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難安
2024-11-16 11: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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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遠的意識恢復之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隻狹小的鐵籠裡,拇指粗的鋼筋足以承受任何外力。籠門已經鏽住,鐵鎖上有一層深褐。他上身赤裸,露出柔軟的腹部,昏沉光線中顯出一抹柔和白色,帶著奇異腥味的毛巾嵌在口中,而他的四肢也被布條捆在欄杆上,稍稍移動一下也難以做到。
那枚細長尖銳,閃著冷光的鋼針這時遊移過來,像是毒蛇冰冷的信子,貼著他的足踝,越過膝蓋,和布匹摩擦發出簌簌響動。
他的瞳孔因鋼針的靠近而放大,驚恐地看著它摩挲著自己的皮膚,針頭劃出一道微小的血痕。猛然間以詭異的角度侵入身體,劇烈的,深層的疼痛就從腹部閃電般蔓延開來。沒有任何麻醉劑止疼劑,那種疼痛像是射入積雪的熱水毫無抵抗地刺穿,在五臟六腑間肆意攪動,任他劇烈顫抖發出難以抑制的嗚咽呻吟。
猩紅的血液從鋼針一端淅瀝滴下,混合粘稠的組織液形成一條殷紅的線垂至地面。它攪動著終於找到正確的位置,鋼針一端流出墨綠泛黃的汁液,在一枚玻璃瓶中,漸漸凝聚成金綠色半透明結晶。腹部的血窟窿緊咬住強行侵入的金屬管,如同一隻哀傷的眼。
志遠覺得像被撕開一般,腹腔中的汙血將肚子撐成飽滿的繭,隨時都可能爆裂而出。而他只能眼睜睜的親見這一切的發生,直到意識潰散。
然後他大叫一聲,滿頭大汗的醒來。癱坐在自己床上,是夜,寢室裡的人都已睡下。安靜得失常,下鋪的老尚被他的動靜打擾,半夢半醒地嘟嚕著,低聲罵一句,翻個身就又睡著了。李可剛從廁所回來,洗手就用了半個鐘頭,他踢著掉拖鞋爬回床鋪,看了一眼志遠,也沒說什麼。
一個噩夢?
夢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徹底的打消他的睡意。夜幕籠罩下的宿舍,十一月,寒冷夜風吹得窗戶咯咯亂顫,仿佛窗外蟄伏著瘋狂的惡獸,此時正要撲進來。額頭背後的冷汗一冒出來就結成冰凌。
志遠摸出手機,凌晨兩點鐘,他顧不得了,編輯簡訊發給了何青,他的女朋友。他陷入難以描述的恐懼裡,強烈的渴望絲毫安慰。
而何青的簡訊遲遲未回,他按耐不住直接撥過去,在彩鈴唱到第三遍之後,何青慵懶慍怒地問,幹嘛呀,都這麼晚了,有事不能明天說啊?
女友甜膩的嗓音令他莫名心安,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面對電話突然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開始有些不耐煩,沒什麼事掛了啊,明天還有解剖課。不等他再作何反應,一連串的忙音就提前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