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凍的女屍
2023-10-16 18:14:40 1
一
仲夏的一個上午,剛上班沒多久,就烈日炎炎,署氣逼人。
江州市公安局刑偵科科長,被譽為「當代獵神」的何釗,正在電風扇下埋頭研究一份案卷,桌上的電話鈴聲忽然「嘟嘟嘟嘟」地響了起來。
何釗伸手拿起話筒,說:「喂!這裡是市公安局刑偵科,我是何釗。」
「喂!何科,綠地食品公司的冷庫裡發現了一具屍體,一具被凍僵了的屍體。」打來電話的是西城區派出所所長高田。
「什麼,冷庫裡發現了一具凍屍?這可是一件奇事!喂,是陳屍還是新屍體?」何釗問。
「當然是新屍體。死的是公司的一位叫做白書萍的職員,一位二十多歲的姑娘。初步估計是昨天晚上在冷庫裡凍死的。」高田說。
「公司的人怎麼說?」何釗問。
「他們說,有可能是白書萍是在管理員不在場時進的冷庫,下班時還未出來,管理員不知她在冷庫裡,便把她誤鎖在冷庫裡了。」
「這個說法大家能接受嗎?」
「不,死者的母親首先就通不過。她認為自己的女兒根本沒有必要進冷庫,更不會不跟管理員打聲招呼就進入冷庫,到了下班的時間還不出來。」
「那麼,你的看法呢?」
「我也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就算是她沒有與管理員打招呼就進了冷庫吧,又怎麼會在冷庫裡呆那麼久,直到下班的時間還不出來呢?要知道那冷庫裡的溫度在零下十幾度,可不是一個好呆的地方。」高田說。
「不錯不錯,你的懷疑有道理。對了,你通知法醫湯平了嗎?」何釗說。
「通知了。湯平說他馬上就到。」高田說。
「好的,我們也馬上就到。」何釗說。
接完電話,何釗立即收拾起桌上的案卷,對他的助手趙憶蘭說:「去綠地食品公司!那裡發生了命案。」
二
他們與湯平幾乎是同時到達綠地公司。高田立即帶領他們去看現場。
那是公司用來貯存食品的大型冷庫。冷庫裡冷氣颼颼,使人毛骨悚然。一具女屍就四肢捲曲著靠牆坐在門旁。
「從冷庫關閉到她凍死,這其間一定經過了幾個小時,這姑娘也真夠可憐的。」高田指點著屍體同情地說。
何釗仔細向屍體看了一眼,斷然說道:「她不是在這裡凍死的。」
「你怎麼知道?」高田一驚,連忙追問。
「因為人被凍死和熱死時,其外觀表現是一樣的。人快凍死時,體溫調節中樞麻痺,產生一種極其燥熱的幻覺,會拼命地撕扯衣服,這在醫學上叫做反常脫衣現象。可是你看,這具屍體的衣服一點也設有撕扯壞。」何釗解釋說。
「他說的沒錯,事情就是這樣的。看來我得把這具屍體弄回實驗室去,將它解凍之後再行檢驗,查找她的死亡時間和真正的死因。」湯平說。
「那你就快去吧!記住,一有結果立即打電話告訴我。」何釗說。
「那是當然。」湯平說。
一俟湯平把屍體運走,何釗也立即開始了他的調查詢問工作。他要公司騰出了一間辦公室,逐一將有關人員一一叫來進行詢問。最先被叫來的是公司負責人事工作的副經理,一位三十多歲的高個子男人。
「請你詳細說一說白書萍的情況:她來你們公司多久了?平時表現怎麼樣?」何釗問。
「白書萍是去年五月招聘進我們公司的。她大學畢業,成績優秀,來我公司這一年多裡,工作認真負責,成績優異,各方面的表現都很不錯,是一個很好的姑娘。」他回答說。
「那麼,她的人際關係如何?有沒有什麼仇人,那種必欲置她於死地的仇人?」何釗又問。
「仇人?她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仇人?更何況她為人老實,從不與別人爭吵。不!絕對沒有那種仇人。」他說。
接著被叫來的是冷庫的管理員,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
「請你告訴我,那冷庫的門是不是經常不鎖的?」何釗問。
「是的。每天都要進貨出貨,有零有整,有時陸陸續續地一天要進出十幾二十次,因此庫門在每天上午打開後一般都不再加鎖,直到下午下班時才把它鎖上。」她回答說。
「也就是說,的確有人可以乘你不注意溜進冷庫裡去?」何釗說。
「是的。但有什麼人會這樣做呢?再說,我每天下班前鎖冷庫的時候,都會打開門來看一下。昨天我鎖冷庫時也打開門往裡面看了看,冷庫裡確實什麼人也沒有呀。」她聽後有點急了,連忙為自己辯解起來。
何釗不覺笑了,說:「你別急!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他剛說到這裡,兜裡的手機忽然「嘟嘟嘟嘟」地響了起來。他連忙拿出手機進行接聽:
「喂!是湯平嗎?」
「不錯,是我。」手機裡響起湯平的聲音。
「檢驗結果如何?」
「屍體全身無傷痕,也無中毒的症狀,手足的皮膚有大片凍傷,看來姑娘確實是在冷庫裡冷死的。」
「可是,她的衣服並沒有撕扯的痕跡呀!」何釗疑惑地說。
「你別性急呀。」湯平繼續說道,「從死者胃裡抽取出來的胃液裡,檢測出大量安眠藥硝基安定的成分。死者是被人強行灌入大量安眠藥,在接近死亡的極度昏迷狀態下放進冷庫裡去的,因此沒有臨死時那種撕扯衣服的動作。」
「原來是這樣。那麼死亡的時間是……」
「昨晚7——8時。」湯平說。
「好。」何釗點頭關上手機,轉而對管理員說:「冷庫的鑰匙你平時都放在哪裡,都有哪些人拿過那把鑰匙?」
「那把鑰匙就放在我辦公桌的抽屜裡。有時來冷庫取東西的人來得早,冷庫還沒有開門,而我手頭正好有事,也會把鑰匙交給他,要他自己去開門。」她回答說。
「你再仔細想一想,都有哪些人拿過那把鑰匙?」何釗又問。
「那可就多了,有王大朋、單小春、錢家齊……」她想了想,一連說出了七八個人的名字。
送走管理員之後,何釗把記下的名單交給趙憶蘭,交代她說:「你立即去查一查,這些人平時與白書萍的關係如何,昨天下班之後都去了哪裡?」
「好的,我這就去查。」趙憶蘭說。
三
因為人數較多,趙憶蘭的調查工作直到下午才結束。她告訴何釗說:「這七八個人雖然都認識白書萍,但關係都只一般,沒有過節,不存在作案動機。昨天下班之後,他們也都返回了自己的家裡,也無作案時間。」
「看來在這些人之外,還另有一個接觸過並配製了那把鑰匙,能打開冷庫的人。然而,這個人會是誰呢……」
「看來,我們還得另找線索,是不是去尋找一下昨天最後見到白書萍那個人?」趙憶蘭建議說。
「不錯!」何釗點頭說,「你去一下白書萍的科室,問問看昨天下午是誰最後見到過白書萍,把他帶來見我。」
「好的。」趙憶蘭回答說。
沒有多久,趙憶蘭就帶回了一位二十多歲的姑娘,說:「她叫李婉萍,是昨天最後見到白書萍的。」
何釗客氣地請姑娘坐下,問:「請你詳細說說,昨天你最後見到白書萍是什麼時候,在哪裡?」
「是在昨天下午四點多鐘,就在我們的科室裡。當時科室裡只有我和白書萍兩個人。白書萍接了一個電話,說了句『鄧經叫我』就出去了。沒想到她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姑娘說。
「鄧經是誰?」何釗問。
「鄧經就是我們的部門經理鄧世昌。」姑娘回答說。
「好的。麻煩你走一趟,去把你們的鄧經理叫來。」何釗說。
「好的。」姑娘回答說。
沒有多久,他們的部門經理鄧世昌就來了。
「據反映,昨天下午四點多鐘,你曾經打電話叫過白書萍?」何釗開門見山地問。
「是的,我找她談了一次話,總共也不過二十多分鐘。大概在四點半左右就讓她走了。」鄧世昌回答說。
「能告訴我談話的內容嗎?」何釗又問。
「當然。」鄧世昌回答說,「最近我聽到一些反映,說是白書萍在四處打聽八年前發生在公司裡的一個案子,一個會計跳樓自殺的案子。我覺得這很不好,便找她談了談,要她加以注意。」
「什麼?她在打聽八年前公司一名會計跳樓自殺的案子?說說看,那是一個什麼案子?」
「八年前上級組織來公司查帳,查出五百多萬元的現金缺額。當時的會計是一個名叫謝子文的四十多歲的男人,平常兢兢業業,為人非常老實,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那麼大的一個漏洞。但謝子文既說不出這一筆錢的去向,又致死也不承認是他貪汙挪用了這一筆錢。也是一時想不開,他竟從十二層樓的平臺上跳了下去,當即命絕身亡……」
「這個案子公安機關介入了嗎?」
「介入了。公安局來了兩位同志,但他們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什麼結果,最後便不了了之。」鄧世昌回答說。
「白書萍這事,你向上面匯報了嗎?」
「沒有。這事上面要知道了,會對白書萍在公司的工作不利,我不能害她丟掉飯碗。」
「那麼,你知道白書萍為什麼要四處打聽這個案子嗎?」何釗又問。
「我沒有問。我想,就是問了,她也不會直說。」鄧世昌說著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對了,白書萍生前與財務科的助理會計王斌走得很近,你找王斌來問問,也許他能知道。」
「好的。」何釗轉身對趙憶蘭說,「你去一趟財務科,去把那個王斌叫來。」
沒有多久,趙憶蘭就把王斌找來了。
小夥子二十多歲,精明能幹,他一坐下就主動說道:「你們找我來,是了解白書萍的事情吧?」
「不錯。你可知道,白書萍在打聽八年前公司跳樓自殺的老會計的事?」何釗說。
「知道。白書萍不僅在打聽老會計自殺的事,還要我設法查看一下當年公司的帳目,拍攝或是下載一份給她。」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我問了。她說老會計的女兒是她大學的同學,最好的閨蜜。老會計的女兒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貪汙巨款,更不相信他會畏罪自殺……」
「那你幫她查看了那本帳嗎?」何釗又問。
「沒有。」他說。
「沒有?」何釗一怔,問,「你愛她嗎?」
「很愛。」
「那你為什麼不幫她?」
「因為以前的舊帳都鎖在檔案室的保險柜裡,我根本無法接觸到。」他回答說。
「唔,原來是這樣。」何釗點頭說。
送走王斌以後,何釗沉思地說:「看來,白書萍進入這家公司,並不只是為了尋找一份工作,而是另有所圖。」
「你懷疑白書萍就是那位老會計的女兒?」趙憶蘭說。
「是的。看來我們得去一趟白書萍的家,去拜訪一下她的母親了。」何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