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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魂書

2024-11-12 16:24:11

    引子
    「一切在荒謬的稀薄空氣中維持的生命都需要某種深刻而又持久的思想使自己富於生氣,否則,他們就不能繼續下去。……那些意識的人在最荒唐的戰爭中完成了他們的任務,而且並不認為自己是處在矛盾之中。這是因為他們沒有迴避任何東西。因此,有一種形上學的幸福在支持著世界的荒謬性。徵服或遊戲,無限的愛,荒謬的反抗,這些都是人在自己事先就被戰勝的論戰中向自己的尊嚴致敬。」
    ——阿爾貝·加繆 《西西弗神話》
    一、圖書館
    不知不覺,開學竟然已經快兩個月了。
    人們都說三月正是春光最盛的時候。但淸坊的春天可絲毫沒有晏幾道詞裡「街南綠樹春饒絮,雪滿遊春路」的樣子。
    連續的霧霾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悄無聲息地在這個城市落地生根。大片大片陰沉的鉛色雲朵籠罩在淸坊川流不息的來往車輛上,籠罩在蓬頭垢面的高樓大廈上,籠罩在神色倉皇的行人上。隨之而來步步緊逼的壓迫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人行道兩旁的草坪依舊是半死不活的樣子。偶爾可以看見一抹新綠從枯黃的背景裡跳出來。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下一瞬間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看著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嘆了口氣。
    大學的生活其實沒有預料中那般有趣。當身邊的人都興高採烈地白日縱歌,以慶祝終於逃離高三苦海的時候,我卻總覺得有一種十分特別的、難以言表的感覺橫亙在自己與大學之間。而正是這種無法名狀的感覺,很大程度上讓我對這曾經日思夜想生活的熱情大大消減。
    大一的時候,我更多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度過的。倒不是說我是什麼「懸梁刺股」的好學之士或者是什麼「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文藝青年。
    只不過實在是沒有其他的事可做而已——同宿舍的人要麼去和女朋友約會,要麼就是去網吧通宵,再者就是去球場打球之類——自己孤家寡人,無處可去,也只能到圖書館翻幾本書混過周末而已。
    正所謂時光如水,轉眼大一過去,大二已經來臨。但生活依舊如此,沒有太多新意。
    前一陣剛開學的時候一直比較忙,所以這學期我還從沒到圖書館去過。今天是我大二開學以來,第一次來圖書館。可是剛進二樓的借閱室時,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二 「噠」「噠」「噠」
    今天是周末,按常理來說,圖書館裡應該早已經人滿為患了才對。可現在放眼望去,借閱室裡卻是空空蕩蕩的,竟然連管理員的椅子上都沒有人影。唯有幾張黑色的皮椅七零八落地仰面躺在白色的書桌之間。
    「也罷。人少一些更好。」我聳了聳肩,也不再去多想。我是一個好靜的人,眼下的情況我正求之不得。
    我緩步走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放下身上的背包,接著便走向了借閱室最裡面的那排書架。其實這一排書架上面基本都是些沒人看的玩意兒。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這排書架變成了我個人專享的「藏書閣」。
    由於圖書館規定每次借書只允許借一本。而每當我在書架之間閒逛的時候,總有找到超過一本有興趣的書的時候。每當這時,我就會把那些這次不借的,但是相對來說比較有意思的「藏」在這排書架上——以防被別人搶先一步。我向裡面掃了一眼,果然就看到了我上周末藏在這裡的《愛倫·坡短篇小說》。
    我剛回到座位上,就聽見一陣「噠」「噠」「噠」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向門口望了一眼。走進來的人我也認識,正是二樓借閱室的管理員——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我因為經常到這一層來的原因,和這位管理員也有些熟悉。
    但我們兩個人的熟悉程度,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彼此看著眼熟罷了。只是比陌生人熟悉那麼一點兒。我們甚至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她走進來看到我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一絲驚訝。
    我也可以說的上是圖書館的「常客」了,她露出這樣驚訝的神色,實在有些反常。但她之後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身走到入口辦公桌前,開始整理桌子上堆滿了的圖書。
    她臉上的驚訝神色一閃而逝,幾乎讓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我有些迷惑地將視線收了回來,不再多想。在悄然無聲的寂靜中,我輕輕翻開了那本《愛倫·坡》,開始繼續上次沒有看完的一部短篇。
    「第七個房間四壁從天花板到牆根都被黑絲絨帷幔遮得嚴嚴實實。帷幔的褶邊沉甸甸地垂在同樣是黑絲絨的地毯上。但只有這個房間窗戶的顏色與飾物的色調不配。它窗玻璃的顏色是殷殷猩紅--紅得好像濃濃的鮮血……火光透過紅色玻璃照射在黑色帷幔上…… 」
    「呲啦——」
    我皺了皺眉頭,看向噪音的源頭。只見那位女管理員動作生硬地從她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而那先前的噪音正是她的椅子和地面間摩擦產生的。
    緊接著,她便繞過她的辦公桌,徑直向著借閱室入口對面的落地窗走了過去。她一路走來,卻也不在乎過道兩旁七倒八歪突出來的椅子——只是不管不顧地撞過去。
    而當她走到落地窗前面的時候,便迅速伸出右手抓住了龜縮在落地窗靠牆一側的窗簾。然後她只是輕輕地一拽,就將窗簾扯了下來。
    她的這一系列動作發生得實在太突然,也太古怪。所以等她已經將窗簾扯掉後,我才注意到她的左手中竟然還拿著一本綠色封面的書。
    也正是這時候,她向我這邊轉過了頭來。
    此刻我們兩個人都處於靠窗的位置上,不過是三張桌子的間隔。因此我甚至可以很清楚地便可以看清她毫無血色的面龐。
    我看到兩隻眼睛在一片死寂之中靜靜地望著我,不帶一絲感情地望著我。這一望有多長時間?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我說不清。
    當我在這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對望之中回過神來時,她早已經將頭轉了回去,拖著她從落地窗上邊扯下來的窗簾緩緩走出了閱覽室。
    「噠」「噠」「噠」……
    我放鬆下來,深呼了一口氣,怔怔盯著閱覽室門口。不知怎麼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跟著她朝外面緩緩走去。
    而當我終於走出閱覽室的時候,外面的環形走廊上早已沒有了那位女管理員的身影。反倒是之前她生拉硬扯下來的那條窗簾靜靜搭在了二樓的欄杆上。
    我出於本能地向前邁開步子,來到了那欄杆跟前,身子向前一探,然後目光就沿著那褪了色的灰藍色窗簾向下方望去。
    只見那窗簾末端有一抹黑色圓弧突兀地蹦了出來。然後便又一閃而逝。似乎那圓弧是在繞著窗簾靜靜地來迴轉動。
    也正是這時候,一聲尖銳的驚叫陡然從樓下的大廳中傳了出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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