開一段距離,回過頭來。看見瞎公依然拿著他的拐杖向四周狠狠地揮打,用他那嘶啞的聲音不斷地咆哮:「滾!快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良俊用他那魁梧的身子擋在我的面前,衝著瞎公罵道:「臭老頭,我們得罪你了?沒事發什麼神經啊,」而我,臉色蒼白,驚魂不定。
    瞎公那種野蠻粗魯的態度到現在一直沒有改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不再對我們棍棒相加,而是轉而用一種相對溫柔的方式對待我們——他不出門,只是在院子裡怒喝一起經過他門前的我們,好像他能感受到我們的經過似的。
    一開始我以為瞎公對城中村裡的所有人都這樣,但隨著和瞎公那奠名其妙的「衝突」的不斷發生,我發現:他只針對我和良俊,而並非所有人!
    而到了最近,我又有了一個新發現:瞎公真正針對的,不是我和良俊。而是——只有我一個人j然而,這還只是個猜想。
    所以現在,我故意經過瞎公的小院,我想試探試探瞎公的反應,以證明我的猜想。
    我來到瞎公的小院門前,他的院牆是用紅磚簡陋砌建的。院子裡的一棵石榴樹的幾根綠權探出頭來,小院的門是一個天藍色的木門。瞎公養的一隻貓躺在院牆上睡覺,那是只不太漂亮的貓。有點兒瘦。腦袋尖尖的,毛色有黃有黑。所有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安寧恬靜。
    我靠近他的院牆,那隻貓好像被我吵醒。半睜著眼睛無聊地看著我。我踢起牆角的石頭。地面頓時灰塵飛揚。不一會兒,院裡傳來意料之中的聲音:「走開!離這裡遠點兒——」
    一連幾次。我單獨地經過這裡,瞎公都是這種反應。我問過良俊,他單獨經過瞎公門前,瞎公會不會怒喝他,良俊告訴我。不會。
    瞎公只針對我?!我疑惑不解,我冒犯過他嗎?沒有,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晚上。我打開熱水器。用手掂量了一下從花灑裡流出的水的溫度,很快,窄小的衛生間裡被迷濛的水蒸汽充滿,一股舒服的暖意順著水流從頭到腳蔓延開來。
    我又看到手腕上的那塊疤。它是那麼光滑,在我的手上顯得那麼醒目。
    爸爸為什麼要騙我呢,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爸爸一個親人,只有他知道我那塊疤的故事。他肯定知道真相,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真相是什麼?我已經十七歲了,我不怕知道真相,即使那會讓我感到恐懼和不安。
    「恩寧,你洗好了沒有?」良俊在衛生間外面喊話。
    我把水流關小一點兒。以便聽清楚良俊的話。「你急著上廁所吧?」我問。
    「啊,不是啦,你慢慢洗。」
    我想良俊應該是急著用衛生間確不好意思跟我說。我急忙關掉熱水器,穿好衣服。
    打開衛生間的門,良俊站著。雙手插在胸前,背靠著對面的牆。
    「這麼快就洗好了?」良俊略帶吃驚地看著我說。
    「是啊,我擔心你急著用廁所。」
    「唔……是啊,我急著用。」於是他便走進衛生間,開了門後,我看見他停住了腳步。到處嗅嗅。
    「恩寧,你有沒有聞到煤氣洩漏的味道?」良俊轉過頭來問我。
    我也走進衛生間,「真的,煤氣洩漏了…一我剛剛在洗澡的時候怎麼沒有聞到?天哪,如果不是你喊我,我可能不會那麼快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也許我已經死在這裡面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第幾次我逃脫死亡的魔掌,我已經記不清了。每一次總有這樣或那樣的危機出現,像炸藥的引火線被點燃,火星漸漸靠近炸藥,但當離炸藥三四釐米的時候,火星便被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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