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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吊

2024-11-09 07:30:10

    從從前我聽過鬼故事,那時候只覺得害怕,便認為那不過是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的玩意兒。可當我們聽南來北往的茶客們講了半年多的鬼故事後,我卻不再那麼想了。
    前言
    我姓穆,女,年齡不便透露,輕熟女一枚。半年前我的正式職業是個——寫不出東西來的「坐家」。事實上,前幾年我還能算得上文思敏捷,但是半年前,我徹底枯竭了。於是我應舅舅的邀請,從喧囂的城市搬到了目前居住的南方小城,和表姐一起幫舅舅經營一間很小的茶棚。
    小鎮不大,地方也清靜。茶棚就闢在家裡後院的空地上,只為方便街坊茶餘飯後擺擺龍門陣。我就負責燒水煮茶,陪茶客們天南海北地閒扯。
    有一天,表姐突然問我:「你咋不寫作了?你不是作家嗎?」我悻悻地感慨靈感枯竭。表姐樂了:「枉你讀了那麼多書。想想人家寫《聊齋》的那老爺子,寫不出東西來了,人家就在大樹底下鋪張破席,上面放一鍋綠豆湯,路過的人想喝就得拿一個故事來換。——一部流芳百世的名著就這樣在綠豆湯裡誕生了。豆湯能換故事,茶湯也能換啊!請人家白喝兩杯茶咱也不賠本。」
    聽完表姐的話,我笑了,可細一想,還真有道理。於是,從那以後,每天臨打烊的時候,我拽住幾個有些見識的茶客,擺上一壺好茶,幾碟小菜和乾果,邊吃邊擺起了龍門陣。表姐也自願加入進來。也正是因為她的加入,才有了《老穆茶棚》這個故事集——因為表姐喜歡聽鬼故事。
    從前我聽過鬼故事,那時候只覺得害怕,便認為那不過是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的玩意兒。可當我們聽南來北往的茶客們講了半年多的鬼故事後,我卻不再那麼想了。很多故事,並不嚇人,但會讓人胸口發涼,眼圈發燙,心裡好像堵了一團棉花,噎得人難受之餘還不忘感嘆——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有些故事讓我現在回想起來仍會覺得敲擊鍵盤的手指有些微微發涼……總之,一言難盡,耐心聽我細細道來。
    這個故事是鎮上退休的文老師講給我們聽的。文老師約摸六十開外,樂呵開朗,鎮上的人都叫他文爺。文爺有文化,故事多,講起來也格外生動。所以第一天,我們就拽住了他。
    文爺聽明白了我們的要求,呵呵一樂,瞟了瞟放在桌上的一張很老的戲碟——《梁祝》。文爺眯起眼,呷了口茶,指了指那張越劇碟說道:「這越劇啊,最早叫紹興戲。最開始唱紹興戲的都是男人,後來慢慢演變到今天。反而成了女子的專長了。我就給你們講個關於紹興戲的故事吧——」
    1、會出人命的戲
    紹興戲脫胎於浙江嵊縣一帶的「落地唱書」。清光緒年間演變成在農村草臺上演出的戲曲形式,曾稱小歌班、的篤班、紹興文戲等。藝人們基本上是半農半藝的農民男子。故稱男班。到了後來,女戲子登臺了,便男唱男,女唱女,紹興戲也紅火了。
    紹興戲裡有一出很出名的戲,叫做《跳吊》,現在已經失傳了。這齣戲講的是:楊氏女子做童養媳遭虐至死,恰逢一名陽間的女子要自殺,女吊萬分欣喜地要去「討替代」,不想半路卻殺出個男吊要與她爭這具肉身。然後,兩人爭執一番,哭訴一番,廝打一番,最後殺出個憐香惜玉的靈官,趕走了恃強凌弱的男吊,為弱似蒲柳的女吊撐了腰。故事平淡無奇,離奇的是這齣戲的唱法。
    據說這齣戲唱念算是文戲,做打歸屬於武戲,唱下來需要功力自是不必說,奇的是還需要冒很大的風險。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因為唱這齣「跳吊」,有可能——唱出人命。
    唱《跳吊》之前,要先來一出《起殤》。起殤是要等到黃昏時分搭起戲臺,務必待太陽落盡,方可開場。開場是一聲無比悽厲的嗩吶聲,一聲長嘯過後,便是鬼王出場了。鬼王手執鋼叉,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樣。隨後又上來十幾個滿面油彩的鬼卒,跟著吱呀亂喊一通,兇神惡煞地走個場子。走完場,鬼王將那柄鋼叉狠狠一擲,死死釘在臺板上,是為鎮魂。起殤就唱完了。這時,跳吊才會正式開場。
    跳吊是很需要些功夫的。先出來亮相的是男吊,臺上七張八仙桌層層壘起,正上方的梁上懸著一根白布結成的環,屋梁上掛著一枚照妖鏡。男吊要先層層翻上八仙桌,翻到最頂端,將身子穿過懸著的白布環,然後反覆鑽來鑽去,鑽一回掛一回,好似蜘蛛結網一般——唱戲的人,玩的就是這點身段和手足功夫。
    在過去,看跳吊,可是很隆重的一件大事。男吊一出,現場便鴉雀無聲。太人戲是一個方面,主要是因為這是一出忌諱頗多的戲。看戲時千萬不能說諸如「頂上有人」,或者說:「我看見男吊了,你有無看見?」之類的話。因為傳說,那男吊懸梁的白布環,很容易招惹吊死鬼。若是說了忌諱的話,招惹來了鬼魂,那半空中的男吊,怕是真要變成「男吊」了。
    「咿呀!」表姐嚷嚷起來,「這麼詭異的戲,為啥還有人要去看呀?」
    「這不是和你們愛聽鬼故事的道理一樣嗎?」文爺拈起一粒瓜子仁兒填到嘴裡,含糊地說道,「下面這鬼故事就和這齣紹興戲有關——」    1 2 3 4 5 6 下一頁 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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