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容是一枚開心果
2024-06-09 22:47:07 1
兩瓣乳白的殼，泛著點點瑩光，隨著音律齊舞，那包裹的是什麼?深藏的是什麼?
「你是不是天生喜歡受欺負?剛才拉我幹什麼?他急?我們還排了一個多小呢!」「不，不是我們」我及時糾正，「是我。」「好，就算是你，他插隊還有理了?叫你讓就讓?明擺著看你好欺負!」「人家說不定真有急事!」「就你爛好人!」好友茹安沒好氣的吸了一大口可樂。本來今天說好了來看電影，我很早就去排隊買票，請好友看，沒想到排到售票口時，有一個小夥子忽然插到我前面，說自己有急事，讓我讓一下他，後面的人都在指責，小夥子漲紅了臉，我猶豫了一下，說：我讓你。正好被趕來的茹安看見，看到她準備單挑的架勢，我趕緊把她拉走，帶到一家冷飲店坐下。要知道，她曾經可是把一個在食堂插隊的男生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做人就該寬容一些。」我擺弄著手機上的掛墜說。
「那剛才就是活該你倒黴了!」茹安白了我一眼。
我沒有理會，「我中學是在鄉裡上的，條件很差，大多是農民的孩子。初二的時候班裡來了一個轉學生，叫羽，人長得很漂亮，是城裡人，因父母工作的原因在這暫讀，很巧被分在我們寢室。每天晚上我們都拉著她講新奇的事，她每次說時都會吃一種有乳白色殼的黃色果子，後來才知道那叫開心果，看著她吃，我們羨慕的喲，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每次我看著羽美美地吃著，就想，要是能嘗一下，一下下就好，有好幾次我都在夢裡夢到在吃開心果，可是夢一醒，卻不記得它的味道……」
「有一次，大家去上課，我因身體不適在寢室休息，忽看見一大包開心果靜靜地放在羽的床頭，乳白色的殼微啟，露出嫩黃的果肉，我日思夜想的東西擺在我面前，怎麼說都是一種誘惑，再說，一個人也沒有……」
「所以你就偷了那包開心果，然後畏罪潛逃，欣，還是去自首吧!犯不著為了一包開心果拿命去拼……」看著茹安沉浸在天馬行空的想像中，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她一直都這樣。
「我駐足在羽的床邊，看了好久，那微啟的殼仿佛在召喚我，心裡好矛盾，終於我克制住了自己，跑回床上，然後拿被子蒙住了頭，不去看不去想……」
「可是，我沒有忍住，把被子揭開了一條小小的縫，看著那個裝滿開心果的袋子，那些果子好像都要一個個跑出來一樣，只要我一伸手便可以接住。一個人也沒有，好像上天給我的機會一樣。我在羽的床邊站了很久，然後從袋子裡輕輕拿出一枚，生怕弄出一絲聲響，當把果子放在手心時，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激動，細細地看遍了它的每一條細紋，欣賞了老半天，準備撥開時，發現手都在抖。突然，門被打開，同寢室的姐妹們說說笑笑地走進來，見到我的那一刻都靜了下來，因為她們看見的不僅是我，還有靜靜躺在我手中的開心果。太突然了，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那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經驗。」茹安玩笑道。
我沒有理會逕自說了下去，「我心裡像被重擊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發慌，在我們哪兒，偷東西是被看做最可恥的事，東西雖小，卻是你一生無法出去的烙印，我開始後悔，好怕好怕，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不敢去看羽和其他人的目光……」
我抬頭看了看茹安，繼續道，「就在我認為我的人生要完蛋的時候，突然聽到羽爽朗的笑，『欣，怎麼了?還不好意思?叫你多吃一些的。』然後，同寢室的姐妹們都笑了起來，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我抿了一口咖啡，「於是，我從一個偷羽東西的小偷成了因與羽關係好而請客的好友。如果羽當時沒有寬容我，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將是什麼。」
我忽然發現茹安已經好久沒有說話了，看向她，她的神情有些呆滯，又有些驚訝，像剛才那個小夥一樣，亦像當年的我。
過了半響，她問：「後來呢?」
我笑了笑，「後來呀，就像所有的肥皂劇一樣，羽又轉走了。我沒有去送她，畢竟不知如何面對她，她託人交給我一個信封，裡面沒有一個字。」
「啊?!」
「但有一枚開心果，那微微開啟的殼，已經在訴說著千言萬語，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她寬容了我。那枚開心果我留到不能再留才吃。」
「什麼味道?」
「記不清了。」
「真的?!」
「太久了，記憶裡留下的只有羽的寬容。」
兩瓣乳白的殼忽然隨著音律舞動起來，染上了絢麗的色彩，一個陌生號碼，是剛才那個小夥子，我臨走時，非要我留下電話，我看了一眼茹安，「走吧。」
公園裡看見了小夥子，在他身邊有一位中年婦女，婦女的背微駝，兩鬢斑白，眼角的皺紋很深，眼睛有些紅腫。婦女說，小夥是她兒子，離家出走一年多了，不敢回來，今天知道放進她最愛看的電影，趕去買票，可是人太多，多虧我把位子讓給了小夥，讓他有一個認錯的機會。我偷偷問小夥，***原諒你了嗎?他點點頭，說，我媽當面非要謝謝你。說著，拿出一大包東西塞到我懷裡，然後拉著***走了，大該是怕我拒絕吧!打開包，我足足愣了三分鐘，是開心果，乳白的殼，泛著瑩光，微微開啟的殼，像因太過開心而笑破了肚皮。
輕輕拿起一枚，手像當年一樣顫抖，放入口中。
「什麼味道?」茹安滿懷期望地問。
「當年的味道。」不過，這次是這對母子帶給我的。
「這個呢?」茹安又撥了一顆放入我口中。
「一樣。因為它的味道早已留在了這兒。」我指了指心的位置。
「你的手機掛墜很美。」茹安一邊嚼著開心果邊說。
「是嗎?」我看了看那個由兩瓣開心果殼組成的掛墜，那個被茹安說了無數次影響視覺的掛墜，此刻，它正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瑩光。
是很美!我在心裡堅定地說。
後記：兩瓣乳白的殼，泛著點點瑩光，隨著音律齊舞，那包裹的是嫩黃甜美的仁，深藏的是寬容，一枚小小的開心果，什麼味道?寬容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