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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之偶數

2024-06-30 18:04:45

    楔子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在做夢。
    遠遠看去,它像是兩根手指,麻花般地扭在一起。兩道蒼白的光芒穿過黑色的背景,照耀著它,我們間的距離忽然被拉近了
    鐵灰色刺痛了我的視線。它布滿裂紋的表面讓我聯想到毒蛇的皮膚。是的,它就像兩條盤旋在一起的毒蛇,彼此吐信,無法分離。
    我站在它的面前,心裡有種隨時可能吞噬掉的驚恐。它散發出古怪的氣息,那是一種充滿鏽味的血腥氣。
    這個夢魘,讓我無法分清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所以當我聽到二樓傳來重重的關門聲,睜開雙眼後,盯著發黴的天花板看了半天。
    正房的布局很簡單,一層是客廳,二樓是兩間臥室,只有最基本的家具和日常用品。
    父親又將自己反鎖進了臥室,那間我從未進入過的屋子。最近他經常這樣,藏在裡邊好幾天不出來,不知在搗鼓什麼。
    尋思了一下,我上了樓。樓梯吱吱作響,地板也好不到哪裡去,陽光從牆壁的縫隙裡亂七八糟地射進來,空氣中木屑在焦躁地飛舞,像一隻只餓慌了的蚊子。
    走廊盡頭是父親的房間,門是橡木製成的,是這棟房子最結實的部分。
    我敲敲門:「爸,你沒事吧?」
    「別打擾我,我很煩!」父親語氣冷硬,「現在我不想說話!」
    搬到這座木屋後,他的性格愈發古怪,對我全然沒有了以前的親切和耐心。
    我在窗邊停下了腳步,趴在上邊打量後院。在狗窩和茅草堆中間,有個裂成兩半的墓碑,那是為母親製作的。
    八年的時間過去,在他的心中,母親等於死了。像很多男人一樣,面對離家出走的妻子,只能在痛苦中選擇遺忘。
    他造好了墓碑,用錘子砸成兩半,再刻上銘文:
    「你帶著快樂離開,留給我的只有迷茫和絕望。」
    十八個字,偶數。
    母親喜歡偶數,她認為偶數是圓滿的象徵,就像兩個相愛的人被稱為配偶一樣。
    擺放在家中的物品都是成對的,她無法容忍任何單獨的東西。小到花瓶,大到桌椅,必須要湊夠一套,否則寧可丟掉。因此生了我後,在她的堅持下,又要了個妹妹。
    四口之家,偶數。
    父親非常喜歡母親,如今更加迷戀偶數,我想這是他害怕面對孤獨的表現。兩年前,妹妹步母親的後塵,也棄家而去,雖然有我和他作伴,但我總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如今只剩下了我們父子二人,偶數,但他依然鬱鬱寡歡。
    或許他始終在期待母親和妹妹的歸來。
    一
    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只有一所中學,高中部只有一個班。
    剛搬來的時候,班級裡有三十九個學生,加上我正好湊夠四十人,父親對此很滿意。半個月前有個倒黴蛋在回家的路上被車撞死了,從此我就失去了上學的權力。
    父親認為這是為我好,他繼承了母親的怪癖,並發揚光大。
    母親有個堅守了一輩子的經典理論:物理學家都在胡扯,三角形其實最不穩定。比如兩個人談話的流暢程度永遠最高,再摻和進一個,就會大打折扣。想解決這種情況,要麼等第四個人出現,湊夠雙雙互聊的局面,要麼就請多餘的那位離開。
    同理,一群人加起來如果是偶數,才能符合成雙成對的條件,否則總會有一個人是多餘的,處處受排擠。
    「你不覺得自己單獨坐一張課桌非常尷尬嗎?」父親說,「還是在家自習吧。」
    無所謂,我本來是重點高中的尖子生,自己看書本比老師反覆講解基礎知識更有效率。
    父親決定搬家,是在妹妹離家出走後。
    那丫頭比我小一歲,心理年齡卻成熟得異乎尋常。初中三年,她離家出走的次數用手指已經算不過來,但每次都超不過兩周,直到中考落榜後才開始玩真的。
    她留了封信,聲稱是追隨真愛,奔向幸福。
    父親沒有報警,等了四個月,決定搬家。母親的失蹤給他造成巨大傷痛之餘,也增加了免疫力。我反對他這麼做,但毫無效果。
    他僱了輛卡車,載上全部家當,從市區出發,翻山越嶺開了五個多小時,來到這處窮鄉僻壤。指著黑色平原上像是倉庫般的大木屋。
    中間的二層樓有七八米高,靠北的屋頂有一間凸起的閣樓,兩間碩大的倉庫立在正房左右。木屋四周環繞著柵欄,附近別說住戶,連棵樹都沒有。
    這是祖父以前住過的地方,可是我覺得這個地方冷冰冰的,毫無親近感。
    我似乎應該反抗,或是效仿妹妹離家出走,但我沒有。因為犯不著在高考前夕鬧獨立,反正父親已經承諾,只要我考上大學,隨便去哪裡都可以。
    父親的承諾並非信口開河。憑藉木工手藝賺的錢足夠吃喝,他還利用閒暇,在兩側的倉庫裡養了很多肉雞,還算有些額外收入。
    這所木屋是完全對稱的,裡邊所有的設備全都是偶數:臥室廚房廁所倉庫全都是兩間,客廳也被劈成兩半。
    飯碗和菜碟被父親用鉚釘結合起來,這給端飯碗增加了難度,所以我經常把飯菜拌在一起吃。
    我正在吃的是雞肉,今早它的一個夥伴被野狗咬傷,驚慌失措地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父親拎著斧子出去了很久,回來後告訴我,他收拾了那條野狗。遍尋不到失蹤的雞,便又殺了一隻,雞還是偶數。
    父親用線把兩條雞腿縫在了一起,被水煮過後緊緊粘連,像是個外星物種。不過我早已習慣了,毫無顧忌地咬下去。
    他向來不願意和我同時吃飯,因為就算雞可以切成兩半,但我的胃口沒他那麼好,總會剩下些,比如一個翅膀,一個爪子,於是他索性把所有成雙的東西湊成對,訂下了自助餐般的規矩:量力而行,不許剩下。
    我勉強吃掉它們,吐出骨頭。骨頭被我啃得很乾淨,在白熾燈下散發出青色的光芒。我盯著這對左右對稱的玩意,想到了母親的一個理論。
    她認為人類本身就是由偶數組成的:二百零六塊骨骼,二十八到三十二顆牙齒,兩隻眼睛,兩個耳朵,鼻子雖然只有一個,卻有兩個洞。
    心肺胃脾腎要麼成雙成對,要麼左右對稱,這種理論雖然比較強詞奪理,但也沒法徹底否認。
    「嘴怎麼算?」我問?
    「人人都有兩張嘴。」她回答,「一張說真話,一張說假話。」
    我想到了妹妹。她是母親的影子,從小寸步不離。母親失蹤後,她變得魂不守舍,對我和父親,總是刻意保持距離。父親對她越好,她的脾氣越糟。
    兒子跟隨父親,女兒陪伴母親,這種常見的家庭關係模式,在沒有了母親的情況下陡然失衡,偶數變成了奇數。她顯得很孤單,卻又拒絕向我們靠近,對任何人都非常苛刻,包括她自己。
    她想尋找一個同伴,找到後,便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我嘆了口氣,收拾好餐具,外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這時有人敲門。
    一個女孩穿了件閃閃發亮的黑色雨衣,低頭站在那裡,向我展開一隻手掌。
    「偶數!」她大聲說。
    「什麼?」我困惑地問,「你找誰?」
    她抬起頭,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不過還沒有憔悴到讓我認不出她。
    「是你?」我驚訝的瞪大眼。
    「偶——數!」妹妹重複道,露出白痴般的笑容,開始數手指,「一、二、三、四,五……五?!」
    當時父親讀完她的告別信,用火燒掉,告訴我妹妹遲早會回來,瘋瘋癲癲的回來。我以為這是詛咒,絕沒想到成了真。
    我想把她拉進來,她拼命反抗,「五五五」地重複個沒完沒了,聲音悽厲,宛如鬼哭狼嚎。我聽得發瘮,粗聲粗氣地吼了一嗓子:「還有另一隻手呢!」
    她恍然大悟,用另一隻手攥住小指,使勁向後一掰。
    我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疼得滿頭大汗,卻笑靨如花:「一、二、三,四……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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