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故事之針
2024-11-15 19:24:11
楔子
平鋪在桌上的一張素描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一間狹窄而陰暗的房間裡,躺著三具屍體。右上方的屍體趴在牆邊,腦袋撞碎了,從衣著判斷是個男人。在他身旁不遠處,另一個男人蜷縮在血泊中。屋子中間跪了個女人,她仰面朝天,驚愕與恐懼凝固在臉上,仿佛對死亡的到來毫無準備。
我把放大鏡挪到她的胸前:一根黑色的針狀物斜斜地貫穿了軀體,將她釘在地面上,於是死後仍舊保持著這個古怪而可怖的姿勢。
看得出作者具有一定的美術功底,比例和線條都運用得很好,雖然是黑白的畫面,但足以令我嗅到濃重的血腥味。
半個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封裡只有這張畫。
準確地說,它是郵寄給我父親的,一位兢兢業業三十多年,上個月剛剛去世的老警察。
信封上的字是列印的,發信人的地址和姓名是偽造的,加上畫面的內容,無一不透露出詭秘可怖的味道。
犯罪的味道。
刑警特有的本能提醒我,這幅畫很可能與父親經手過的案件有關。之後的調查驗證了我的這個想法,我在父親留下的筆記中,找到了與之相關的內容。
十一年前,一個六歲的男孩跑到市郊的派出所報案,自稱發現了三具屍體,他的描述與畫上的情況如出一轍。當時是父親值班,他在震驚之餘,要求男孩帶他去現場確認情況。然而轉悠了半天,卻始終沒有找到那間房屋。這時男孩忽然改了口,承認自己是在惡作劇。父親很無奈,教育了他一頓後,聯繫到他的家人,把他領了回去。
後來父親仔細一想,覺得此事有些怪異,想去找這個孩子再次了解情況,卻發現這戶人家已經搬走,據鄰居說是離開了這座城市。而且在沒有任何實質證據的情況下,他的追查只能不了了之。
想到這兒,我嘆了口氣,對父親當時的沮喪與無奈感同身受。
難道這幅素描出自那個男孩之手?如果他真的看到了,又為什麼要突然改口?
拋開疑點重重的往事不提,這張素描上還有一個疑點:那個黑色的針狀物究竟是什麼?男孩只是說那個女人被刺死了,沒有提到兇器。整張畫都是寫實風格,這個釘在屍體上的兇器的寫意手法顯得異常刺眼。
我立刻開始了調查,但我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厄運:非但沒有找到真相,反而被停職調查。
我禁止自己繼續回憶,沉溺於往事只會影響理智。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拉開窗簾,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被停職以後,我的作息時間反倒更加沒有規律:時而對著這幅畫發呆,時而埋頭於父親留下來的筆記裡,白天和黑夜早已失去了固有的意義。
若是以往,此時我應該倒頭大睡,可今天不行。
晨光照耀在父親的筆記上,泛黃的紙張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一個下邊被墨水畫了三道橫線的名字格外醒目:薛凱。
薛凱是那個男孩的名字,我今天要去見他。
出門的瞬間,身後啪的響了一聲,轉頭一看,原來父親的筆記從桌角掉到了地上。
這似乎不是什麼吉祥的兆頭。我想了想,沒有過去撿起來,輕輕地關了門。
我現在要去春野培訓中心。那是一所位於郊區的補習學校,因為教學質量很高而頗有名氣。我在調查薛凱的行蹤時,發現他在兩個半月前參加了春野的夏季強化寄宿班。
他前腳回來,我後腳便收到了那張素描,這實在巧得不可思議。
走進培訓中心時,我重溫了一下預備好的談話策略。這不是我和薛凱第一次見面,上次他讓我吃了大虧,這次必須加倍謹慎。
前臺接待員蒼白的臉色打斷了我的思緒。
「出什麼事了?」我問。
「不,不好意思。」她結結巴巴地說,「今天我們不辦理業務,請您明天再來。」
「我是警察。」我壓低聲音,「以前和你們主任電話聯繫過。」
剎那間她像是鬆了一口氣,與之同時,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恐懼,「剛才我們這兒有個學生被綁架了,主任要求不許再接待別人……我帶你去見他。」
我的喉嚨忽然有些發癢:「被綁架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薛凱。」
若不是擔心被她誤解,我真的很想自嘲地乾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