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猴子
2024-07-01 18:07:45 1
黑夜無邊。
一條偏僻的街道,兩旁的人家應該早就睡了,家家戶戶都熄了燈緊緊關著房門。這條街道很髒,路邊的塵土積得很厚,垃圾隨處可見。
月光下,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緩慢地走進了胡同。它的肚子很大,鼓鼓囊囊的,看樣子是懷孕了。其實狗和人一樣,懷孕的時候也需要營養,也像孕婦一樣嘴饞。它探著鼻子在骯髒的垃圾堆裡尋找食物。
突然,它發現一塊香噴噴的五香雞腿,它沒有馬上叼起來,而是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它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一塊雞腿,它已經很久沒吃過飽飯了,它的眼睛放出光來。在確定沒有同類也沒有人類之後,它才迅速地撲過去,一口叼了起來。
這時,一張大網猛然從天而降……一陣秋風夾雜著狗的哀嚎直上雲霄,夜的寧靜被打破了。
黑夜,怒視人間!
這是一個講穿效率的時代
又是夜晚,燈紅酒綠。黃彥和玲玲坐在一家幽暗的咖啡館裡,倆人是網友,聊了沒幾回,就約出來見面了。這是一個講究效率的時代。
「你喜歡蹦極嗎?我超喜歡的。」玲玲說。看得出她的性格很開朗。
黃彥推了推眼鏡說:「我暈高,每天上班都害怕,我的辦公室在53樓。」
「這麼高啊,你在雲端商務大廈工作?我聽說那兒有個變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高空丟只貓下來,真恐怖。」
「我知道,是挺變態的,大廈保安一直在追查這事。」
「這種變態抓到就該千刀萬剮,虐待動物太可惡了!」
黃彥的喉嚨微微抖了一下,隨即微笑道:「你這么正直,我看你的QQ籤名裡寫著你是『殺貓小惡魔』啊?」
「那是網絡語,『殺貓』就是『傻帽』的意思,是說人家很單純。」玲玲臉色緋紅。
黃彥皺了下眉,看了看表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咱們再約。」
「哎……就走啦?」黃彥頭也沒回地離開了咖啡廳,留下玲玲一臉不悅。不遠處,吧檯裡的兩個服務員竊竊私語:「有錢人就是時尚,你看人家那小貓養的,主人走哪兒跟哪兒,沒見過這麼乖巧的。」
「但看品種不像是什麼貴族貓啊……」
來這裡的,多半已經不是人了
夜更深了,月亮猩紅,星光黯淡。黃彥駕車出了城,徑直奔向郊區,走了一段路,在一個破舊的農貿市場旁停了下來。他下了車,走進一個荒涼的胡同。夜,靜得疹人,胡同裡連聲狗叫都沒有。
這時,對面一個騎自行車的男人迎面而來。就在黃彥快要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說:「哥們,你這狗賣嗎?我高價回收。」
黃彥疑惑地看了看他,自己身邊根本沒有狗。那個男人點亮了手電筒,照了照黃彥旁邊的地上,說:「看錯了,原來是只貓啊,這麼乖,我以為是狗呢,貓不值錢,我不收。」然後騎著自行車走了。
黃彥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空地,心裡突然抖了一下。他沒想太多,繼續往裡走,在快到胡同盡頭的時候,他進了一家院子,鑽進屋裡。屋子裡空空蕩蕩的,但是散發著一股騷臭。他推開一扇厚厚的木門,拐進了另一間屋子。這間屋子裡的臭味就更大了,屋子中間擺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裡面裝了大約二十條髒兮兮的流浪狗,它們大都滿身傷痕,鮮血淋漓。
它們恐懼地依偎在籠子中間,或慘叫或哀嚎。籠子外面圍滿了人,他們拿著燒紅的烙鐵或是鋒利的長刀,猥褻且興奮地向籠子裡捅去。狗嚎叫得越悽慘他們就越興奮。
可能你還不太了解這地方,這是一個極其隱蔽的「虐狗俱樂部」,來的人只要交五十元門票就可以隨意虐待籠子裡面的狗,或是刺瞎它們的眼睛,或是打斷它們的鼻梁……用折磨其它物種的生命來滿足自己畸形扭曲的心。當然,來這裡的,也許多半已經不算人了!
黃彥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拐進更裡面的一間屋子。他不喜歡狗,他覺得狗是臭的,他更喜歡充滿靈性的貓。
「哎,黃老闆來了?」屋裡一個南方口音的矮個子男人滿臉殷勤地和黃彥打招呼。
「最近,有妞嗎?」黃彥問。
「別人來沒有,但你黃老闆來一定有,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說著,矮個子從桌子下面提出一個鐵籠子,裡面裝了一隻滿眼驚恐的小花貓,「怎麼樣黃老闆?嫩著呢。」
黃彥的眼睛閃過一絲興奮的光:「不錯,謝謝。」他從皮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矮個子,矮個子接過來猥褻地說:「黃老闆,今晚我這兒有個特殊的節目,一千塊,保證你看得過癮,我約的可都是貴賓客戶啊。」
「什麼節目?」
矮個子領著黃彥邊走邊說:「我昨晚抓住一個揣崽子的母狗,今晚我來個醫療教科節目,剖腹接生,絕對無麻藥,絕對掙扎,絕對千載難逢!嘿嘿……」
黃彥猶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矮個子:「我要對著狗肚子的位置。」
很快,節目開始了。屋子不大,一張桌子旁圍了六七個「貴賓」,矮個子在中間開始動刀,黃彥則坐在對面。
桌子中央板板地躺著一隻黃毛流浪狗,它的四肢和脖子被綁在桌子上,肚子高高地隆起,如果長時間觀察,還能看見微弱的胎動。它被清洗得很乾淨,這一定是它這輩子唯一洗過的一次澡,它沒有寵物狗那麼幸運,會有善良的主人百般疼愛。它也沒有其它流浪狗那麼好命,它被喪心病狂的「猴子」抓住了!
在這群「猴子」的世界裡,它曾經遇到過好心的小女孩餵它麵包,它也曾遇到淘氣的小男孩朝它扔石子,但這些都未曾真正地傷害到它。
它的世界永遠充滿了孤獨和危險。它已經記不得什麼時候和母親走散的,也許母親早已經死了。它躲避著性情不定的猴子們,在這個原本屬於共同擁有的世界上艱難地生活著——白天,它危機四伏,冒險生存;夜裡,它風餐露宿,疲枕長風;夏日,它酷暑難耐,髒水止渴;冬夜,它冷臥冰雪,期盼日出……
今晚,它恐懼地瞪著眼睛,長長地吐著舌頭,它不知道眼前陌生的猴子們到底想怎麼給它接生,也許在它的意識裡還沒有懷孕的概念。它無助地躲避著頭上晃眼的大燈,它不再想吃那個香噴噴的雞腿了,此刻,它只想離開。它想活著,哪怕每天吃垃圾和髒水也好。它恐慌地呻吟著……
矮個子拿著手術刀輕輕地割開了它的肚子……它撕心裂肺地嚎叫著、撕咬著,但都無濟於事。它從沒體驗過這種疼痛、恐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