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墓盜屍人
2024-11-09 13:03:10
重逢那一年,殯儀員、房東、費蒂斯和我四個人每天晚上都要在德本漢姆「喬治」酒家裡的一個小包間聚會。有時候人會更多,但是無論風霜雨雪,我們四個都不曾缺席。費蒂斯是個醉醺醺的英格蘭老醉漢,看得出他受過教育,還有一些財產,因此過著悠閒的生活。他是幾年前來到德本漢姆的,那時他還年輕,在那裡僅僅生活了幾年,就被接收為城市居民。他的藍色羽紗鬥篷是當地的一件古董,猶如教堂的尖頂。他在「喬治」酒家的行為、缺席教堂的活動、暴飲暴食,還有聲名狼藉的壞脾氣,當然都成了德本漢姆理所當然的熱門話題。他總是有些模糊的激進觀點,還曾搖搖晃晃地拍著桌子強調過他對宗教的疑惑。他喝朗姆酒,通常是一晚上五杯。在「喬治」酒家裡,他都是右手擎著酒杯,處於一種令人傷感的酒精飽和狀態。我們都叫他醫生。大家推測,他受過醫學方面的專門訓練,會拿捏、接骨、治脫臼。除了這些細節方面外,我們對他的性格和身世便一無所知了。
一個漆黑的冬夜,九點後,房東談了起來:「喬治」酒家有一個病人,是鄰居,有名的業主,他是在去議會的路上突發腦溢血病倒的。一位著名的倫敦醫生已經收到了電報,他要到這裡來,對剛剛開通鐵路的德本漢姆來說,有這樣出名的醫生來還是第一次。我們大家都為此事感到興奮。
「他來了。」房東裝好菸斗,點燃後說道。
「他?」我說,「誰?那位名醫?」
「正是他。」房東回答。
「他叫什麼?」
「麥克法蘭大夫。」房東說。
費蒂斯已經快灌完第三大杯酒了,時而昏昏欲睡,時而茫然地看著四周,但房東最後一句話似乎喚醒了他,他重複了兩遍「麥克法蘭」這個名字,第一遍語氣安靜,但第二遍時似乎突然爆發了。
「是的。」房東說,「那就是他的名字,沃爾夫·麥克法蘭。」
費蒂斯立刻清醒過來。他雙眼睜得大大的,聲音異常清楚,洪亮而又沉著,言語誠摯而且有力。我們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就好像看到一個死人復活一樣。
「請再說一遍!」他說道,「我剛才沒有注意聽你說話。這個麥克法蘭是誰?」
聽完房東說話後,他卻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很想親眼看看他。」
「你認識他嗎,醫生?」殯儀員喘著氣問。
「但願這不可能!」他答道,「然而名字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也許是同名同姓。告訴我,房東,他老嗎?」
「呃……」房東說,「他肯定不是個年輕人,他的頭髮都已經白了,但他看起來比你年輕。」
「但是他比我大,比我大幾歲。」他拍擊著桌子說道,「你們在我的臉上看到的是朗姆酒——朗姆酒和罪惡。也許這個人心態輕鬆,消化很好。良心!聽我說。你們認為我善良、年老、是一個得體的基督徒,不是嗎?不,我不是,我從不偽善。伏爾泰如果站在我的立場,他都會說偽善之言。但是——」他在禿頂的腦袋上猛地拍了一下,「儘管我的頭腦清晰又敏捷,但我仍然弄不清楚。」
「如果你認識這位名醫……」一陣可怕的沉默後,我鬥膽說,「我認為你不會像房東那樣對他有什麼好評價。」
費蒂斯沒有回答。
「是的。」他突然說,「我必須親眼看看他。」
又一陣沉寂後,樓上的門猛地關上了,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1 2 3 4 5 6 下一頁 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