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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影隨形

2024-07-04 17:55:45 1

    自從16歲以後,章春就再也沒害怕過走夜路。而今他已經在告別怕黑的處女年齡上翻了兩倍,眼前這條燈火通明的小路也幾乎是天天走過,可為什麼今天居然會感到渾身的不安和毛骨悚然呢?
    這條小路介於動物研究所和章春的住所之間,100米不足50米有餘。近年來章春疲於搞科研,每天都要到很晚才從研究所離開,小路是他徒步回住所的必經之路。可以說他對路面上的每一處坑窪都了如指掌。可今晚——在啟程前往西部荒漠進行野生動物考察的前一天——章春打算早早回住所休息,養精蓄銳,以備明日整裝待發,卻突然感到小路是那樣的陌生——哪怕眼中再熟悉不過的景象,都陰森森的,讓他的後背後如冰塊一般發涼。
    章春在小路上走了幾步,前前後後沒有一個人。心中雖有些發慌,但卻鎮定得很。畢竟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搞科研的他又不相信那些鬼呀神呀的傳說。章春笑了笑,他想起小時候走夜路,總是擔心在拐角處會突然竄出一條狼來。時至今日,這些童年的恐怖幻想還時常侵佔他的大腦,甚至經常出現在惡夢中。一想到這兒,章春不由加快了步伐,他邊走邊向每個角落裡探望,好像那裡真的有狼似的。
    路途過半,章春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落在了研究所,必須回去拿。章春想著便調頭往回走。在轉身的那一剎那間,一道黑影從他面前閃過,他的心「噌」得蹦了老高——那分明是一隻狼的影子,在眼前一晃就不見了。章春停下腳步,把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每個角落都看了個遍,可哪兒有什麼狼!章春苦悶地笑了笑,他認定是自己花了眼——在一瞬間看錯東西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常事兒。章春加緊往回走,腳步中明顯增添了幾分急切。
    這樣「很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是速效止血劑。章春天生患血小板貧缺,傷口癒合能力差。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值得過問的一塊擦傷,都有可能血流不止耗幹血液要了章春的命。這還不算什麼,章春的血是極為罕見的LR型血,他更要時時注意,擦破了一點兒皮都要及時塗上止血劑,以防沒有備用血源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像一個擰不死的水龍頭,任憑血液一滴一滴向外流淌而無能為力。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可身上流淌著的這種東西稀少了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據說擁有LR型血的人全世界範圍內記錄在案的也只不過四個,除了他之外,還有在巴西、在美國、在義大利……提起義大利,章春不由想起了義大利首都羅馬城的城徽——一隻正在哺育人類嬰兒的母狼。一想到狼,差點兒就忘掉了的陰影又重新籠罩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走進研究所大門,門衛小趙熱情地打招呼:「章教授,怎麼又回來了?」「忘了樣東西,拿了就走!」章春含糊地回答。他的實驗室在五樓,章春乘電梯來到自己的實驗室門口,正在掏鑰匙的手似乎還在微微打顫。
    啪!整串鑰匙重重地摔在地上,章春怔怔地立在那裡。借著走廊裡的燈光,章春隔著實驗室的巨型玻璃幕牆突然發覺,實驗室裡有一隻狼影在晃來晃去!他心頭一緊,正眼望去,實驗室裡瓶是瓶,罐是罐,別的什麼也沒有。
    章春一邊嗔怪自己草木皆兵,一邊用最快速度進實驗室取出止血劑,猛鎖上門,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沉下去。
    轉過身來,一個影子出現在章春眼前。章春嚇得靈魂出竅在走廊裡轉了十餘圈才返回身體,等他大腦清醒過來,才認出這是研究所實驗樓負責巡夜的保安小李。
    「章教授,您怎麼了?」小李顯然是看到了章春蒼白的臉色。
    「沒事兒,有點兒累,休息休息就好。」章春漫不經心地搭理著。而幾乎就在同時,他看到小李正對著自己的面部肌肉正在一點一點地抽搐,繼而變形、錯位,就像一堆踩上了一腳的橡皮泥小人,臉上的器官布局全盤打亂。
    「啊——」小李直接從肺裡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章春本能地感到恐懼的源頭就來自身後,他站在那裡,全身各個關節都生了鏽,動彈不得。他就這樣直面著小李錯位得離譜了的臉,心臟在嗓子眼裡怦怦亂跳。章春在小李爛泥一攤的臉上勉強找到了慘不忍睹的眼睛,那瞳孔裡分明有一隻巨大無比的惡狼……
    章春在一瞬間恢復了機動的功能,他猛然轉過身去——可身後只有空空如也的牆壁,實驗室裡也安穩得令人犯困,一切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這是……」章春轉過身來想問小李「這是怎麼回事?」小李卻已經跑開了。
    章春想到了武俠小說裡常說的一句話:「此地不宜久留。」他抱著止血劑就往電梯口衝,跑了一半又停住了腳步,猶豫了片刻,章春決定取道樓梯來實現戰略轉移。
    五層樓被章春五大步就下到了底。門衛小趙看到章春驚慌失措的樣子似乎並不驚訝。
    「章教授,樓上到底發生什麼了?剛才小李跑下來狂喊著就跑開了,攔也攔不住,我還以為他的精神病又犯了,怎麼您也……」
    「怎麼?」章春猛然抬起頭來,「小李有精神病?」
    「好幾年都沒發作了,今天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唉,這個可憐的傢伙……」小趙一邊說一邊嘆息著,「上面到底怎麼了,您也是這個樣子?」
    「我……我被小李嚇著了……」章春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也是,除了小李精神病發作,又有什麼可以解釋呢?
    「大黑天的,是挺嚇人的。沒嚇著您吧?小李也是,喊著什麼『有狼,有狼』,這實驗室又不是動物園,哪兒來的什麼狼呢……」
    什麼?狼!又是狼!難道真的有狼?章春心中亂成一團,短短一個小時,那隻莫須有的狼就這樣纏著他,難道這是巧合?如果不是,小趙說得對,哪兒來的狼呢?
    章春匆匆告別了小趙,他認定自己是沒日沒夜地工作攪得大腦過度疲勞,以致產生幻覺。要不是明天就要出發,章春一定要找心理醫生好好諮詢一下。
    那條小路,章春是一路踉蹌著走過去的。還好,算是有驚無險回到了住所。章春做了一個高檔次的深呼吸,洗了個澡,睡覺。次日,章春開著他那輛滿載科研設備的越野車,開始了他的西部荒漠之行。
    考察進行到兩周時已經漸入佳境,章春獨自享受著科研帶給他的樂趣。他徒步跟蹤一群黃羊深入到荒原腹地。驀地,一向溫順的黃羊突然躁動不安起來,先是不停地嘶叫,然後用前蹄猛刨地,最後,在幾頭身強力壯的黃羊的帶領下,羊群開始向同一方向大規模奔跑。
    間接經驗告訴章春,這種動物狂奔現象一般都是在受到驚嚇後才會發生。他當然不會放過親眼目睹這種盛大場面的機會,他恨不得長出複眼來仔細觀察每一個細節,還不時抓起照相機噼裡啪啦狂拍一通。而他一直期待著和最感興趣的就是——「天敵」的出現。
    黃羊散去了,留下一攤死氣沉沉的草原。「怎麼?沒有天敵?」章春有些納悶,按照常理,這種規模的動物狂奔,起碼要有一個連的野獸在圍剿它們。章春拿起望遠鏡左右張望,始終沒有見到任何可疑的影子。不祥的預感開始在章春頭頂籠罩,他感到太陽炙烤下的後背卻似墜入冰窟般冰涼。章春緩緩地放下望遠鏡,轉過身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忘記了呼吸——身後是大群的野狼。狼們亮出鋒利的獠牙像死神一般步步逼近。
    「跑!」一個巨大的聲響在冥冥間突然爆發。章春用顫顫的手摸起記載著珍貴資料的相機和記錄本,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止血劑是否還在,其他能扔的東西全都不要了。他判斷了一下方位,開始撤離。
    章春空空如也的腦殼中已經沒有了小腦這一機構,無論怎麼努力他也無法控制住身體的平衡。已經三十出頭的他不得不重新撿起古代類人猿在幾百萬年前就已經放棄了的四肢著地的行走方式,只能一點點地在荒漠中蠕動,像具正從陰曹地府往外爬的殭屍。地面上的碎石撕咬著他的皮膚,章春身後的血跡已經匯成了一條小溪。他明白,這樣下去,即使不被狼咬死,他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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