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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之月亮河

2024-11-15 12:16:10

    初風
    我的臉色不太好,但那具女屍的臉色更糟。
    她蜷縮在牆角,乍看上去像是凍僵了,用手一推便像根爛木頭似地倒地不起。
    她大約二十歲出頭,一雙散了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衣著打扮非常樸素,或者說有些邋遢:灰色的棉衣明顯肥了兩圈,寬鬆的牛仔褲很骯髒,沾滿了黑色的油汙,綠色的毛衣非常單薄。不過最吸引我的還是皮帶。這條寬大的皮帶幾乎能和拳王的金腰帶媲美,緊緊地勒在她纖細的腰上,透著股說不出的滑稽和彆扭。
    「怎麼回事?」我冷冷地問老麻。
    「不知道。」老麻愁眉苦臉,腰彎得更低,「兩個小時前她還是個活人。」
    老麻是我的房東。一年前我需要租房子時,經熟人引薦,我找到了他。他姓麻,但臉上除了老年斑外連一粒麻子都沒有,而且自稱最怕麻煩。
    確切地說,他怕的是賺不到錢的麻煩。我租了二樓的屋子,用豐厚的租金堵住了他的嘴,偶爾也會讓他幫點忙。聞到鈔票香,不怕屍體臭,這種人其實很容易相處。
    「她有沒有說來找我的目的?」我問。
    「沒有。」老麻囁嚅道,「她只是說要帶你去達哈蘇。」
    達哈蘇!
    這三個字毒蛇一般鑽進我的耳朵,竄到大腦,一股灼熱令我感到窒息,視線有些模糊。窗外幽幽的晨光陡然變得如火焰般刺眼,窗口那顆歪脖的槐樹開始熊熊燃燒,一個女人的身影在樹杈上扭曲蠕動,迅速化為灰燼。
    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劇痛幫助我擺脫了幻覺。
    我沉思片刻,伸手去解女屍身上的皮帶。皮帶扣得很緊,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解開那個金屬卡子。扯開皮帶時我感到一種奇怪的滯澀感,仿佛它與皮膚粘連成了一體。
    朝日初升,陽光照射在皮帶上,黑紅色的光芒折射進我的眼中。
    老麻發出尖叫,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倒也不怪他,任何人都不會見過這種猙獰恐怖的皮帶。從外面看很正常,但皮帶裡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一樣的尖刺,每一根都將近四公分,上邊沾染著紅黑色的血跡,甚至還有黃褐色的膿液。
    女屍腰部的毛衣同樣被相同的顏色浸透,我緩緩掀開,剛看了一眼,老麻就在身後忙不迭地低聲叫喚起來:「快放下,放下!老天爺,腸子都……」
    他沒有說完,轉身用手扶住牆開始乾嘔。
    我翻遍了女屍的全身,只找出一個錢包,裡邊裝著幾百塊錢和一張火車票:今天中午從這座城市直抵達哈蘇的車票。另外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白紙,我小心地翻開,上邊歪歪扭扭地寫了三個字:月亮河。
    我的心沉了下去。
    達哈蘇是一座位於北方荒野中的小城,十幾年前我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至於月亮河,在達哈蘇人的心中是一個傳說,一種禁忌,一條從未有人見過的死亡之河。
    我不清楚這個女孩為何會要我去達哈蘇,更不清楚她是否了解我與達哈蘇之間的淵源。但她來了,並且死在我的房間,這絕不是可以忽視的信號。
    我想了想,逐寸地捏著她的棉衣,在衣襟處發現裡邊似乎有個長方形的物件。我掏出刀劃破裡子,從骯髒的棉花中取出了一卷黑色的錄像帶。
    錄像帶沒有任何字跡和標示,連生產商的商標都被撕得乾乾淨淨,不過我還是能分辨出這是種二十年前就停產了的型號。
    確定沒有遺漏後,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吩咐老麻:「你去給我弄個錄像機來,順便找個可靠的地方存放屍體。」
    「錄像機好說,你留著屍體幹什麼?!」老麻瞪大了眼。
    「別廢話。」我扔給他一疊錢,「兩個小時內解決。」
    老麻搖頭嘆氣地把錢揣進內衣口袋,「我遲早會被你害死,害得連棺材本都不剩……」
    他嘟嘟噥噥地出去辦事了,我把女屍拖到牆角,有條不紊地磨起了咖啡豆。我喜歡聽咖啡豆在手磨裡化為齏粉的動靜,像極了骨頭的碎裂聲。
    最近我的業務很忙,經常要通宵工作,每天早晨回到住處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煮杯滾燙的黑咖啡。
    今年的冬天異乎尋常的寒冷,可是這種寒冷反而刺激了很多人心中的殺機。我每天奔波忙碌,想盡各種辦法實現他們的願望,忙碌歸忙碌,生活和錢包一樣愈發充實。
    有殺人意願的潛在客戶通常面臨兩種選擇:要麼僱一個殺手,要麼諮詢一個犯罪策劃師。前一種很常見,後一種是新興的行業,發展空間巨大,所以我投身於此。
    我和客戶之間通常保持著良好的關係。能夠狠下心除掉第一個障礙的人,遇到第二個障礙時自然不會優柔寡斷。對他們而言,犯罪顧問和法律顧問同樣不可或缺。
    我並不是個嗜血的傢伙,工作和愛好往往是兩回事。比起酬金,我更看重客戶所能提供給我的信息資源。
    現在我就有一個從事投資諮詢的客戶,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你好。」他的聲音很開朗,「好久不見,某先生。」
    「我有些事需要諮詢。」我開門見山。
    「請講。」
    「你那邊有關於達哈蘇的消息嗎?一座小城市。」
    「稍等,我查一下。」
    我聽到了話筒那邊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
    「簡單地說,那是座沒有投資價值的城市。它快完蛋了,至少從經濟角度來看是這樣。」他用典型的工作腔調介紹道,「怎麼,你對它有興趣?」
    「那裡有一座熱電廠,現在情況如何?」
    「耗光了當地的煤炭資源後,投資方在兩年前撤資,有沒有人接管我就不知道了。」
    「投資者是誰,有什麼背景?」
    「不清楚。在我看來,那是個典型的盲目投資,失敗在所難免,所以也沒特別研究的興趣。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幫你調查一下。」
    我想了想,「好的,下次我可以給你打折。」
    「希望不會有下次。」他發出曖昧的笑聲,「不過也難說。」
    放下電話後我走進衛生間,鏡子裡的那個人有著張還算過得去的面孔,說是年輕,可眼角和額頭已有了淺淺的皺紋,額頭的髮絲隱隱露出了幾縷銀色;說是衰老,但他的下巴和面頰的肌肉平整緊繃,雙眼更是隱隱露出寒光。
    「祝你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我對鏡子裡的人說,他對我露出獰笑,「聽到了嗎,達哈蘇快完蛋了。」
    經過一番瑣碎的過程,咖啡終於沸騰著冒出了香氣。我倒了一杯,面對這杯滾燙如火焰,漆黑如地獄的液體舔了舔嘴唇,然後一飲而盡。
    熱力還沒有散盡,我就聽到了老麻上樓時的沉重腳步聲。
    他氣喘籲籲地夾著個沾滿灰塵的錄像機,花白的頭髮被風颳得亂作一團,「都辦好了,我找了個在一家冷庫管事的朋友,告訴他我有點年貨要借他的地方儲藏。」
    「年貨?」
    「我買了幾口白條豬,打算和屍體一起裝進編織袋。」
    「很好。」我說,「接下來你要做的是幫我裝好錄像機。」
    他不情不願地拉長了臉,但還是照辦了。等到他離開後,我打開電視調低音量,放進了那盤錄像帶。
    長時間的雪花過後,一幅略微變色的畫面出現在屏幕上。
    是個晴朗的夜晚,圓圓的滿月毫無遮攔地照亮了夜空。鏡頭對著月亮停留了十幾秒,忽然下拉,面前出現了一片平整的柏油路面。攝像者扛著機器向前行走,顛簸的畫面讓人感受到他的腳步頗為沉重。
    這裡是一座三面環山的平地,遠方山巒漆黑的輪廓宛如不動聲色的觀眾,目睹著攝像者的行程。這段行程足足持續了將近十分鐘,似乎永無盡頭,就在我開始打算按下快進鍵時,畫面出現了變化:一段鐵軌出現在前方,直直地通向遠方的黑暗。
    鐵軌出現得很突兀,因為那裡既無車站又無廠房,讓人根本揣測不出它的用途。攝像者在這裡停留了片刻,鏡頭對鐵軌做了個特寫:與別的軌道沒什麼不同,灰色的路基和平滑的軌道在月光下一覽無餘。
    攝像者繼續前行,這次他仿佛更加疲憊,鏡頭搖晃得更厲害。大約走了兩百多米,軌道的右邊出現了一間灰濛濛的小房子,看上去像是工廠裡常見的那種值班室。攝像者突然加快了腳步,越來越快,幾乎是在奔跑,很快,鐵軌上的出現了異常的東西。
    就在這時,畫面中斷,雪花紋掩蓋了一切。
    我倒回錄像帶,定格在中斷前的瞬間:儘管很模糊,但我能看出鐵軌上堆著幾個人,不,應該是五具屍體。臥在鐵軌上的身軀支離破碎,肩膀以上的部位和雙腿混成一團,那是火車急速駛過時慣性使然。
    我皺了皺眉,真正令我驚訝的並非屍體,而是離屍體不遠處的前方,鐵軌赫然中斷了,就像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樣。
    從扭曲虛空穿越出的火車,壓爛了人後轉而消失在黑暗中?
    我將錄像帶快進到底,確定後邊沒有任何內容,收進包裡,高聲喊老麻上樓。
    「我要出遠門。」我簡短地說,「別的事拜託你了。」
    「你要去哪裡?」他吃驚地問。
    「達哈蘇。」
    達哈蘇是我的夢魘,如今看來,消除夢魘或者被它吞噬的時候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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