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怪談之犬神師
2024-07-01 09:52:45 1
火堆噼啪作響,火光在院牆上明滅,深藍的夜幕壓在頭頂上。
我手中的鐵叉戳著一塊肥瘦適中的五花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氣撲鼻,那條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松獅犬已經餓得兩眼通紅,正齜牙咧嘴地流口水,口水緩緩滲進泥土裡,從喉嚨裡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咆哮。
我把香噴噴的烤肉湊近它的鼻子,它黑色的鼻頭抽動著,貪婪地嗅著香氣,喉嚨裡的咆哮變成可憐巴巴的哀嚎,兩眼中閃動著楚楚可憐的光芒。
院牆下面,用防水布遮蓋的狗籠下面,傳來一陣激烈的犬吠大合唱,震動著院子裡清冷的空氣,我不為所動,繼續進行儀式。
烤肉與松獅約有一掌的距離,受那種撓心撓肺的強烈食慾驅使,松獅通紅的雙眼快要噴出火來了,嘴角流出的口水汪成了一大片。此刻倘若鬆開繩子,就算是最親密的主人阻擋在烤肉麵前,也會被撕成碎片吧。
趁著這個時候,我拾起地上的斧子,悄悄繞到它的側面,火光把我高舉斧頭的身影投在牆上,好似一個變態殺人狂,磨得鋒利的斧刃閃爍著冷森森的青光。
斧刃落下,毫無阻礙地切斷了它的脖子,沉重地砸進泥土——這就是我家院子不鋪水泥的緣故——脫離身體的頭顱依舊大睜著眼睛,漆黑的瞳孔漸漸散逸。
嗅到鮮血的氣味,周遭的犬吠更激烈了,我趕緊拾起狗頭,封進一個瓦罐,呈十字狀貼上兩道符,長鬆了一口氣。
嗯,相當完美的怨氣!
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職業,初中之前,我的理想還是當科學家;高中之後,我的理想是當歌星;大學之後,我的理想是做什麼都行,總之絕不能像老爸一樣,鬼鬼祟祟地在後院虐待小狗,幹這種可疑的營生。
直到一場車禍斷送了老爸的性命,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丁,我不得不,或者說莫名其妙地繼承了這個職業。
犬神師的命都不長,當年我爺爺就是被幾個酒後滋事的流氓打死的,然後我那叛逆的父親子承父業,變成一個整天鑽研奇門異術的神棍,直到我20歲,他撒手人寰,這個擔子又落到我肩上。
至今我還想不通,當初為什麼要繼承這一行。
上午,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車輛也不多。
儘管如此,兩輛車還是很有技術地追尾了,等交警趕來處理之前,兩個司機先罵上了。我坐在店裡,捧著一壺茶,饒有興致地看熱鬧。
我開的這家狗肉館名字很俗氣——「飄香狗肉館」,晚上我收集狗狗們的怨氣,白天我把它們的肉身做成麻辣香鍋賣出去,反正這一行本來就不怎麼上檯面,世俗的道德觀我早就不糾結了。
百無聊賴間,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溜進來,背著一個蛇皮袋,我招呼一聲:「小江,今天這麼早啊!」
「季老闆早,剛搞到的京巴,你看一下。」
他打開蛇皮袋,裡面是一條被麻醉的京巴犬,睡得正熟。小江是個無業青年,也是我的供貨人,隔三差五就會帶一條狗來,渠道肯定不正經。不過沒關係,我是奸商,便宜貨我從不拒絕。
談好價錢,我數出幾張鈔票遞給他,他抱怨太便宜了,喝了杯茶,準備走的時候,後院傳來一片狗吠聲。
「季老闆,你還有別的供貨人嗎?」
「沒有了,就你一個。」
「可我總覺得,你店裡面的狗好像用不完的樣子。」
「我自己養的,而且店裡生意也不好。」
「哦,這樣啊。對了,警察最近有沒有來找你?」
「為什麼找我?」
「馮老闆的事兒。」
馮老闆是我曾經的客戶,他花大價錢請了兩隻犬神禳助,事業一度順風順水,但一個月前,他離奇失蹤了。我是他那段時間密切聯繫的人之一,加上我神神秘秘的職業,被懷疑是難免的。
我跟小江解釋,我既不圖他的財,又沒得罪過他,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小江走後,後院裡的狗吠聲漸漸小了下去,這幫傢伙也有人來瘋的習慣,想必被關在籠子裡餓肚子很痛苦吧。
這些狗都曾經是人。
信奉輪迴的老爸生前時常這樣教導我,他告訴我,不要覺得這一行殘忍,它們之所以要承受這些苦難,一切都是業力使然,犬神師只是假借自己的雙手,完成業力,送它們去輪迴。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每當他向我灌輸這些荒謬的觀念,我總會捂著耳朵逃出去,然後被老爸在閣樓或者樹林裡找到,他繼續耐心地教育,同時用皮帶抽我的屁股。
託這種家教的福,老爸去世多年,他的諄諄教誨依舊銘刻在我心裡。
老爸啊老爸,你年輕的時候不也是個嚮往成為搖滾歌星的叛逆少年嗎?怎麼後來會變得跟爺爺一樣迂腐。想到這裡,我不禁長嘆。
中午,有一對情侶朝店裡張望,當看見斑駁的粉牆、髒兮兮的地磚和櫃檯後面正在磨指甲的老闆——也就是我,立即掉頭走了。
我的狗肉館既不注重口味,價格還死貴,店鋪也極其陳舊,基本上是本著愛來不來的態度在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