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的殺意
2024-06-15 22:50:07 2
布局
有人要殺我。
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寒假開學後不久。那天,我慣常地坐在傳達室內,也坐在我慣常坐著的那張鬆軟的電腦椅上,翻閱著手上的書。
南方的氣候此時已經很溫暖。為了享受春天的新鮮的空氣,在看書之前,我打開了傳達室所有的窗戶。
這棟六層樓的學生公寓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歷史。而位於一樓中央位置的傳達室,顯然尤其需要放走屋內一個冬天的潮溼氣息。
由於是周日,整棟公寓都很安靜。我就這麼一直安靜坐著翻了大約兩個小時的書,直到耳後響起「砰」的一聲。
立刻條件反射地將頭抬起,起初我以為是倚在牆角的那一排開水瓶中的一個爆裂了。但環視了傳達室一圈後我才發現,是電腦椅的椅背上多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箭尾的飛鏢,兩寸長的箭身已經直直穿透了椅背。
冷汗從身上每一個細胞滲出。上個月的電視新聞裡曾播報過,一名男子在森林公園被這種用機簧發出的飛鏢射殺,從而導致本市永久性禁止出售這類體育器械。而今天如果這支飛鏢再瞄準一些……我將飛鏢抓在手裡,憤怒地向斜對角的所有窗口望去。
這棟公寓呈U字型,而傳達室所在的位置正是U的底部。所以,住在兩側六層一共九十六間寢室的學生都有可能是這個能要人性命的飛鏢的主人。我沒有去看那幾個坐在陽臺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聊天的女生,我只搜索著哪些陽臺拉著窗簾。
這樣明目張胆的攻擊,當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陽臺上拉弓射箭。
十九個。一共有十九間寢室的窗簾還沒有拉開。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們總是喜歡用睡懶覺打發掉周末的時間。
雖然很快數出了是十九個,但是我不可能衝到這十九間宿舍一一檢查。真兇肯定已經掩藏好兇器。哪怕是現在,她將機簧放在背包裡,大搖大擺地從我面前走出去,我亦沒有任何辦法。
我拉上了玻璃窗戶,將那支黑箭飛鏢夾在了書裡。這個時候,我才認真思索了一下之前發生過的兩件事。
其一,上周六的中午是我可以離校回家的時間。我和另一位宿管老師楊潔,輪流值周末。按照慣例,我會在吃完周六的午飯以後離開。而在那天的中午,照例會有一番忙碌。因為附近學校的女生喜歡選擇這個時間來拜訪舊日同學。我負責登記姓名地址。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樣在一番忙碌中吃完了飯盒裡的午餐,用時將近一個小時,因為每吃上幾口就會被一個新的訪客打斷。午飯結束後,我突然感覺到了很深的困意,那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阻止的困意。
記得楊潔勸我回宿舍休息一會兒再回家,但我拒絕了。因為有一件事我無法拒絕。我要回家去見母親的朋友介紹給我的相親對象。
我離開學校,坐上了地鐵。結果是我在飛馳的地鐵車廂中昏睡了整整一個下午。上衣口袋中手機無休止地振動,都未能將我喚醒。
當時我以為,是最近忙碌的工作讓我太疲倦了。
現在想起來卻非常後怕,我不得不猜測我的午餐或者是我的水杯裡,在亂中被人放入了安眠藥。我居然能夠醒來,想必是劑量不夠的原因。
而第二件事就發生在昨天。昨天上午,我獨自一人從圖書館大樓中走出時,險些被從頂樓天台突然掉落的花盆擊中頭顱。花盆碎在了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現在我突然明白了,花盆並不是偶然掉下來的。而那個站在天台上推落花盆的人,是想讓我的腦袋四分五裂的吧?
但究竟是誰,對我竟然有著這樣執著的殺意呢?我不由得隔著玻璃,再次環視了一遍兩側的公寓。我不知道那些拉著的窗簾後,是不是也有一雙眼睛此刻正在窺視著我。
需要報警嗎?我有些躊躇,畢竟除了手上的這支飛鏢之外,我沒有別的任何證據了。甚至於這支飛鏢,大約警察也會以惡作劇處理對待的吧。
另外,其實我自己也是非常不願意面對警察的……
只是我不知道,這三次幸運的脫險,究竟是打消了那個隱匿著的謀殺者的殘念,還是激起了她第四次的策劃?
我決定從這一刻開始,我的生活必須要小心翼翼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哪怕神經質一些。
午飯過後,楊潔從家裡趕了回來。我對她的稱呼一直都是楊姐。女生宿舍管理員的工作很苦,每兩周才能回一次家的時間安排讓許多女性無法勝任。除了我這樣一個一直沒有出嫁的老姑婆和楊姐這樣喪偶多年的中年婦女。
楊姐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一直比我新潮得多。楊姐總能和這些比她年輕了三十歲的女孩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能一起討論穿衣經、一起討論明星八卦,甚至還能一起打遊戲。
而我做不到。我總覺得時間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所以我知道這棟公寓的女生們都不喜歡我。
但竟然會有殺身之禍,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我決定連楊姐也不告訴,雖然她是一個非常熱心腸的人。但這種類似於法制小說上的故事,怕是說了也徒增她的擔憂與害怕吧?
究竟是誰恨我入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