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鬼過河
2024-10-27 21:16:11
早些時候,沮水支流上遊有一個地方叫鬼渦灘。兩岸住了幾十上戶人家,來去都要從鬼渦灘經過。
這鬼渦灘裡的水到底有多深,沒人探測過。水一年四季都是綠瑩瑩的,站在岸上往下一看就讓人心驚膽寒,更不用說下水探測了。兩岸的人們為了方便過河,就在上面橫了兩根木頭,過河時雖小心翼翼還是保不準沒人會掉下去,年復一年,這鬼渦灘裡不知道吞沒了多少條生命。老一輩人經常講,這灘裡冤魂太多,所以每年都要拉幾個人下去做「替身」,水裡的鬼魂才好去轉世投胎。
在離鬼渦灘不遠的大柳樹下住著一個光棍,人稱陳大膽,是個喝醉了酒敢在墳場睡覺打呼嚕的主兒。沒事的時候,陳大膽經常到鬼渦灘邊釣魚下作酒,久而久之,他發現這鬼渦灘的水在每天上午日上三竿和下午畫眉鳥「關山」(每天日落前畫眉鳥總會鳴叫一陣子,當地人稱作「關山」)時,水位就會自動降低,隨之就有許多石墩露出水面,通過這些石墩就可以輕巧地躍過鬼渦灘。這個發現讓好吃懶做的陳大膽兩眼放光:真是窮人自有天照應啊,這不是老天給我指明的一條財路嗎?於是,他就在灘邊的一塊大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幾行字,大意是為了使人們安全渡河,他陳大膽願意在日上三竿和畫眉鳥「關山」前背人過河,每人收取三文錢。漸漸地,一些年老的、膽小的、婦女、小孩成了他的主顧。而且,從這以後真的很少人落水了。
後來,他又乘著酒勁在水位沒有消落之前試探著憑感覺踏著原來有石墩的地方走了幾趟後,居然也找出了水位不退時過河的路徑,這更讓他心花怒放,他每天的酒錢隨之多了起來。
有一年,有兩個從這裡走出去在外謀生賺了錢的村裡人回來,共同出資在兩岸砌了駁岸,用兩根原木橫擔在上,在原木上鋪上木板,兩邊安上護欄,做上支架,支架上釘上椽子,並蓋上青瓦,做成了一座既能供人乘涼歇息、又可以遮風擋雨的小廊橋。兩岸的人們奔走相告,拍手稱善。
在集上的小酒館裡與老闆娘鬼混了好幾天後才回來的陳大膽一見,眼當時就紅了,這不是明著斷他的財路嗎?他借著二兩燒酒的勁,三下五除二,扒了瓦,拆了橋,就著廊橋的材料在灘邊蓋起了一座小棚屋,自己便在鬼渦灘邊上住了進去。眾人敢怒不敢言。
拆了橋的陳大膽變得更橫了,平時罵罵咧咧不說,隨意加價「宰人」更是家常便飯。有時走到河中間突然要加錢,不然他就威脅把人家扔到河裡去,人家沒辦法,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去辦。有時,遇到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他還嘻皮笑臉地揩揩油,那些受汙辱的大姑娘小媳婦還不能有脾氣,讓他涎著臉地佔便宜。
這天晚上,陳大膽喝了二兩燒酒,在他的小棚屋裡正打著呼嚕呢,忽然有人叫門,陳大膽起來打開門,就著「油亮子」看見外面站著一個白衣女子,看樣子二十多歲,身材窈窕,不知道為什麼用黃紗罩著臉。
「要過河嗎?夜裡價錢可要高一些的啊。」陳大膽說。
那女子也不說話,將一包叮噹作響的袋子遞給了陳大膽。陳大膽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將「油亮子」插到屋角,然後手一伸,嘻嘻哈哈地笑著想去揭那女子的面紗,那女子輕巧地一閃,嬌嗔地罵了他一句,他得意地又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身一蹲,將那女子背起來,邊朝河中走去,邊在那女子的臀上摸摸索索。那女子也不作聲,也不反抗,他更加得意地動手動腳起來。走到灘中心,他猛然覺得背後涼颼颼的,身上也陡然輕了許多,而且手中的感覺好像是摸在一塊什麼木頭上,扭頭一看,背後背的果然是塊黑漆漆的木頭,嚇得他手一松,那木板掉進了水裡。奇怪的是,插在屋角的「沒亮子」此時也「撲」地一聲來了。陳大膽慌手慌腳趟上了岸,點著另一塊「油亮子」四下裡望了一望,一個人也沒有。再去看那一袋子叮噹作響的東西時,卻是一堆小石子。陳大膽恨恨地道:「真他娘的見鬼了!」
第二天,村子裡的人都在互相傳著一件怪事,上河劉家的二媳婦的墳不知被誰掘開了,棺材蓋子也斷了半截,劉家正請道士在做法場呢!陳大膽聞聽,嚇了一跳,想起昨晚的怪事,趕緊到鬼渦灘裡一看,水裡漂浮的赫然就是半截棺材蓋子!當時背心溝子裡就流出了冷汗!
原來就在五天前,劉家老二背著媳婦要過河,說是媳婦得了急症要去看醫生,陳大膽稱乘機要收二十文錢,劉老二嫌貴。陳大膽看著劉老二的漂亮媳婦涎皮涎臉地說:「不收錢也行,等你媳婦病好了陪我一晚上。」又急又怒的劉老二轉身就將媳婦背回了家,又想別的法子去請醫生,結果耽擱了時辰,醫生還沒請回家,媳婦就咽了氣!
越想越怕的陳大膽頭也不回地跑到集上,惡夢不斷地在酒館老闆娘那裡就病倒了。後來病情稍好,就趕快請人回來拆了小棚屋,重新修好了廊橋。
說來也怪,橋剛修好,陳大膽的病也全好了,只是他再也不敢在鬼渦灘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