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頁細菌戰密檔被公布:為了冤魂,也為普通人
2023-04-01 19:39:33 2
「FARMERS、WOMEN AND CHILDREN WERE USED FOR BAKER WILLIAM EXPERIMENTAL PURPOSES……」
二戰時期一份1947年美國法務局回復戰役部的電文裡,出現了一個語焉不詳的姓名:BAKER WILLIAM。這明顯是一個軍事舉動,據稱曾將我國農民,婦女、孩子,以及在奉天被俘的美國武士捲入其間。
現在,雷亮幾乎一眼就能讀解這個加密的詞彙。只是簡單替換了首字母相同的兩個單詞——BW,Biological Warfare,細菌戰。
三年裡,她現已看了上萬遍。
在國家圖書館民國時期文獻維護作業辦公室(簡稱民保辦)裡,關於細菌戰的檔案,列印出了滿滿幾大箱,悉數是外文的,英文為主。印在A4紙上的這些檔案,大多都蓋著「TOP SECRET」(最高秘要)或「CONFIDENCIAL」(秘要)的戳,不過後來又被划去,現已解了密。
紅色筆跡圈出了一些單詞,有些是檔案中的要害信息,有些是重複出現人名、地名和組織的名稱,被一一編上號碼。
將近10年,民保辦從海外各國的收藏組織中,搜集關於抗戰的海量一手檔案,拍成相片帶回國。近幾年,他們的一項使命,是專門收拾出其間關於細菌戰的檔案,經過收拾、翻譯、標引,最終悉數在網上發布,總共一萬多頁。
這個「日本細菌戰資源庫」本年9月2日正式上線。作為抗戰史中研討資料稀缺的範疇,關於細菌戰的一手資料,從此大大豐富。
「糖大叔」
細菌戰自身便是絕密舉動,許多史實又被隱秘了下來。日本人對細菌戰有很強的隱蔽意識,許多重要戰犯在檔案中都用化名替代。這些史料一收拾,便是三年。
檔案裡處處隱藏著暗語,BAKER WILLIAM只是很簡單的一個。
「UNCLE SUGAR」——糖大叔,同樣看首字母,代表美國。「狐狸,兔子,大象」,在另一份文件中,出現了這樣的句子,就幾乎無法解讀了。
雷亮是國家圖書館民保辦副主任,她說,「解密」的難點之一,是有的資料難以斷定價值。由於部分要害信息,例如戰役查詢中的一些姓名,當時就已被嚴嚴實實塗抹掉。
「比方TOJO這個姓名,有可能指石井四郎給自己起的假名Tojo Hajime,也有可能指Tojo Hideki,東條英機。不同身份的價值不同,到底是誰,只能儘量去尋覓蛛絲馬跡。」雷亮說。
關於細菌戰的資料一向不多,尤其稀缺海外的一手資料。細菌戰自身具有隱蔽性,許多史實又被隱秘。團隊遇到了數不清的難點:日本人檔案裡的許多重要戰犯都用化名替代,需求儘量與真名對應。而在美國查詢員查詢檔案中,許多日本人名運用音譯,同一個人會有不同姓名。有關細菌戰的一兩百個要害地名、組織名,有些也現已不再運用。
零散在海外公藏組織的史料,有望部分地湊集起前史的拼圖,儘管拼圖現已殘缺不勝。一萬多頁從海外帶回的檔案,一開始情況十分差,許多塵封數十年無人問津,缺頁、破損、含糊、歸檔次第紊亂,問題舉目皆是。
他們與學界專家溝通,發現學者們花費許多時間在原始史料的開掘和收拾上。他們決定幫學者們把這事先做了,將搜集回來的史料進行研討、收拾,民保辦主任馬靜描述是「甘為人梯」,「 我們辛苦一次,把專家學者從基礎史料收拾中解放出來,專注去做更加深化的研討。」
這一收拾,便是三年。
1947年美國法務局一份回復戰役部的電文裡,出現了BAKER WILLIAM,系細菌戰一詞的暗語。
密檔破譯者
一支不算巨大的隊伍所涵蓋的專業,遠遠超出了圖書館學自身。細菌戰是需求拓荒的範疇,他們遇到了分外多的生疏信息,有種「自食其力」的感覺。
如今在國家圖書館,這樣的小團隊現已不算少數了,它們遠遠超出了圖書館學自身。細菌戰密檔的幕後成員,儘管隊伍並不「巨大」,但包括前史、外語、生物、自動化等專業,基本涵蓋細菌戰研討和資源庫建造的各個方向。
五年前,國圖上線了第一個日本戰役罪過史料資源庫,涵蓋國圖從海外搜集的4.9萬頁東京審判庭審記載,各1200頁中英文判定書,4949份證詞、證據文件,以及384張庭審現場前史相片。「東京審判資源庫」團隊,奠定了細菌戰資源庫的「班底」。
細菌戰資料收拾需求不斷重複重來,收拾完第一遍以後,他們確定下一些人名、地名、組織等要害詞,然後重來一遍,符號出要害詞的方位。過程中,每非必須彌補一些要害詞,就再重來一遍。
「來回翻了8萬遍不止。」許多檔案被翻得折了角,回過頭看,團隊成員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最費力的部分,總是晚上帶回家去做,比方難啃的文獻考據和翻譯,需求大塊兒的個人時間。很長一段時期,他們每天揣著一沓資料回家,吃完飯,看會兒新聞,稍作歇息,就拿出來看,「跟沒結業一樣,晚上也要做作業,沒有上班下班。」
由所以研討並不充分的範疇,他們遇到的生疏信息分外多,有種「自食其力」的感覺。不過空白地帶越多,開闢含義也越大,做完這些作業,要害詞才幹準確標引出來,資料庫的索引功能才得以實現。
抗戰史料的收拾,歸於國家圖書館革新文獻與民國時期文獻維護計劃的一部分。這一從2012年啟動的計劃,由國家圖書館牽頭,聯合全國圖書館、檔案館等公藏單位,對全國甚至全球民國文獻進行收拾和提醒。民國文獻數量遠超全國古籍總量,但底數不清、維護不行、損壞嚴重、運用不足等問題嚴重,對學術研討的效果有限。
據國圖民保辦研討館員韓華介紹,到本年,革新文獻與民國時期文獻出書已立項294個項目,出書7300多冊。其間,抗戰文獻已出書34項,共1727冊。數位化存儲和資料庫建造,讓這些史料被更快捷和廣泛地運用。
和曾經比較,圖書館人的學術素養和專業範疇都有很大變化,數位化水平的提高,也能讓海量的資料以資料庫的方式出現。他們也有時不我與的緊迫感,做完這個之後,還想儘快把更多海外搜集的檔案收拾出來,有的難度更大。
前史的拼圖
不同當事人的檔案相互印證,前史的拼圖顯現出來。用作封面的檔案來自一位一般日本國民。這份檔案被細菌戰資源團隊認為有特別的含義。
71年前,蘇聯在伯力審判軍事法庭判定書中寫道:「在進行運用細菌武器的罪惡實驗時,殺害過成千數我國公民和蘇聯公民,在我國和平居民中心分布過各種烈性疫症。」
這是迄今關於細菌戰最詳實可信的查詢。
在國內抗戰史料研討中,細菌戰並不是一門「顯學」,資料相對匱乏,也適當生疏。
「破譯者」小團隊從東京審判,關注到伯力審判,繼而深化到細菌戰。跟著抗戰史料收拾作業的一步步深化,萬頁密檔連續「破譯」,前史的拼圖逐漸顯現出來。
來自不同當事人的檔案,在團隊成員的手裡相互印證。被他們「解密」的檔案中,有美國為了獲取細菌戰實驗資料,與石井四郎等人達到買賣,用免予申述的條件,交換人體實驗和細菌武器研發資料;有檔案還顯示,美國阻撓我國、蘇聯檢察官的舉證和取證,從申述名單中抹去了日本細菌戰戰犯的姓名。
被細菌戰資源庫團隊認為「有特別含義」的一份檔案,來自一位日本國民。
1945年12月14日,日本共產黨曾向駐日盟軍最高統帥司令部法務局宣布舉報信,指控石井四郎在哈爾濱建有大型實驗基地,在我國軍民和美軍戰俘身上進行細菌武器實驗。
這以後,一些參與過侵華戰役的日本武士也提出了指控。原第100部隊獸醫西村武致信盟軍最高統帥總司令部,稱原日本陸軍獸醫山口本治、若松有次郎、保坂三人用牛瘟感染盟軍戰俘,並在第100部隊野外解剖場對戰俘進行解剖。
西村武這份檔案,最終被選作了檔案庫的封面。
為了冤魂,也為一般人
如果沒有人去研討這段前史,這件事就永久被遺忘了,那麼多受害者真的便是冤魂。期望能有更多一般人知道,當年的一幕幕,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自伯力審判之後的數十年,關於細菌戰的研討都未得到應有的重視。「如果沒有人去研討這段前史,這件事就永久被遺忘了,那麼多受害者真的便是冤魂,」團隊成員說,「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記得。」
他們認為,細菌戰是同類範疇中條件最複雜、收拾難度最大的一項。之所以啃這塊硬骨頭,是為了儘快提供更多史料,幫助學界更快地研討清楚日本細菌戰的事實。一起,期望通過發表檔案中的海量細節,引導大眾了解本相。
2011年一次溝通會上,劉桂生、陳鐵健、步平等幾位近代史研討專家就指出,做抗戰史資料,要考慮一般大眾的運用,不能關在象牙塔裡。這個理念貫穿資源庫建造的一直。細菌戰資源庫自準備之初,就奔著「好用」的目的——不僅面對專家學者,也面向一般大眾。
上線後,資源庫對全社會免費敞開。八個子庫在細菌戰資源庫裡分門別類,除了細菌戰檔案庫,還建了人物索引、地名索引、組織索引、疾病索引、相關陳述、伯力審判庭審記載、相關前史事件等子庫,方便讀者按圖索驥查找信息。
要害詞索引和中文摘要,是翻開資源庫的兩把鑰匙。他們為每一份檔案撰寫了一份摘要,幾十字到幾百字不等,要言不煩,準確歸納關鍵。有時還要彌補幾句,點明資料的價值。
一開始,有的摘要文本存在學術腔和翻譯腔,他們就打回來重新磨,相互徵詢,再磨。一位團隊成員拿給當中學老師的媽媽看,媽媽說能看懂,「老嫗能解」,才算過了。
有一份要害性的檔案,是1947年5月6日盟軍遠東司令部發送給美國戰役部的文件。摘要中提煉出三個關鍵:第一,人體實驗現已得到了證實;第二,已知日軍至少進行了3次針對我國軍隊的細菌戰實戰測試,也進行了針對植物的細菌戰研討;第三,主張將細菌戰信息保留在情報渠道,不要用作戰役罪的指控證據,日本人對蘇聯心懷恐懼,想與美國合作。
每份摘要都像對檔案的引薦。中蘇美日幾個國家是怎麼交涉討論,世界檢察局、法務局的查詢官和美國情報人員怎麼查詢,日本戰犯怎麼狡賴又供認,美國與日本怎麼暗通款曲達到買賣。他們想告訴更多的一般人,這一幕幕前史,到底是怎麼產生的。以史為鑑,才幹更好地面向未來;不讓悲劇重演,才是戰役最好的留念。
9月2日,在我國人民抗日戰役暨世界反法西斯戰役勝利75周年留念日前夕,「日本細菌戰資源庫」正式上線。一萬餘頁史料,面向世界宣布了它們的聲音:不是要延續仇恨,而是要據守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