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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書

2024-11-14 06:19:11

    我認識一個寫小說預言未來的人。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麼事,正因為這樣,人們才會用各種方式去預測,佔卜就是最常見的一種方式。實際上,人們在生活中都要作各種各樣的預測,比如分析股市行情、研究市場規律、預報天氣情況,等等。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對未來的憧憬、展望也是一種預測,我認識的這個人就是以寫小說的方式預言未來。他所寫的並非是那種關於未來的幻想小說,他只寫生活中的一些瑣碎的事,之所以說是預言,是因為他在小說中記述的事在某一天都發生了。
    這聽上去極不可思議,若是有人跟你講這樣不合乎邏輯、不講常理的事時,你或許會說他——神經病啊!一點不錯,寫這個預言小說的人就是個「神經病」。我就是在精神病院認識他的,他叫陳彬。
    精神病和神經病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但我總以為差不多,神經出問題和精神出問題都會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來,嚴重了就會被人認為是「瘋子」,最終都要被關進精神病院裡的,至於是神經問題還是精神問題,這種事讓醫生去區分吧。
    我去精神病院是為了收集一些資料,寫一篇關於精神病人的幻想故事,我對他們的精神世界非常好奇。在我家附近的十字路口曾住著一個流浪的精神病人,露宿街頭,因為氣候溫暖,所以看上去他過得很愜意,他面前的碗裡經常有些新鮮的饃,可能是好心人施捨的,所以他吃飯也不成問題。溫飽解決了之後,他大部分時間是站在路口發呆,有時候就站在馬路中間,很危險,但他對身邊呼嘯而過的車輛和穿梭往來的行人都視而不見。陽光下,馬路中間,他的臉上掛著特別純真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很好笑的事情。這時候,我就會想,這個世界在他的眼裡是什麼樣子呢?他為什麼會笑得那麼幸福呢?我非常好奇於他們的精神世界,但又不可能真的走進去,因為我是個正常人,永遠都是那個看「風景」的人,而不可能成為「風景」。所以我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來到精神病院,想通過大量的資料來側面了解一下這種人的精神世界。
    精神病院裡的病人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有暴力傾向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武瘋子」,「武瘋子」殺人是不償命的,所以在這裡受到嚴格的控制。而另一種則很安靜,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幾乎看不出是病人,但他們的思維方式卻異於常人,不能被這個社會接納,所以就被送到這裡來了。比如,其中有這樣一個病人,他老是看見別人身後跟著一個人,但別人誰都看不見,不久之後那個被跟蹤的人就死了,幾次三番之後,別人對他有了恐懼感,他自己也感到恐慌,於是也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裡。除了上述兩種之外,還有一例特殊的病人,這人把自己的妻子用鋤頭打死了,他非說當時看到的是條大狼,那天他鋤地回家,一進院就看到廚房裡有條狼,他擔心家人的安危,進去就用鋤頭猛打,直到把狼打得在地上動彈不得,卻發現原來是他的妻子。這人也被診斷為精神病被送了進來。我跟他聊天時,絲毫看不出他是個病人,而且他很愛自己的妻子,不停地哭。這就是一些精神病人眼裡奇怪的世界,有時就連醫生也不能完全解釋。陳彬就是在這種情形之下進入到我的視野裡的。
    我的朋友李醫生跟我說你應該去接觸一下陳彬,他是個奇怪的病人。我當時想在這裡每個病人都是「奇怪的病人」,而且奇怪得千差萬別。但是當我見到陳彬的時候,立刻明白了為什麼說他是個「奇怪的病人」。
    陳彬單獨住在一間病房裡,房間不大,一床一桌,一張小茶几,兩把椅子,其餘的空間都被一垛垛的報紙佔據了。他屬於那種安靜型的病人,而且似乎受到特殊的待遇,醫生對他很是「尊敬」,口稱「陳老師」,這在精神病院是絕無僅有的。我還看到他滿屋的書籍,很整齊地碼放著,書桌上有厚厚的手寫稿。陳彬四十歲左右,一點也看不出是個精神病人,他看人的眼神很自信,而且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像是在這裡我才是個病人一樣。
    「陳老師,這是我朋友,是個記者。」領我來的李醫生率先開口。
    對於我的到來,陳彬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他點點頭,臉色有些蒼白,掛著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醫生都如此尊敬這位病人,我也不敢造次,禮貌地伸出手道:「你好,陳老師,我叫土十八。」陳彬的手很涼,不像是活人的手,令我非常不適。
    陳彬臉上仍是掛著那種莫測的笑容,用食指不停地點著我,極力地在回憶著什麼,突然他恍然道:「嗯,就是你,等一下……」說著他開始翻桌上的一堆手寫稿子,很快找出一本稿紙,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看來這份稿子已經在那裡放了一段時間了。「這是給你的。」陳彬將稿件遞給我。我不知所措。
    李醫生捅了我一把:「快拿著吧,你運氣好啊!」
    我機械地接過稿件,不明白李醫生說的運氣好是什麼意思。那是份手寫的稿子,字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工整,標題是《預言書》。難道是要給我投稿?還沒來得及細看,陳彬道:「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我想你並不是為這而來,而是應該還有別的事。」我又是一愣,看這個神秘兮兮的傢伙,若不是早知道他是個精神病人,我會當他是一個先知。或許先知本來就都是精神病。我這樣想著,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故作鎮定,道:「是的,我在寫一篇小說,想收集一些素材。」
    「是關於精神病人的?」陳彬的思維很清楚。
    「應該是關於奇怪的精神現象!」我道。看來陳彬很喜歡我的這種說法,他還是顧忌別人說他是精神病的,這有點像喝醉了的人不喜歡聽人說他喝醉一樣。陳彬笑了,道:「你很會說話!你找我算是來對了,你看……」他說著,一指桌上的一堆稿子,「我也是個寫東西的,我可以給你提供很多素材。」
    「我回去一定認真拜讀!」我晃了晃手裡的那份《預言書》,也跟著李醫生稱呼他陳老師。
    「不不,那只是給你的,實際上我寫的並不是文學作品。」他拿過一沓稿子,給我看,我發現每份稿子整齊地裝訂著,但扉頁的標題全是《預言書》。
    「我寫的是預言,不是小說。」陳彬神秘地一笑。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確定了,陳彬的確是個精神病人——妄想型的。
    「您一定有什麼故事可以告訴我!」我道。
    「當然,其實我已經告訴過你一遍了,但你不知道,所以我還得重複一遍,我將要告訴你關於我自己的故事。」陳彬的話越來越令人難以理解,我知道他是個精神病人,也就不足為奇,否則肯定會被搞得一頭霧水。我點點頭,表示認真傾聽,李醫生也端起一杯水,做出長談的樣子。
    「那年我十四歲……」陳彬用過去時態開了頭。「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總是做夢,當然啦,每個人都做夢,但是我的夢不同,不管黑夜白天,只要一閉眼就會做夢,而且那夢非常離奇。人都說夢是心頭想,一件事想多了睡覺時大腦的一部分細胞仍處於活躍狀態,就產生了夢。是這樣吧?李醫生。」陳彬問李醫生。
    「沒錯,人們是這麼解釋夢現象的,但仍有許多夢現象難以解釋。」李醫生道。陳彬點點頭,繼續說:「我那時就對這種說法產生了懷疑,因為我發現我的夢簡直太離奇了,許多夢中的東西都是我從未想到過的……」
    「能否舉個例子?」我插嘴道。
    「比如,三十年前你能想像到手機這種東西嗎?」
    我搖搖頭,「三十年前連黑白電視機都是少數人享用的奢侈品。」
    「那時我就夢到過滿街的人用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盒子扣在耳朵上講話,當然,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現在回想起,知道那是手機。後來有一次,我在上代數課,老師拿著教鞭在黑板上指指點點講一道方程題,就是那個老師在黑板上一點的一個小動作,我驀地感到非常熟悉,仔細回想,那一幕原來在夢裡出現過。」
    「您說的這種情況我也曾有過,有時候某個場景,某人的某個動作、某句話或是某個眼神都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這應該是一種錯覺。」我忍不住插嘴,但剛說完就後悔了,因為我面前的是一個病人,沒必要去較真兒。
    「你說得好,『似曾相識』,還有句話叫『恍如隔世』,一個『似』,一個『恍』,都是不確定,但直到後來,我的夢越來越多,這種情況也越來越多,我就把一些奇怪的夢記錄了下來,我發現了!」陳彬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眼睛裡突然精光四射,用那種精神病人所特有的神秘表情看著我,令我十分的不舒服。
    「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了,我的夢——能預言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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