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客棧(外一篇)
2024-07-14 16:51:45
故事一:人體客棧
睜開雙眼,吳煒就被眼前的黑暗驚呆了。胸口還在隱隱作痛,這讓他記起剛剛乘坐的那輛公交車突然側翻的情景,好像自己是被死死地壓在車下面的。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猛然被一隻手輕輕按住。
「別動,讓我來扶你。」那人說。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吳煒似乎感覺到那人也傷的不輕,因為他那扶著自己的手很是冰冷。
「我們這是在哪裡?」吳煒問。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輛側翻的公交車也不知被拖到哪裡去了,除了自己和這個扶著自己的人以外,連一個傷者也沒有。腳下的土路高低不平,好像有無數雙手在拼命地拉扯自己的雙腳。
「我們……去醫院?」吳煒又問。
那人依舊沒有回答,扶著他的手卻比剛才用了一些力氣。
吳煒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去理會這人的冷漠,他只有隨著那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奇怪,除了前面那遠遠的一點燈光以外,就再也看不到一絲亮色。好像四周是一望無邊的荒野,根本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
漸漸地臨近了那燈光,吳煒這才看清,那其實是一拉溜的紅燈籠,高高地懸在一座氣勢恢宏的樓下。樓門口的牌匾上清楚地寫著四個血紅的大字:人體客棧。
吳煒不禁感到一絲冷意直透全身,這客棧怎麼會起這樣恐怖的名字,而且,他驚恐地發現這門前的行人好像都不是用腳在走路,就像一隻只飄浮的氣球,連門前停放的幾輛小汽車也是低低的懸浮在空中。
回頭向那正扶著自己的人望去,他幾乎驚叫起來,因為他根本就看不見那人的身體,好像一縷透明的青煙,如果不是感覺到他的雙手還緊緊地扶著自己,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一切。
「進去吧。」那人忽然對吳煒說。
吳煒想掙扎,但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就這樣被那人徑直扶進門裡。
一進大廳,吳煒就被頭頂那完全透明的巨大頂棚驚呆了,那上面正有數不清的人在急匆匆地行走,令人驚訝的是他們似乎完全赤裸,而且後背上幾乎都寫著「人體客棧」四個字。
「你現在已經是這邊的人了。」吳煒清楚地聽見那人對他說:「現在你可以找一個你認為可靠的人體住進去,回家看看。」
吳煒驚呼一聲,癱倒在地上。
故事二:醫院
嚴林和幾個朋友一起吃罷了晚飯,獨自開車回家。
路上靜極了,幾乎看不到人影。可嚴林的心卻怎麼也無法平靜。
剛才在飯店裡,幾個朋友又一次提起了要幫他介紹女朋友的事,弄得他很不高興。妻子沈萍已經去世二年了,但他卻怎麼也無法忘記她,好像她一直就陪伴在自己身邊一樣。
他在路邊停下車,從隨身攜帶的皮夾子裡拿出妻子的照片,淚水就湧了出來。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車身一陣猛烈的晃動,急忙抬起頭,他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整條馬路好像都在晃動,磚頭、石子到處亂滾。
迅速地收起妻子的照片,他開始拼命地想打開車門逃跑。可奇怪,車門如被鋼澆鐵鑄一般怎麼也打不開,萬般無奈之下,他拿起車內的安全錘,狠狠地砸向車窗。
從車裡逃出來的嚴林沒跑幾步,就被從後面倒下的一根路燈杆狠狠地砸中頭部,昏倒在地。
醒來時,路上一片狼藉,頭痛難忍。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可忽然被一雙手輕輕按住,吃驚地抬頭,面前站著的赫然是自己的妻子沈萍。
沈萍的臉血肉模糊,正有鮮紅的血在不住地流下來。
「你,你怎麼會……這是哪裡?」嚴林又驚又喜地問道。
「還說呢你。」沈萍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愛意,嘴上卻抱怨說:「為了救你,人家可是用盡了辦法,可你非要從車裡跑出來,弄得人家只好站在車門前,可你呢,卻用錘子用力地砸人家的頭。」
撫摸著妻子頭上的傷口,嚴林心痛不已。
「我送你去醫院吧。」他說。
「用不著。」沈萍說,「我們那邊有自己的醫院的。我還是先送你去吧。」
在妻子的攙扶下,嚴林站了起來,艱難地走向自己那輛雖然被砸碎了玻璃,但還算完好的車子。就在這時,又一輛在地震中僥倖逃脫的車子忽然從高坡處飛快地滑了下來,筆直地撞向夫妻二人。
隨著一聲悶響,嚴林再一次昏倒。
等他又一次醒來,四周已經一片黑暗,滿身血汙的妻子正緊緊地抱著他在默默流淚。
看到嚴林醒來,沈萍幾乎哭出了聲,一邊生氣地捶打他一邊說:「咋不笨死你呢,看見車來也不知道躲開,害的人家只好趴在你身上。」
嚴林轉身抱緊她,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說:「看來,還是由我先送你去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