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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無屍

2024-11-12 03:10:11

    腳底的格子們以令人目眩的姿勢從地面升騰上來,那些磚線更是仿佛變成了一道道雷射,順著我的腳板「唰」地直竄上來,將我的身體分割成數段。
    由始至終,我都沒能走出這片「格子」沼澤。
    1.
    我討厭那些由「格子」鋪成的路,方格、菱形,或者大格子套著小格子,小格子插進大格子。高跟鞋的細跟總是磕磕絆絆陷進格子磚的縫隙裡,當然,我困擾的並不是這個,因為我從不穿高跟鞋。真正令我糾結的是,我無法控制自己不踩著那些格子走,每一腳都得踏進格子裡,倘若踩到格子和格子之間的縫隙,那我必須退回去,重新走這一步,否則就如百爪撓心般難受。
    路邊郵局的霓虹燈壞掉了,鮮紅色的「郵句」兩字一閃一閃地映在鋪滿格子磚的人行道上,我被困住了,就像一天前死在這裡的那個女人一樣,確切說,是半個女人。昨天黎明時,清潔工在郵筒旁發現了幾個血跡斑駁髒兮兮的大牛皮紙袋,「她」的左半邊頭、右半邊胳膊、左半邊腿分別被裝在裡面。在局裡翻看現場的照片時,我甚至有點變態地想,這個兇手該不會想把屍塊郵寄到某處吧?
    我想趁夜到這裡尋找一些破案的靈感。走上這條人行道時,心思全在案子上,現在要回去了,才發現腳下那些該死的格子,那麼小,無論怎麼走都會踩到磚線,墊著腳尖走了幾步,終究支撐不住落下來,腳跟又踩到磚線,害得我不得不返回去重走。
    我在這裡,已經反反覆覆走了兩個鐘頭了。
    「王警官!」一個脆生生的聲音,似曾相識。
    「啊,魏小姐。」我不安地笑笑,強迫自己站得自然一點。此時此刻,我的腳尖和腳跟分別踩在兩條磚線上,那兩條線仿佛變成了兩道雷射,平地而起,順著我的腳板「唰」地直竄上來,將我的身體整整齊齊分成三段。
    我甩走腦中的幻想,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王警官,不舒服嗎?怎麼滿頭大汗的?」魏笑掏出手帕遞給我。
    「哦,沒有,我沒事。」腳底的格子們以令人目眩的姿勢從地面升騰上來,我咬咬嘴唇,試圖轉移注意力,「那個冒充你寫微博的人找到了嗎?」
    「沒,我懷疑那是個跟蹤狂,可又沒有什麼線索和證據。」魏笑邊說邊扶住搖搖晃晃的我,「您沒事兒吧?」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格子,強撐著搖搖頭。但這些格子帶來的惶恐令我變得軟弱,甚至不惜把這種軟弱袒露在一個陌生的,但目前唯一能幫我的人面前。我低聲說:「其實我有圖形恐懼症,很害怕地上這些格子,請幫幫我,並且,保密。」
    魏笑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摘下圍巾,脫下外套,將它們鋪在地上,「來,先踩著圍巾,然後再踩上外套,等我把圍巾拿到前面去,你再踩著圍巾……這樣就能走出去了。」
    就這樣,魏笑一步一彎腰,將外套和圍巾輪番鋪到我腳下,這才令我走出了那片「格子」沼澤。
    臨別前,魏笑十分熱心地說:「改天把我弟的心理醫生介紹您,放心,絕對保密。」
    我順口問道:「你弟怎麼了?」
    「幻肢疼。半年前出了場車禍,右臂給截了,可到現在他還覺得右臂疼痛萬分。您說說,一條根本不存在的胳膊怎麼可能疼呢?不僅如此,有時候他還故意打碎杯子,非說是那隻右臂打碎的。」
    「真是奇怪的病。」我心不在焉地應著,轉頭望著身後的郵局。夜幕下,郵局頂端那殘缺的霓虹顯得特別刺眼,「局」字的「屍字旁」壞掉了,只能隱約在暗夜裡看到個輪廓。
    「屍」沒了。
    或者,「屍」落到地上了,裝進了牛皮紙袋裡……
    2.
    魏笑以前是個話劇演員,現在改拍電影了,談不上紅,但多少有點知名度。三個月前,她來分局報案說,有個人冒充她在網絡上開了個微博,並以她的名義每天更新,更新的內容都是關於她的生活瑣事,甚至包括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她懷疑有人跟蹤她。她的案子是我負責的。
    大抵是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吧,經過昨天的事,我和魏笑的似乎變成了朋友。對於我患有「圖形恐懼症」的事,她表現出非同尋常的熱情,還自作主張替我約了她之前提到過的心理醫生。
    但我現在並沒有時間理會這些。(鬼大爺:http://www.guidaye.com/轉載請保留!)
    「郵局分屍案」有了進展,死者身份雖未證實,但驗屍報告出來了,兇手切割屍體的手法看似粗糙而無規則,但從下刀的位置和角度來看,應該是對人體結構有所了解。其實分屍是個力氣活,並不像電影和小說中描述的那麼簡單。如果對人體構造一無所知,把握不好切割的位置和角度,就會切到筋骨,這樣屍體就不容易斷開。因此,在以前的案件中,兇手在分屍時,常常會粗暴地弄斷被害人的骨頭。但是,這次的兇手很溫柔,雖然刀法笨拙,但每一刀都繞開了難切的部位。從這一點,可以初步判斷兇手可能是醫護人員。當然,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確定被害人身份,找到屍體的其它部分。
    傍晚從局裡出來時,魏笑微笑著站在門口,見到我,就像見到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連蹦帶跳地衝我揮手,難道演員們的肢體語言都這麼誇張嗎?
    她拉過我,挽住胳膊,笑著說:「走,我都跟李醫生約好啦!」
    「噓,你小聲點。」我四下看看,生怕被同事聽見,「我不是說我最近很忙沒時間麼?」
    她吐吐舌頭,附在我耳邊說:「萬一你追緝兇手的時候,那傢伙跑進一個鋪滿格子地磚的廣場,你怎麼辦?走啦!李醫生很難約的!」
    我有些不情願地上了她的車。汽車發動的時候,警局門口的霓虹突然亮了,「****公安分局」的「局」字壞了,變成了「分屍」。
    我赫然想起拋屍地點附近郵局那個壞掉的霓虹燈,是巧合嗎?還是兇手在通過霓虹暗示拋屍地點?霓虹缺掉「屍」的地方,就有屍體……如果是這樣,兇手又為什麼大費周折做這些文章呢?要知道破壞霓虹也挺費勁的。
    「啊!到了!」魏笑指了指路旁高聳的寫字樓,「李醫生的診所就在19樓。」
    就像市中心的每一座大廈一樣,這座寫字樓也被五顏六色的霓虹裝點得俗氣不堪,入駐在裡面的商家爭先恐後地閃出自己的招牌:「日本料理」、「****服務中心」,等等。
    「美盛堂SPA館,三雲」——看到這個招牌時,我愣了愣,三雲?哦,不!是「三層」,「層」字的「屍」沒了!
    「走啊!」魏笑拽著我的胳膊,催促道。
    「我有重要的事,先不去了!」我甩開魏笑,奔向那壞掉的霓虹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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