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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密檔案(懸疑故事)

2024-07-14 11:46:45

    多情的九月依然肆虐著夏季的黏稠,我站在村頭的小河邊看著那群姑娘在洗滌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潔白如藕般的小臂此起彼伏,煞是好看,她們無視我的存在,在她們眼裡我這個直到九歲才會說話的孩子是個傻子。河水依舊在緩緩地流淌,我看著夕陽慢慢的從西方落盡,天際變得一片火紅,姑娘們端著各種各樣的臉盆,盛著那些她們穿在身上花花綠綠的衣服從我面前走過的時候,她們紛紛看了我一眼,她們笑著,大聲的談論著我這個冷家的狗崽子。我漠視著她們,似乎她們說的不是我。
    母親的呼喊讓我重新抬起頭來,我的母親很漂亮,我知道村裡的大嬸們在一起的時候,母親總是她們談論的話題。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母親姓冷,十七歲那年便生下了我,這在落鳳坡產生了很大的躁動,我的外公是一九五二年抗美援朝的軍人,回家後是我們村裡的唯一的共產黨員,於是他當了村長。母親未婚先孕的事兒使得外公大發雷霆,他抽出一根樺樹的杆子劈頭蓋臉的向母親打去,外婆過去拉著,就被外公打折了一條腿。從此母親便帶著我住在落鳳坡的小河邊。
    小河裡的水很清澈,母親每天都在河裡洗她的一頭烏黑的長髮,我已經十二歲了,母親教會了我一些字,使我能夠用文字記錄。我的語言表達能力很弱,因為有時候我不需要說話,母親就會知道我想要什麼。我現在已經抬起頭來看著母親,我看到的母親和平時不太一樣了,她的臉變得扭曲,因為她聽到了那些姑娘們的談論。我還是漠然,那群姑娘看到母親便住口了,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什麼,那些聲音從悶熱的空氣中蒸發了。母親穿著裙子不緊不慢地走著,高跟鞋走在泥濘的小路上也開始傾斜的扭曲著。這裡沒有人穿高跟鞋,即使最年輕的姑娘也不穿,我讀懂了母親眼中的意思,站起來揉了一下酸麻的腿便隨著母親回家去了。
    月光灑在堂屋的時候,我的家裡開始忙碌起來,一群渾身散發著汗臭味的男人陸續的走進我家,我呆在外間的房子裡,中間隔著一個走廊,一群男人在我家打麻將,煙霧騰騰的嗆了我的嗓子,不時有人離開座位走進母親的房間,旁邊站著看的男人便去補了他的位置。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凌晨四點,我的家裡才重新變得空檔起來。我餓了,便走進母親的房間,看見母親的床上汗漬斑斑,母親披頭散髮的躺在床上,汗水把她的頭髮浸溼,她指了一下床頭柜子上,我便走過去拿了一張同樣骯髒的紙幣,因為村頭的老王開始叫賣油條了。
    等我拎著油條回來的時候,母親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嗑瓜子,她那細長的腿從裙子底下蕩來蕩去。「縱兒,你回來了。」一股透著懶散而嬌媚的聲音從母親的口中發出來。我點點頭。「你就是個傻子,什麼也不懂,早知道這樣,當初老娘不如把你扔進落沙河。」我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罵我,也習慣了夜晚母親房裡的叫聲與搓麻將的譁啦聲。可是今天,母親並沒有繼續罵下去,因為門口多出了一個人。我詫異的看著母親的臉變得窘迫然後又恢復了淡然。那個男人白白淨淨的,三十左右年紀,母親呵斥我進屋去,於是那個男人便在我家跟母親聊了好久,直到晚上一群群男人重新回到我家,但是,這一晚我卻沒有聽見搓麻將的聲音和刺鼻的煙味,於是我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真是一個好覺。
    早晨醒來的時候,母親不見了,恍恍的屋子似乎沒有人存在過,我成了一個陌生的孩子。床頭的柜子裡面有許多紙幣,我餓了便去拿來換取我的食物。我拿完了三個抽屜的第二天,有個陌生的女人來到我家,她邁動著小腳口裡叫著縱兒,後來,我有了自己的名字,冷縱。一群男人(鬼大爺原創鬼故事)推倒了我家的房子。然後把家具抬到那個小腳女人的家裡去,我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站在一群指指點點的女人之間看著這一切,仿佛這一切與我無關。直到中午的時候,我才走回我的新家,我說,外婆,我餓了。小腳女人便在廚房裡給我做飯,吃厭了油條的我對什麼食物都情有獨鍾。即使只是一個平常的饅頭。母親不會再回來了麼,我問外婆,外婆摸著我的頭:縱兒,吃飯吧。
    我在落鳳坡上完了我的小學、中學。我變得和平常人一模一樣,與眾不同的是,我的腦子經常閃現出一個離奇而詭異的情景,我站在落沙河旁邊,看著母親從上遊漂下來,好看的頭髮散亂蓬鬆的隨著水波起伏流動。她的眼睛變得赤紅,眼角被水泡的浮腫透明的乾涸血漬,有兩隻蒼蠅輪流飛舞在上面。當夜夜這個夢境降臨到我身上時,我第一次感到不再陌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從上鋪滾落下來,嚇壞了我的同學們。後來逐漸發展到我閉上眼睛就會發現那個夢境。終於有一天,我看到了那個夢境。
    初二的一個下午,我如往常一樣的回家拿我的乾糧,走到落沙河的時候,我依舊習慣性的停留,好像,夢中的那個境況就是那樣,從沒有改變過,我看到,我看到上遊飄下來一個人,穿著紫色裙子,頭髮蓬鬆,高跟鞋一起一伏,我沒有感覺了,就好像是夢中,我呆呆的看著飄下來的屍體被樹枝攔住,我坐下來靜靜的閉上眼睛,眼前又出現了上遊浮屍的幻影,這是真的麼?我躺了下來。
    我是被外婆的哭聲驚醒的,我忽然發覺,這不是夢,這也不是幻境,這是真的,我母親死了,她是被我咒死的。但我還是沒有眼淚,我被指使著捧著牌位,穿上孝服一步一步的被一位老人教導著。「縱兒,你和你母親一樣可憐。」「你是誰?」「我是知道你的身世和一切的人」我轉過頭去尋找,周圍便都是看熱鬧的人,引領著我的老頭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提醒著我不要分神。我依舊走了下去。順著蜿蜒的小路,我踏著石階拾級而上,腦子裡一片空白,耳邊響起了撕扯的哭聲,我看著熟悉和陌生的面孔,我還是沒有哭,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起靈!」我扶著棺木,看著它緩慢落入墓坑。結束了嗎?結束了。參加葬禮的人們都開始吆五喝六的吃起了宴席,外面的鼓號手歇斯底裡的吹著一首首曲子,嗚咽的聲音,衝擊著我的耳膜,笑聲,哭聲,雜亂的笑聲,嘈雜的哭聲。我靜靜站在那裡,置身局外。
    一個男人走過來,縱兒,跟我走。我抬起頭看了看,是那個白淨的男人,只是有了胡茬,他說,你快跟我走。我遲疑著把手伸過去,他一把拉住,飛奔著向門口跑去。我看到,他被外公領人打倒在地,蜷縮著身子。「縱兒,你要跟他走。」是媽媽的聲音,我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你在哪兒?我好害怕。「縱兒,你要跟他走。」我一步步挪著向前,外公大叫外婆,你快把縱兒拉回去。我固執的看著蜷縮在地上的男人,我說,你帶我走吧。男人抬神看了我一眼,旁邊的那個男人狠狠得一腳踢在他身上,他痛楚的呻吟了一聲,我感到我的心裡一陣絞痛。痛得我趴在地上打滾。一個人把我扶起來,緊緊的護著我,是他。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從五米外瞬間把我抱住,只是別人打在他身上的痛楚反應在我身上的更加強烈。嘴角滲出的血沫,和他嘴角的輪廓都一模一樣。你是誰?男人笑笑,把血吐在我的身上。我被安置在外公裡間的小屋裡。外婆搖醒我,縱兒,你得跟他走。他是誰?外婆失神的看著屋梁,他是你的仇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
    我和那個男人走的時候,他緊緊的拉著我的手,他說,縱兒,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我一路上踢著路邊的石子,他說,縱兒,你打我吧。我轉身,抬手,一個耳光。我的心又開始疼,我終於確信我和這個男人存在著關係,只是,我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
    那天,我走了,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縱兒,那個男人殺了你的媽媽。你是誰?我是知道你身世和一切的人。我茫然地看著四周。我又開始做奇怪的夢,那個男人撕扯著一個女人的頭髮,那個女人緊緊地抱著那個男人的腿。他揮手給了那個女人一個耳光。血沫從那個女人的嘴邊溢出來,輪廓和男人的一模一樣。夢做到這裡,片段開始凌亂。只是當夢境中出現女人的臉龐時,我發現,那是我熟悉的那個女人。夢境開始混亂,一個男孩手裡拿著一把小刀,是自製的那種,揮刀捅向男人的心臟,我看到男人的臉部肌肉開始變得如同肉板上豬肉一樣失去彈性開始發白。拿刀的男人獰笑著回過頭,我驚叫起來,是的,那張臉,居然是我。
    那把小刀是我用一柄鏽鐵片磨的,鋒利無比,當夢境一次次的還原成真實的時候。我會在夢醒的時候,拿著小刀走進男人的房間,在那裡聽著呼吸之間的節奏。我的夢境拉我進來,我坐在審訊室裡。「你為什麼要殺他?」我抬起頭,手上的手銬發出澀耳的聲音。「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夢。」「因為夢?」片段到這裡就停止了。或許是因為夢,我又醒了。
    男人開始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家,我在自己的房間裡聽著那些呻吟。他開始毆打那個女人,和夢境一模一樣,我起身帶著小刀走了過去,確定無疑。直扎心臟,那個位置我扎了無數次。男人驚異的看著我,倒在血泊裡,嘴角的血沫吐出的輪廓和夢中的一模一樣。我翻開女人的頭髮,不是夢中的那張臉,我坐下來,那把刀插在女人的胸口。
    片段又開始延續,我坐在被告席上,審判長的臉像一張撲克牌。冷縱,男,19歲,漢族,意識故意殺人罪,最高人民法院判處:死刑,即刻執行。旁邊的男人把我帶回審訊室,「你說,殺人之前你做了夢?」「是的。做夢。」「你現在在做什麼夢?」「我跪在刑場。」「你畫出來。」於是我拿著筆把夢勾畫出來,「你旁邊的兩個人,你見過?」「沒有,夢中他們就長這樣子。並且他們的姓是一個。」
    我在牢房裡等了十年,每天都有人讓我做夢,讓我寫出畫出夢中的鏡像。最後的夢,最後的一個夢,我躺在棺木裡,等待著。監獄長點頭:冷縱,你明天執行死刑。我看到他合上那本只為我而安排的檔案,封面上寫的是絕密。我的耳邊響起了槍聲,腦海一黑。我看到我的肉體血肉模糊,我看到監獄長再次打開檔案記錄了最後一句,我看到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監獄長合上檔案,放入絕密的保險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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