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之吻
2024-11-09 05:46:11
地上好硬,好冷,我的頭好痛,我的口好渴!
我勉強睜開迷濛的眼睛,卻怎麼也爬不起來。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我身邊走過,她穿著一條淡黃色的百褶裙,就像畫上的柳依依一樣。我腦中嗡地一響,往牆上一看,那幅畫還在,畫上的柳依依卻不見了。
這是我的房間,那個人影走過來伏在我的床上,同一時間,一股液體滑過我乾裂的嘴唇,湧入我的嘴中,溫溫的。我貪婪地吸吮著,然後終於徹底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聲尖叫刺穿了我的耳膜,將我從夢中驚醒。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一個男人身上,他臉色蒼白,脖子上赫然有兩個齒洞。我下意識往牆—看,畫上的柳依依還是笑得那麼開心。
有人破門而入,他一個箭步就衝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將我抱起來然後摟在懷裡。我認出他是我的男朋友上官圓缺。他關切地問:「小紅,你還好吧?」我勉強擠出一個笑,這時旁邊的一個女人又是一聲尖叫:「床上的人是院長,院長他……他已經死了,他全身的血幾乎被吸乾了!」
上官將我抱到一邊問:「小紅,你還記不記得夜裡發生了什麼,魏院長怎麼會死在你房裡?」他又說:「慢慢想,想不起來也不要緊。」其實我早就想起來了,可是要我說我親眼看見十年前死去的柳依依從畫像中跳出來,還吸乾了魏院長的血,又有誰會相信。這種只有鬼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情節,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叫楊紅,是一名業餘寫手,專門寫一些懸疑驚悚小說。一周前我收到一封信,寫信人說是我的讀者,他讓我在某一天去一個叫作楊柳山莊的地方,說是那裡有關於我身世的秘密。我媽獨自一人將我養大,她說我爸很早以前就死了。她臨死前交給我一個錦囊,說是讓我隨身攜帶,但是千萬不要打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寫小說的,我轉過身就打開了錦囊。裡面只有一條手絹,手絹的一角題著柳峰翠三個字。我決定去一趟楊柳山莊,男友上官不放心我一個人,便自告奮勇陪我一同前去。
連日的暴雨讓山路泥濘不堪,我們棄車步行,途經的村落看起來都荒廢了很久,直到天黑才來到信中所說的楊柳山莊。這是一所歐式風格的莊園,奇怪的是這裡既沒有楊樹,也沒有柳樹。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剛看見我時嚇了一跳,但馬上恢復過來,他自稱薩迦,是山莊現在的主人。
走進大廳,我才知道來的不只是我和,上官,壁爐前的沙發上還坐著一男一女。他們見我進來,都是驚訝萬分,上官也是呆立當場。我循著他的目光,看見壁爐上方有一個真人大小的雕塑。
雕塑穿的衣服都是真的,立領風衣加上兜帽將面容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兇惡的眼睛,儼然一副吸血鬼的打扮。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雕塑右手邊有一幅畫像,畫上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穿著一條淡黃色的百褶裙,面容跟我幾乎一模一樣。當然,如果我年輕十歲的話。
薩迦介紹說畫中人名叫柳依依,是前任莊主柳峰翠的女兒,不過在十年前已經死了。
我馬上想到了媽媽留給我的那條手絹,上面確實寫了柳峰翠三個字。我連忙問:「她是怎麼死的?」
年長的男人站起身說:「你們也別站著,過來喝點熱茶。」這個男人名叫魏城,是當地一所醫院的院長,他旁邊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步香塵,是他們醫院的主任醫師。他們都是柳峰翠生前的好友。
薩迦介紹說這個山莊以前名為吸血鬼莊園,最初建造這所莊園的人來自吸血鬼的故鄉歐洲,他們在此定居了數百年。一直到前一任莊主柳峰翠,他娶了一個名叫楊嵐的女子為妻,便將莊園的名字改為楊柳山莊。他們婚後育有兩個女兒,生活一直很融洽。
天有不測風雲,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晚上,楊嵐不知什麼原因帶著剛出生的小女兒離開了山莊,自此下落不明。柳峰翠一氣之下封閉了山莊,只準薩迦外出購買必要的糧食,一直到他的大女兒柳依依出事。
「那天是薩迦把她送到我們醫院的,他那時是山莊的管家。那個女孩被送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血液幾乎被吸乾了。」步香塵接過話頭,「我親自為她檢查,除了脖子上的兩個齒洞,她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
「之後,柳峰翠全身吸血鬼的裝扮,一夜之間將附近村落的家畜殺了個精光。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傳聞說他們家族吸血鬼的血統覺醒了。那一夜過後柳峰翠也失蹤了,直到現在也沒人見過他。」魏院長注視了我很久,好像下定了決心,「你和畫中的柳依依長得實在是太像了,我……」
「不早了,我看你們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準備老爺的忌日。」薩迦出言打斷,仿佛怕魏院長一不小心說出了什麼,「你們的房間都在二樓,這是你們的鑰匙。」
步香塵見我一直盯著柳依依的畫像看,便說:「你要是真喜歡這幅畫,不如帶到你房間看個夠!」我腦子一熱,竟然答應了。到了樓上我才知道,我們的房間被安排在樓道兩側。我和步香塵在左側,魏城和上官在右側,房間相互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
斜躺在床上看著牆上柳依依的畫,我慢慢地睡著了。等我醒過來,剛剛半夜一點,這時魏院長已經死了,就死在我的身下。
步香塵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路過我的門口,發現裡面還亮著燈,從門縫裡還在往外淌血,她大叫一聲,將眾人都吵醒了。門是反鎖的,上官破門進來之後,發現房間裡只有我和魏院長的屍體,而窗戶也是在裡面鎖上的,所以他說這是一起密室殺人事件,要馬上報警。
「什麼密室殺人事件?」步香塵冷笑一聲,「兇手好端端地在你懷裡躺著呢。」
我便將我在昏迷中看見畫像殺人的事說了一遍。薩迦走過去將畫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最後索性拆開,不過是一些普通的木條和畫紙。
步香塵突然指著我的脖子說:「不要再演戲了。」
上官和薩迦同時「啊」了一聲,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摸到了兩個深深的齒洞。
傳說被吸血鬼吸過血的人也會變成吸血鬼,我知道這兩個齒洞意味著什麼。但是上官力排眾議,他堅持要等到天亮警察來了之後再下結論,在這段時間,我的一切行動由他負責。
時間已經快到凌晨兩點了,可經歷過剛才的事,我現在睡意全無。我拿出筆記本準備繼續寫我那即將完稿的驚悚小說。上官將門窗反鎖好,在我臉上吻了一下,然後躺在床上半開玩笑地說:「早點睡吧,我不會對你做奇怪的事的。」我嗯了一聲,不久我就聽到了他低沉的鼾聲。
看著屏幕上快要完稿的小說,我陷入了沉思。這部小說我取名為《吸血鬼之吻》,是關於一個女孩在一次輸血事故中變成吸血鬼的故事。整個故事以第一人稱描述,故事中「我」先是咬死了醫院的院長,接著是我的男友,然後是醫院的其他人,我把他們全部變成了我的同類……故事寫到這裡我覺得越來越沒意思,本來情節在我咬死男友的時候就已經達到了高潮,可是我一動筆就一發而不可收,仿佛什麼東西勾起了我心底深處的某種欲望。
嗜血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