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鬼過橋
2024-07-14 11:07:45
又是一年七月半,陽間流傳一句話:七月半鬼上岸。姥爺說七月半相當於陰間的春節,在這天鬼差搭上陰陽橋渡鬼來到陽間享受香火,有些孤魂野鬼沒有香火享受就會趁機作亂所以人在七月半晚上這天要遇橋繞,遇河躲。對鬼怪一向嗤之以鼻的我,自然不把姥爺的話放心上。
今天在公司又義務加班了三個小時,下班的時候已經9點多。想到媳婦還挺著肚子在家等著,我心中一暖踩自行車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呸!人一背跟鬼睡。」回家的大路豎著一塊大大的警告牌:前方施工請繞行!晦氣的吐了口吐沫我調轉車頭朝另一邊人煙稀少的小路開去。這條小路也不算太差,只是因為要經過老醫院的火葬場而且繞的灣子又大,才沒什麼人走。
雖然是大夏天一到晚上特別在這種陽氣少的小道上,背上就感覺涼颼颼的,一摸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一想到路上出現搶劫犯,我立即把自行車踩得呼呼直響,一路吹著口哨壯著膽。沒多久看到前面有一行人不快不慢的走著,清一色的黑色長褂,我尋思應該是老年人組合團的戲班子,立即追上前去。
「你們也是趕路回家啊。」我停下車拍了下前面一個年紀比我稍小的小夥。
小夥子轉過頭來陰測測地看著我,好半晌才說,「我們是去吃喜酒。」
「喜酒?怎麼沒看到你們身上帶的彩禮喲,不會是吃霸王餐的吧。」我打趣說道。
「我們那不興彩禮,都是這個。」小夥子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紅通通的百元大鈔。好傢夥,這起碼有好幾千,這手比倒是挺大方。小夥子看了看前面又說,「要不老哥你也去湊湊熱鬧,新娘子賊靚。」
「不行,我今天趕著回家呢,你們怎麼不坐車啊,往這小路上帶那麼多現金不怕碰上打劫的?」我拿出兩枝煙遞給小夥子一枝,小夥沒接衝我擺了擺手。
「沒人敢打劫我們。」小夥子突然指了指前面,開心地說,「要過橋了。」
過橋?我抬眼一看一座新建的橋,旁邊豎起的石碑寫著陰陽橋三個大字刺入我的眼,橋口站著兩個人一黑一白,穿著中山裝拿著哭喪棒。這不是活生生的黑白無常!姥爺以前說過的話在耳邊突然響起,炸的我頭皮發麻。難道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人, 我再看周圍的人,竟然都沒有影子。七月半鬼上岸,我真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看著來過橋的鬼越聚越多,我身體被陰氣凍的發寒,又怕又冷不住的打哆嗦。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似乎要跳出嗓子眼,我顫巍巍地騎上自行車,飛也似的掉頭衝。大概衝了10多分鐘,回頭一看竟然還是在原地,被陰陽橋邊的黑白無常直勾勾地盯著,那小夥子已經在橋上了,陰測測地笑著。
我被鬼擠到了陰陽橋邊,見橋的對面正貼著個大大的囍字,一對白色的大蜡燭插在地上,招魂幡在陰風鼓動之下咧咧作響。一個鬼新娘蓋著紅蓋頭木杵杵地站著,不,是飄著,她的腳尖微微離地。那紅蓋頭突然被風颳開,露出慘白的臉還有漆黑的眼眶,血紅的唇,她!她竟然是我的媳婦月華!懷中正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屍體,眼角竟流出了兩行血淚。
「不!」我大叫一聲衝向陰陽橋,手猛然被一個人緊緊拽住。姥爺?姥爺拉住我的手搖搖頭,什麼也沒說。都是鬼嗎!我強按住心跳,任由姥爺將我拉到一邊。
「你往回走吧,再過半小時就走不了。等會鬼門大開,你的魂就要生生丟去了。」
「姥爺你怎麼來了?」鬼大爺鬼故事www.guidaye.com
「這裡本來就是我該來的地方,你快點走吧。」姥爺滿是溝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我點點頭,轉身沒命的向前騎。姥爺在後面漸行漸遠的聲音一直繞在我的耳邊,「不要回頭看,再看就回不了頭了。」
不知道騎了多久,終於又回到公司門口。公司門口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不停的走來走去,走近一看是我的媳婦月華,我一把上前緊緊抱住她,感受著她溫暖的體溫緊繃的神經這一刻徹底鬆懈下來。
「放開我,那麼大的人知不知羞。」月華推了推見我越抱越緊才放棄掙扎,含羞帶嗲地說,「今天去哪鬼混了,問門衛也說你9點就走了。」
「我,我出去逛了逛。道路不是封了,你怎麼來的?!」眼前的不是月華!我心猛地一跳一把將她推開。
月華砰地摔在石階上,臉變得極度扭曲,「疼……老公,好疼……」不一會我便看到她臉上掉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臉色變得異常慘白但我不敢過去,看到她疼的痛楚我這一刻猶豫了,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月華。
血,鮮紅色的血水從她的大腿上股股流出迅速染溼了一小塊地板,我似乎聽到一個嬰孩在叫我爸爸。
「月華!」我急忙跑過去摟住虛弱的月華,我他媽都做了什麼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將眼前的人兒埋進懷中,心卻空了一大片。
救護車來的時候,月華已經完全暈厥,我看著那些醫生將不省人事的他送上救護車,做著急救措施。血終於止住,我也剛鬆一口氣。一個醫生放下止血鉗對我說,「孩子可能不行了,我們只能盡力而為。」
我一把拽住醫生血淋淋的手,「醫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他們,不然的話我也無法獨活。」想到未出世的孩子是葬送在自己手上我就恨不得將我的這手給剁下來。無力和心酸讓我在一眾大男人面前梗咽。
「發生什麼事了嗎?看你妻子的胎像之前一直都是很穩固的,死屍遭到重擊才導致大出血。」一個護士小姐關心的問。
「你相信鬼嗎?」我抬起頭看向那個小護士,或許被我的眼神嚇住,那小護士往裡面縮了縮,沒再開口問我。
到醫院已經凌晨,在醫生的搶救下孩子還是沒有留下。我閉上疲憊的眼睛,鬍渣扎滿整個臉,想著短短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心愈發無力。
猛然間,一陣刺耳的笑聲毫無徵兆闖入我的耳膜,我張開雙眼,嗬,這哪裡是醫院!這分明就是老醫院裡的火葬場!難道我還沒有離開?難道這幾個小時都是幻像?我心升起一絲絲希望,這麼說我的妻子還是在家裡等我,我的孩子也沒有去世?狂喜衝淡了恐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周圍的野鬼如何騷擾。
周圍嘈雜的聲音逐漸散去,睜開眼睛發現已是天亮,那座陰陽橋消失不見,我騎起自行車朝家的方向筆直衝去,老遠便見媳婦站在家門口撫著大肚子,讀著報紙。這一刻我真是重獲新生,一切都沒有改變,真好。
自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我再不敢在大晚上一個人走夜路,更別提那條火葬場的陰陽路了。有時老人家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