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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怪談之墨齒

2024-07-14 21:31:47 1

    說實話,我很討厭上醫院,因為小時候體質弱,隔三差五地就被爸爸或者媽媽帶著來醫院。要麼打針,要麼吃藥,總得攤上一樣兒,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事兒:吃藥苦,打針疼。對於一個小孩兒來說,快樂的童年,沒有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事情了。上醫院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現在也無法徹底消除。
    這是我成年之後為數不多的幾次來醫院的歷程之一。這次沒有爸爸媽媽的陪同,但是很討厭的是仍然有一位「家長」,就是五叔任儒雲。
    這家醫院是我們這一帶非常有名的醫院了,當然是因為治好了很多疑難雜症。可是這次我們來這裡並不是看病,而是因為這家醫院出了一件非同尋常的恐怖事件:在醫院停屍間的屍體,一夜之間全部被吸乾了腦髓!儘管院方一再強調:要保密,我仍然忍不住將這件事情記錄下來,介紹給大家。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距離事發將近十二個小時。在停屍間陰森的空間裡,我已經感覺到氣氛的壓抑了。加上我很不喜歡醫院的一切,尤其是充斥著乙醚味道的空氣,所以在這裡我簡直一分鐘也呆不下去。
    幾乎沒有圍觀的人,因為院方嚴格保守秘密,出了為數不多的幾個當事人和院領導之外,就是我和五叔知道了。該院院長林國強已經在我們之後到達事發地點,他上來先跟我握手;:「警察同志,破不了案不要緊,一定要保密呀!」「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打量著這個醫院的臺柱子:一米七五的身高,勻稱的身材,白皙的皮膚,黝黑濃密的頭髮和眉毛,鬍子剃得非常乾淨,看不到任何哪怕是一點點胡茬,一身潔白的職業服在頭髮的映襯下更顯的白淨。
    他的眉頭緊鎖,看得出很著急,也很在意這個事件的處理結果。所以,儘管作為唯物主義者的醫生,也不得不在拜託我這個警察的時候,用渴求的眼神望著以陰陽為職業的五叔。「您放心,我們盡力而為,即使不能搞定這件事情,也不會洩露半點秘密。」在作出這樣的保證之後,林院長才稍稍放心,帶我們看了那些遭到攻擊的屍體。
    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有銅錢大小的洞口,洞裡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這時候林大夫突然對著那個黑洞吹了一口氣,「嗡」的一聲,如同一個葫蘆在被吹響,我和五叔知道,這些屍體的頭顱裡面已經沒有任何內容了。而且我們也透過手電筒的光線看見裡面的確空空如也。
    我和五叔問了院長一些晚上的情況,林院長告訴我們:「這個停屍間一直是一個姓魏的老頭在看管。」「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五叔突然問。「魏老頭全名叫魏宏章,解放前曾經是北平某知名藥店的掌柜,懂中醫,據說醫術還不錯,文革時期被打倒了,就淪落到這兒。一直看屍房,工作挺盡職,也沒有出過什麼岔子。這人凡人不搭話,也沒有朋友,一直一個人生活。很孤僻、性格挺古怪的一個老頭兒。哦,昨晚他就在這兒守著的,一早起來有一個護士發現他暈倒在門口了。這才知道出了事兒。」我們在得到魏老頭兒的地址之後,就立即趕往他家。
    魏老頭兒住在一條廢棄的街道的東頭兒,這裡曾經是繁華的街道,但是隨著全縣政治中心的南移已經完全衰落了,除了幾家小飯館還勉強支撐之外,更多的改了行當:棺材鋪、紙活店和機車修理店成了最主要的經營項目。其中以棺材鋪和紙活店為最多。走在堆滿花圈的街頭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可想而知,更別說住在這裡了。
    我們費了相當的周折才找到老人的住處。斑駁的牆皮和破碎的瓦片是我對這間青磚瓦房最深刻的印象。門沒有鎖,進了前院,老人正在門口的臺階上支著的簡易鍋灶上做飯,看見我們來了,老人只是瞟了一眼,並沒有停止他的工作,似乎我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路人。這時候整個鍋裡已經冒出白氣,老人熟練地將玉米糝子緩緩地倒進開水裡,另一隻手拿著大勺在水裡不斷地攪拌,一會兒工夫一鍋開水就變成稀飯了,隨後老人將切好的紅薯塊放進鍋裡。這才蓋上鍋蓋,坐在灶門前的小板凳上往鍋底下添柴。
    我和五叔看著他這一整套動作,感覺這個人是一個很中規中矩的人,一切都按照程序,有條不紊。我隨後走上前去:「大爺,我們找一下魏宏章。」「哦,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兒?」老人仍然盯著火。「我們是警察,想向他了解一些關於他所在醫院的一些情況。」
    老人這才認真地審視我們,一雙眼睛非常靈活,透著靈氣,只是表情依然冰冷,一如他的工作環境。他道:「我就是魏宏章。等我吃完飯,你們想怎樣都好,行嗎?」我們點點頭,在這個院落裡閒轉等他。一會兒工夫,飯已經熟了,我已經聞到濃鬱的玉米的清香和紅薯的香甜。老人也不讓我們,儘管自己吃起來,一會兒工夫,小半鍋粥竟然被他吃光了。他這才滿意地擦了嘴,隨後洗了鐵鍋碗筷,才把我們讓進屋裡。
    整個屋子非常陰暗,一方面是由於窗子太小,而且被不怎麼透光的白紙糊起來了,由於經歷了很長時間,這白紙早已經變得快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裡面一個大炕,上面整齊地疊著一床被子。一張大桌子兩側各有一個大椅子,五叔和魏宏章分別落座,我只能站著,老頭對我說:「只有兩個椅子,你坐炕上吧。」
    都坐定之後,老頭兒才說起昨晚的事情:「昨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去上廁所。半道兒回來的時候出的事兒,我看見了一部分過程。」他說得很謹慎,唯恐出了什麼岔子:
    停屍房裡一共有十六具屍體,這是在我接班的時候清點過的。昨天有已經有兩個家屬將他們家的屍體拉走了,不用清點我也知道是十六具,但是您知道,我這人就好較真,一定拉著管理主任再數一遍,這才放心。就這樣,一直到十一點都沒有什麼狀況。這時候我上廁所的時間到了,每天晚上這個時候我都要去廁所大解,幾十年來一直這樣。昨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就沒有帶手電筒。
    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情況不對了,因為我出門的時候總是鎖著門的,可是我發現這門已經開了一條縫。幾十年了,每天晚上我上廁所回來都要拿鑰匙開門,這種習慣是很難改變的。我的手已經摸到了鑰匙,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湊了上去,透過那條門縫往裡一看,差點連老命都嚇沒了。裡面一個人,彎著腰在屍體的頭部稀溜溜喝粥似的吸著腦髓!整個停屍房裡一片黑暗,除了從門縫照進去的一道月光。月光照在那漢子的臉上,有一寸寬左右的一道光線將他的後腦面分成兩半,他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偷窺,於是慢慢轉過頭來,冷冷地對我笑!我看見了!他的牙是黑色的,不是煙燻的那種黑,而是那人長著一口黑顏色牙,黑得發亮!這次我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嚇暈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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