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的疑問
2023-10-11 08:09:49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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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陽探長站在裝修豪華、舒適的客廳裡,凝視著俯臥在血泊之中的年輕死者。客廳的沙發上、地毯上到處都是噴濺的血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在寬敞的客廳。
死者是一位年輕女性,她身穿一件繡著牡丹圖案的豔麗睡衣。在她右邊臉頰一側的地毯上,有一個血寫的「堅」字,這顯然是死者用自己的鮮血有意留下的痕跡。死者的右手沾滿了血跡,從這個血字上看出,死者似乎在向刑警們訴說著什麼……
薛陽對這個血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仔細觀察了片刻,命技術員王大江對這塊血跡進行技術提取。
法醫小心謹慎地查驗著死者的傷口,死者的身上共有五處刀傷,其中胸部兩處、腹部一處、背部兩處,胸部的一刀刺穿心臟,為致命傷。由此推斷,死者系流血過多致死。
兇器好似匕首之類的有刃利器,經搜尋,未在現場找到兇器。
死者叫程慧梅,26歲,花山市鑫豪貿易有限公司董事長。
提起程慧梅,薛陽有所耳聞,她是花山市商界赫赫有名的女強人。公司員工多達500餘人,擁有千萬元的固定資產。她父親是花山市委副書記,主管政法工作。程慧梅能夠擁有今天顯赫的地位,熟悉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一切都與她父親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套具有異域風情的豪華別墅,是程慧梅的私有財產。她大學畢業後,到市政府下屬的鑫豪公司工作,經過幾年時間的努力,她榮升為董事長,擁有了大筆的資產。
報案人是一位鐘點工,她叫羅小敏,22歲。這位年輕美貌、有著嬌美身材的姑娘,渾身顫抖著站立在客廳的角落裡,她顯然被眼前的慘景嚇呆了。
在這種血腥味濃重的場所,不利於調查工作的開展,薛陽把羅小敏請到二樓小客廳。
羅小敏驚魂未定地坐在義大利真皮沙發上,一雙慌恐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薛陽。
由於過度的驚恐,她的敘說,有些斷斷續續……她每天上午9點鐘,都要到程慧梅的別墅清掃衛生。今天上午9點鐘,她用鑰匙打開了院門和屋門,走進了一樓大客廳,她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程慧梅。她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她失魂落魄地跑到別墅外面用手機撥打110報警電話。
薛陽略微沉思一下,問道:「你確實用鑰匙打開的房門嗎?」
羅小敏怔了一下,說:「院門和屋門都是緊緊地鎖著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她不經意地用左手梳理一下散落在額前的秀髮。
正當薛陽了解第二個問題,刑警劉振慶急匆匆地走到探長身旁,輕聲低語道:「死者的臥室裡有一隻牆壁式保險柜,裡面只有一些空首飾盒。臥室裡沒有任何值錢的物品,衣櫃、梳妝檯的抽屜都被拉出來,裡面的物品被翻騰的凌亂不堪。不過,床頭櫃裡還有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你還是到臥室來一下吧!」
薛陽見他迫切的樣子,認為他發現了與本案有關的線索,他只好站起身,隨著振慶走進隔壁的臥室。
床頭櫃的抽屜裡,有一隻碩大的男性生殖器玩具以及幾盒高級安全套。
在臥室衛生間的紙簍裡,有一個使用過的安全套,裡面殘留著大量的精液。
薛陽看著這個安全套,推斷出程慧梅遇害前曾有過性行為。正在此時,法醫老許走進了樓上的臥室,他對薛陽說道:「死者死亡時間確實在昨天晚上11點至11點30分之間,子宮裡懷有三個月的胎兒,陰道裡有少量新鮮的精液。」
薛陽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對老許說:「你馬上對精液的血型、胎兒的血型進行檢驗!」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二樓樓梯拐角處,角落裡扔著一個做工精緻的打火機。
他把打火機放進一個塑膠袋裡,他認為在清新整潔、一塵不染的樓梯旁有一個打火機,一定與這個案子有關係。他決定去樓下轉一圈,親自檢查一下門窗,是否有破損的痕跡。
薛陽從樓前寬敞的庭院一直轉到花草馥鬱、清香迷人的後花園,所有的門窗都沒有破損的痕跡。他又走到別墅外面,圍著高高的院牆轉了一圈,院牆周圍種植十幾棵高大、筆直的法國梧桐樹,茂密的枝葉覆蓋了整個院落。他凝視著三米多高的院牆,暗自思忖道,如果不藉助梯子,一般人難以越過三米高的院牆,不可能直接從牆頭上跳進院子裡。如果排除了這種可能,兇手很有可能是程慧梅熟悉的人。要不然,一個獨身女人怎麼會在深夜時分身穿半裸的睡衣,接待來訪的客人呢?
當薛陽轉到別墅門口時,一輛黑色奧迪轎車停靠在大門口,市委程書記和妻子滿面悲戚跨出轎車。
他倆走進一樓客廳,程母看見了女兒慘不忍睹的屍體,她撲在女兒的屍體上悲痛欲絕地失聲慟哭。程書記佇立在一旁,凝視著女兒的屍體,眼睛裡閃爍著幾滴晶瑩的淚花,心裡好似湧動著潮水波瀾起伏……
在薛陽的示意下,孫曉晨攙扶著渾身無力的程母,對老人百般勸慰。片刻之後,程母的情緒逐漸平穩一些。
孫曉晨對程母說:「程慧梅臥室裡有明顯的被盜跡象,保險柜裡只剩下一些空首飾盒,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程母在二樓臥室裡對女兒的個人物品進行了清點,程慧梅共有現金200萬元以及價值100萬元的金銀首飾被洗劫一空。
程母悲咽地說:「小梅對珠寶、鑽石等首飾都特別鍾愛,她每購買一件飾品,總會讓我過目欣賞一番,所以她收藏的所有首飾,我都非常地清楚。最近,她從銀行裡取出了現金200萬元,準備下個月結婚時用。」
孫曉晨想到程慧梅所懷的胎兒以及體內的精液,不禁問道:「她的未婚夫是幹什麼的?」
程母用手絹擦拭著眼角的淚花,說:「他叫嶽家奇,今年28歲,花山市山川房地產公司董事長,他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小夥子。」還未等話說完,悲傷的淚水再次湧出眼眶……
孫曉晨從塑膠袋裡取出那個精緻的打火機,說:「程慧梅有吸菸的習慣嗎?」
程母看了一眼打火機,說:「小梅喜愛飲酒,她從不吸菸,我沒見她使用過這種打火機!」薛陽根據客廳裡到處都是噴濺的血跡,從而斷定兇手行兇時,手上、衣服上一定沾滿了死者的鮮血。他把刑警王海叫到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王海心領神會地離開了別墅。
2
王海在現場附近進行了細緻的搜索,在距現場別墅二百米處的一個垃圾桶裡,他找出了一把沾滿血跡的蒙古刀和一雙手套。
經化驗,蒙古刀和手套上面的血跡與程慧梅的血型是同一種血型。兇手作案後,帶著兇器逃離了現場,在逃跑途中,將其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
經屍檢,程慧梅所懷胎兒的血型為AB型;陰道裡殘留的精液血型為0型;安全套裡精液的血型為A型。據檢驗,程慧梅晚上9點至10點間在二樓臥室裡與一位男人發生了性關係。這位男士使用了安全套;10點至11點間,她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與另一位男人發生了性關係;11點至11點30分間,她遭到了兇手的殺害。
在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裡,她先後與兩位男人發生了性關係,由此可見,她對自己的私生活是何等的放縱。她既然有兩位性夥伴,又和嶽家奇訂下了婚約,床頭櫃裡存放的那隻男性生殖器玩具,又說明了什麼呢?
她在臨死前用自己的鮮血寫下了一個「堅」字。在小說和電影、電視裡經常出現的情節,如今,在這起案子裡出現了。薛陽在十幾年的探案生涯裡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似乎暗示著什麼?她既然在地毯上寫下了一個「堅」字,為什麼不將兇手的名字寫在地毯上呢?重案組的刑警們對死者的這一奇異的舉止,百思不解。
在探組偵查會議上,刑警們根據死者共有300萬元的財物被兇手洗劫一空,由此推斷,這是一起比較典型的謀財害命案。但是,薛陽對這起殺人案持有不同的觀點。他決定從血寫的堅字入手,調查程慧梅帶堅字的朋友。
據鑫豪公司員工反映,公司秘書餘志堅與程慧梅關係密切,他是程慧梅家裡的常客。刑警們將餘志堅請到了重案組。
餘志堅今年24歲,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給人一種文弱書生的感覺。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薛陽坐在餘志堅對面,觀察了他幾分鐘,很隨意地問道:「我們找你是為了程慧梅的事,你和她的關係,希望你如實地告訴我們!」
餘志堅沉吟了一下,說:「我大學畢業以後,家裡沒錢也沒有關係為我找工作,我只好四處打工維持生計。前年冬天,鑫豪公司招聘秘書,我被程姐選中,成為她的專職秘書。去年春天的一天夜晚,我和她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發生了性關係,從那次以後,我們經常在一起做那種事。她不但給我加了薪,而且還給我購買了一輛桑塔納轎車和大量名貴的服飾。」
薛陽看著餘志堅一身名牌西服和手腕上昂貴的勞力士金表,已經明白了他甘當面首的真正原因。想到這裡,他問餘志堅:「你這樣做,沒有考慮到你的將來和你的婚事嗎?」
餘志堅面無表情地說:「我是一個平民家的孩子,怎麼能對市委書記的千金閨秀有非分之想呢?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薛陽注視著神情漠然的餘志堅,問道:「4月10日晚上9點至11點30分間,你在幹什麼?請你如實地告訴我們!」
餘志堅愣怔了一下,鎮靜自若地說:「那天晚上大約9點30分左右,她打電話讓我到她的住處,我驅車趕到她的別墅,10點多,我倆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發生了性關係。11點鐘,我駕車離開了別墅。」
「11點鐘以後,你又幹些什麼?」
他不以為然地說:「我在『紅蘋果』酒吧喝啤酒,直到凌晨1點鐘,我才醉意矇矓地駕車離去。
「誰能夠證明你所說的一切是真話呢?」
餘志堅信誓旦旦地說:「酒吧的服務生和陪酒小姐都可以為我作證!」
「你是什麼血型?」
「這和你們破案有關係嗎?」他的語氣略有些不滿,他看著薛陽嚴厲地表情,隨即,又無可奈何地說:「O型血!」
「你有程慧梅別墅的鑰匙嗎?」
餘志堅輕搖了一下頭,說:「沒有!」
「你和什麼人結下過怨仇嗎?」
「沒有任何人和我過意不去!」餘志堅非常自信地說道。
刑警們對餘志堅所說的情況進行了調查,「紅蘋果」酒吧的服務生和陪酒小姐給予了確切的證實。餘志堅在作案時間上給予排除。但是,作案現場那個堅字又說明了什麼?
正當刑警們對餘志堅的動機做進一步調查時,鑫豪公司發生了一起預想不到的事件,公司財務部主任何子威,貪汙公司50萬元以後,下落不明。
程慧梅遇害身亡之後,市府責成有關部門對鑫豪公司帳目進行核查,從中發現財務主任何子威利用職權貪汙公款。據了解,何子威與程慧梅是小學同學,倆人關係極為密切,而且,何子威也是程慧梅家裡的常客。
刑警們在獲悉這一線索後,都顯得十分振奮,認為何子威有重大作案嫌疑。
薛陽極為平靜地說:「我們應對何子威的個人情況進行詳盡的調查,然後再採取相應的措施。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只是一種表面現象。」
在探長的部署下,王海和劉振慶對何子威展開了細緻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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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陽和孫曉晨驅車趕到山川房地產公司,在一位年輕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他倆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一位面貌英俊、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子從寬大的老闆桌後面站起身,刑警們落座後,他命秘書小姐端來兩杯香味襲人的咖啡。
這位青年男子正是年輕有為的房地產商嶽家奇。
薛陽出示了警察證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當嶽家奇得知眼前的警察是威震花山的名探薛陽時,他不由得肅然起敬,言語間對薛陽充滿了崇敬之情。
薛陽將話題切入主題,「程慧梅慘遭殺害,希望你能從悲痛中早日解脫出來,為我們追查真兇,提供詳盡的線索。」
嶽家奇滿臉悲憤地說道:「我一定竭盡全力協助刑警的調查工作,早日將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薛陽直截了當地說:「你下個月將要和程慧梅舉行婚禮,周圍的朋友們是否知道你們的婚事?」
嶽家奇略微思索了一下,說:「你是說兇手是熟悉我們的朋友?」
他面對嶽家奇的反問,只是微微一笑,說:「都有誰對程慧梅的個人財產了解的特別詳盡?」
嶽家奇眨動了一下眼睛,說:「我倆在商界打拼多年,在社會各界結交了許多朋友,很多朋友都知道我倆的婚事,關於,她的個人財產,我們還沒有結婚,我也不太清楚。至於別人是否清楚,我就不知道了!」
「4月10日晚上9點至12點間,你在幹什麼呢?」
「你們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懷疑我?」嶽家奇的情緒有些低落。
「這是我們例行的調查,希望你給予配合!」薛陽委婉地說。
「那天晚上9點鐘,我在清水苑生活小區一位朋友家裡玩麻將,直到凌晨1點多,我們才各自散去。」嶽家奇語氣輕鬆地說著。
當薛陽聽到清水苑時,腦海裡閃過一絲疑問,清水苑與程慧梅居住的別墅區開車只有5分鐘的時間。
「另外一點,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血型?」
嶽家奇臉色沉了一下,「AB型。」
薛陽點點頭,「程慧梅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你知道嗎?」
嶽家奇眉毛抖動了一下,說:「我們這不是在急著操辦婚事嗎?」
兩位刑警在離開山川房地產之後,薛陽駕車直奔清水苑生活小區,他決定拜訪一下與嶽家奇在一起玩麻將的朋友。
那位朋友對刑警的調查工作給予了積極的配合,與嶽家奇所說的玩牌時間完全吻合。只是在11點多的時候,嶽家奇說有些頭暈,想要休息一下,然後在旁邊的一間小屋裡,睡了40多分鐘。在這期間,朋友的妻子替他玩了一會兒。大約12點多,他精神十足地走出小屋,在麻將桌旁又玩了一個多小時。
薛陽親自到那間小屋查驗了一番,這間小屋位於二樓,他推開窗戶往樓下觀望,他發現下水管道和窗戶臺上有新鮮的登踩過的痕跡。
他通過觀察這些痕跡,更加堅定了心裡的判斷,他取出手機,撥打技術科電話,命技術員王大江速到清水苑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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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技術員王大江提取完所要採集的痕跡時,孫曉晨默默地注視著低頭沉思的探長。她禁不住問道:「我們下一步應將工作重點放在何子威身上,振慶、王海那邊也應該有新的進展。」
薛陽靠在警車旁,點燃了一支香菸,他一邊吸著香菸,一邊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當香菸快要燃盡時,他揮手說道:「我們再去重新勘查現場。」
孫曉晨和王大江面面相覷,她不由問道:「我們上次勘查現場,有什麼遺漏嗎?」
「到現場,你就知道了!」
警車很快駛到了程慧梅居住的別墅,薛陽一走出警車,他直奔別墅外面的法國梧桐樹,他逐個查看梧桐樹的樹幹和樹枝。在後院的一棵梧桐樹上,他發現伸向院內的一支粗大的樹幹上有一處明顯的劃痕,這完全是利器所遺留下的痕跡。這處劃痕離地面有4米多的距離,一般的利器難以留下這種奇異的抓痕。
薛陽從物業管理部門借來一把梯子,他支好梯子爬到樹上查驗這處抓痕。漸漸地,他意識到這是習武人所使用的「飛狐爪」,使用這種器械,必須具有一定的輕功功底,這也是過去梁上君子所具備的一種基本技能。如今,在這棵樹上出現江湖上已絕跡的「飛狐爪」,看來,這起兇殺案有著非同尋常之處。
薛陽斷定兇手使用「飛狐爪」登上了梧桐樹,從樹幹上直接跳進後院,這就是第一次現場勘查時,在院牆上沒有發現兇犯遺留痕跡的原因,他為自己的疏忽之處深感自責。
孫曉晨在現場附近挨家挨戶了解相關情況,大約一小時以後,她也獲得了極有價值的線索。
薛陽看著喜上眉梢的孫曉晨,感覺到頗有收穫不虛此行。他和孫曉晨又趕到市體校,找老校長了解一些情況。
傍晚時分。刑警們相繼回到辦公室,王海和劉振慶也做出了相應的調查。
何子威,今年26歲,曾在市財政局工作。兩年前,受市政府委派到鑫豪公司任財務部主任。他熱衷於賭博,可以說是嗜賭成性。最近一段時間,他已是負債纍纍。為償還賭債,他在其所管理的帳目上,貪汙了50萬元公款。
何子威儀表堂堂、氣度非凡,是一位標準的美男子。他和程慧梅關係暖昧,倆人經常在一起幽會。
根據這一調查結果,振慶推測道:「何子威貪汙公款的事情敗露後,他對程慧梅萌生了殺機,作案後,他畏罪潛逃。」
薛探長對于振慶的推測,並沒有表示相同的看法,他滿有把握地說:「關於何子威貪汙公款一事,今天晚上8點鐘以前,會有詳盡的結果。現在,我們抓緊吃晚飯,晚飯後,這起兇殺案,便會水落石出。」
晚飯後,薛探長靜坐在辦公桌旁,翻閱著幾份鑑定結果。正在此時,「篤篤篤」的敲門聲打破了辦公室的沉寂。
一位面貌英俊的青年男子,惶惑不安地站立在門口。
他怯生生地說:「我叫何子威,我找薛陽探長!」
薛陽點點頭,站起身,給他搬來了一把椅子。何子威端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容俊朗的薛陽,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他忐忑不安地說:「今年3月份,我私自挪用了50萬元,用這筆錢償還了所欠的賭債。沒過幾天,程總察覺了這件事,她沒有向司法機關舉報我,只是讓我想辦法儘快歸還這筆款子。當市府人員到公司查帳時,我知道我的事保不住了,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躲藏在一位朋友家裡。經再三考慮,我認為東躲西藏不是長久之計,何況,程總被害,兇手還沒有落網,在某種程度上,我會被誤認為兇手。於是,我決定投案自首,爭取從輕處理。」
薛陽聽著何子威的講述,微微頷首,說:「4月10日晚上9點至12點間,你在幹什麼?」
何子威未加考慮地說:「我和程總在一起吃的晚飯,晚飯後,我們在二樓的臥室裡發生了性關係,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讓我使用安全套。性事後,我駕車離開了她的住所。」
「你是什麼血型?」
「我是A型血!」
薛陽通過何子威的供述,他對程慧梅遇害前的情況,有了一個清晰的輪廓。程慧梅先後在9點至11點間,與何子威在臥室裡發生了性關係;與餘志堅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發生了關係;11點至11點30分間,她遭到了兇手的殺害。薛陽根據現場情況以及何子威、餘志堅的供述,他推斷程慧梅的兩位情人,沒有作案的動機,他倆甘願充當程的性夥伴,無非是內心深處膨脹的私慾在作祟。
程慧梅的兩位情人,相繼排除作案的嫌疑,而她未婚夫嶽家奇的疑點越來越重,經血型鑑定,程慧梅所懷的胎兒的血型與嶽家奇的血型是一致的。
刑警們對於此案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劉振慶首先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說:「當嶽家奇得知未婚妻有兩位情人時,他對程非常地痛恨,還未結婚便與情人們任意苟合,結婚以後的情景更令人難以想像,他對程有非常明顯的動機。」
王海對劉振慶的說法,持有不同的觀點,「近日來,我市房地產業出現滑坡勢頭,山川房地產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嶽家奇需要大筆資金的融入,鑫豪是一家資金雄厚的公司,如果嶽家奇和程慧梅喜結良緣,山川房地產很可能會起死回生。在這種利益驅使下,嶽家奇不可能殺掉程慧梅。」
孫曉晨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嶽家奇對殺掉程慧梅蓄謀已久,他絕對不會容忍未婚妻的放縱行為,當他得知程的保險柜裡現金和珠寶價值300萬元,他為自己制定了完美的計劃。利用玩麻將的機會,為自己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以頭暈需要休息為藉口,他偷偷地溜出朋友家,潛入程的別墅,伺機將其殺害。並打開保險柜取走了全部現金和珠寶。」
劉振慶對於孫曉晨的說法不以為然,他說:「嶽家奇與程慧梅結婚以後,完全可以提出離婚,那樣他會得到一筆財產,他何必要背負殺人的罪名。目前,他只有殺人的動機。」
當孫曉晨正要對劉振慶的說法予以反駁時,薛陽探長揮手道:「你們只說對了問題的一半,嶽家奇確實有殺害程慧梅的動機。4月10日晚上11點鐘,他從朋友家的窗戶上,攀沿著下水管道下到樓外,他駕車趕到程慧梅的住處,當他用鑰匙打開房門,走進一樓客廳時,已有人捷足先登,搶先殺害了程慧梅。他匆忙跑到二樓臥室裡打開保險柜取走全部現金和珠寶,在慌亂之中,他將自己的打火機遺落在二樓樓梯拐角處。」
「由於在第一次勘查現場有遺漏之處,我始終認為兇手是死者的熟人,要不然死者不會在深更半夜穿著睡衣接待來訪者。當我發現院外梧桐樹幹上有『飛狐爪』的抓痕時,我意識有人曾從這裡潛入。我斷定嶽家奇出現在現場,主要有三點依據,第一,其朋友家的窗臺上有嶽家奇的指紋和腳印;第二,現場遺留的打火機上有他的指紋;第三,孫曉晨在現場附近調查時,一位下中班的女工,目擊嶽家奇於11點30分,將汽車停在程慧梅家門口,神色異樣地打開院門。我排除他作案的可能,首先程慧梅死亡時間是11點至11點30分間,11點30分,他才駕車走進命案現場;其次,我在梧桐樹上發現『飛狐爪』的抓痕,他擁有鑰匙,完全沒有必要從樹上進入現場,而且,使用『飛狐爪』必須具有一定的輕功功底。嶽家奇不具有這種特殊技能。」
「作案現場那個帶血的『堅』字,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兇手作案後,清除了現場痕跡,絕不會讓程慧梅留下字跡。我根據血跡的凝固程度,斷定這個血字不是程慧梅所書寫的,而是在早晨9點鐘書寫的,這個人正是鐘點工羅小敏。」
「啊」的一聲,孫曉晨不由發出了一聲輕嘆,「兇手是羅小敏?」
薛陽並不急於回答孫曉晨的疑問,繼續說道:「程慧梅是一個有著強烈佔有欲和徵服欲的女人,並且對性剌激有著極大的興趣。她又有未婚夫,並有兩位性夥伴,儘管如此,我們在臥室的床頭櫃裡還是發現一隻男性生殖器玩具。同時她對同性也不放過,在盡享異性間的性愛遊戲後,又把手伸向年輕美貌、小巧玲瓏的鐘點工羅小敏,涉世未深的羅小敏在程慧梅的威逼引誘下,淪落為她的玩物。時間一長,羅小敏逐漸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她提出和程慧梅中止這種不正當關係。沒想到她遭到程慧梅的一頓毒打。羅小敏的男友知道了這件事,對程慧梅的無恥行為感到無比的痛恨。」
「當羅小敏打開房門,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程慧梅,她知道是誰殺死了程。她為了保護自己的男朋友,毅然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左手腕,她抓起程慧梅的右手,蘸著自己汩汩流出的鮮血書寫下了一個「堅」字。她知道程慧梅有一個情人叫餘志堅,以此混淆公安機關的偵查視線。羅小敏第一次與我見面時,她用左手下意識地梳理了一下散落在額前的頭髮,我看見她左手手腕上纏著一塊潔白的紗布,紗布上面有鮮紅的血跡。根據程慧梅身體上的刀傷,我斷定兇手出手很重,具有一定的腕力和臂力,絕不是一般弱小的女子所能達到的力量。而且,兇手習練過武術,對人體要害部位極為熟悉。我以此為線索,對羅小敏身邊的人進行了秘密調查,發現她的男友有重大嫌疑,與此同時,我在樹上發現了『飛狐爪』的痕跡,更加堅定了我的推斷,兇手系羅小敏在市武術隊當散打教練並擅長輕功的男朋友。他趁程慧梅開院門送餘志堅時,從後院偷偷地溜進一樓客廳,當程走進客廳時,他拔刀刺向毫無防備的程慧梅。」
薛陽喝了一口水,站起來說:「現在我們可以出發去抓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