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風吹起

2025-03-07 15:58:25

　　那年，我自以為我的羽翼足夠堅硬，能夠抵擋一切風雨。

　　那年夏天，我順從了我的叛逆，與父母賭氣般地報名去了北京的夏令營，為的也就是一個幼稚的念想：我能抵擋一切風雨。

　　走之前，我去看了我最喜愛的那盆弔蘭，它是我親手買回來的。自買回來那刻起，我就特別愛護它:把它與別的盆栽分開來擺放，穩穩噹噹地佔有了最佳的地段。每日清晨，我親自為它澆水，輕柔的水流把葉子磨得綠油油地發亮;晴好的日子，連土壤都曬得香甜;下雨天，我自然不會把它留在外頭，而是捧進屋來不受一點兒風吹雨淋，恨不得用棉花捂住它的耳朵，免受了驚嚇。

　　我覺得沒有風的天氣真好。它在風中被吹得哆嗦的纖長葉片，也搔得我心頭癢。

　　出發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忘了聽天氣預報，把它遺留在了窗臺外。

　　那年夏天，北京大暴雨，所有下水道都癱瘓了，整個城市被這場雨淹得夠嗆。我的家鄉也在下雨。

　　接下來的幾天，大風大雨，更是難熬。我的生活顯然比其他人生硬得多，也奇怪得多。衣服總是混雜在一起丟入水池，胡亂揉搓後，要麼是怎麼也衝不乾淨的泡沫，要麼是都沾染上一種奇怪的顏色。

　　被子疊得最歪的，是我;淋浴房內不會調冷熱水的，是我;杯子餐具洗不乾淨的，是我;早晨不能按時起床磨磨蹭蹭，是我;戶外活動時，躲在一旁最狼狽的，也還是我!

　　生活為何在我身上，就如此困難?

　　在一個刮著風的夜晚，我收到了媽媽發來的一條簡訊。那盆我最愛的吊蘭，在家鄉的那場雨中，淹死了。她還附了張圖片：葉子全都洩氣地垂喪，原先豐滿的分枝，此時已是被摧殘得七零八落。它的綠色，被風帶走了。

　　我靜靜地讀完了信息，並沒有大哭或抱怨他們。

　　或許我正是這盆弔蘭，逃離了庇護後，只能任憑風吹雨打，擊得潰敗。但若原本就在風中站立，那也不會畏懼突如其來的困境。

　　那晚的雨很柔，我在等風，不是將我包裹進胸膛的風，而是一場將我塑成堅強的風。

　　等待風，才能順著風變得高大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