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之妖酊
2024-11-18 03:00:11
楔子
「這好運酒多少錢一杯?」陳陽吞了吞口水,被我說動了心。
他最近一年黴運連連,先是辭了房產經紀人的工作,一心想當編劇,卻一點成績都沒有,現在連存款也花得一乾二淨,女朋友更是時常和他爭吵。
「一萬。」我伸出一根手指。
「如果喝了這杯酒,沒有任何作用,我可以拒付嗎?」
「當然可以!」我露出職業性的微笑,「本店從不欺詐消費者。」
一、秘密
送走陳陽後,夥計鄭平笑嘻嘻地問我:「老闆,這個酒這麼靈,為什麼你自己不來一杯呢?」
我回答,規矩就是規矩。
祖父當初把這家店傳到我手上時,曾定下三條規矩,並讓我在他的病榻前跪下發誓,絕不違悖。
第一、一個客人只賣三杯好運酒;第二、一天只賣一杯好運酒;第三、自己絕對不要去嘗試。
門鈴輕響,我抬頭,看見兩名警察走了進來,他們出示證件,說想就上個月馮老闆失蹤一事提幾個問題——馮老闆是我的一名熟客。
「有人反映,他失蹤前一段時間,曾和你接觸十分頻繁,他似乎懇求你賣給他一種酒,但你沒有答應——那是什麼酒?」
一旁的鄭平裝作擦桌子的樣子在偷聽,我瞪了他一眼,他悻悻地離開。
「三十年雪利桶儲陳釀威士忌,我庫存本來就不多,所以沒有賣給他,這和他的失蹤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道:「謝謝你的合作,我們還會再來的。」
當天深夜,我被酒窖裡的動靜驚醒,我睡眠一向很淺,便打著手電筒來到酒窖,看見鄭平正在鬼鬼祟祟地做什麼:「你在幹什麼?」
被我這樣一唬,他嚇得渾身哆嗦,結結巴巴地說:「老闆,我聽見有動靜,擔心進了賊,就下來看看。」
「誰允許的?我應該跟你說過,絕對不許進酒窖!」
鄭平信誓旦旦地說下次絕對不敢了,我讓他滾了出去。
酒吧規模本就不大,除了幾個兼職打工的大學生,只有鄭平一個夥計。幾年前他進城找工作,被人騙光了身上的錢,流落街頭,我見他可憐才收留他。
然而我漸漸發現,他看起來雖老實,但心眼頗多,不得不防著點。
我伸手掀下那塊布,下面是一個圓筒狀的玻璃器皿,琥珀色的酒液中浸泡著一個身體蜷縮的怪嬰,它的腦袋大得和身體不成比例,雙拳緊握,長長的指甲像昆蟲的口器般縮成一簇,體表呈現出一種殭屍般的蠟色,倘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它的胸口微微起伏,口鼻處不時冒出很小的泡泡,這東西是活的。
沒有人第一次看見「好運酒」的真面目不會被嚇到,在我的童年,祖父用布滿皺紋的手掀開這塊布,告訴我就這就是我們家族最大的秘密時,我嚇得當場哭了起來。
我檢查了一下,瓶口好像被人動過,心中一陣起疑。
二、被查
「老闆,你那杯酒簡直神了!」一個星期後,陳陽來到酒吧,亢奮得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他說他那天一回到家,經紀人便打來電話,說他的劇本不錯,已經幫他遞交給導演了。
之後幾天,他簡直是一帆風順,事事遂心,連女朋友也回心轉意了。
說罷,他將一個大信封扔在吧檯上,說這錢是他買六合彩中的。我點了一下,裡面裝著兩萬塊錢,不解地望著他。
「再給我來一杯!」陳陽躍躍欲試道,「鴻運當頭的感覺真是太爽了,爽得欲罷不能,再來一杯!」
我不動聲色地點出一萬塊還給他:「我上次跟你說過,一個客人一生只能買三杯『好運酒』,你確定要這樣隨隨便便地用掉第二次機會?」
他再三懇求,他的劇本能不能被導演相中,就在這幾天,所以他無比需要運氣。
最後被他磨得不耐煩,我只好答應。我從酒窖回來,將一杯酒推給他。他一飲而盡後,皺了皺眉:「這酒要是味道能好一點就更完美了,臭烘烘的。」
之後一段時間,我每天照料酒吧,跟客人閒談,聽聽歌,偶爾給祖父上炷香。這期間,馮老闆失蹤一案有了「突破性進展」,警方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他的一個情婦,但調查了一段時間,再次陷入僵局。
馮老闆失蹤的事情我當然知道,某種意義上說,他最後見的人正是我。
我懷疑鄭平曾經私下裡賣酒給他,一來我沒有證據,二來就算有證據也不可能報警,所以我打算找個藉口開掉鄭平。
被我故意刁難了幾天,鄭平忍無可忍,捲鋪蓋走了。第二天,警察就上門來找我,稱有人提供重要線索,聲稱我曾經向馮老闆兜售過一種「好運酒」,我暗想這個陰險小人,趕他走真是便宜了他。
警察讓我拿出「好運酒」,他們要帶回去化驗,我一臉從容地微笑,從架子上取下一瓶龍舌蘭酒,手法宛如魔術師展示道具般優雅,深綠色的酒液中清晰可見一隻浸泡得僵硬的南美黑斑蝶幼蟲。
我告訴他們,在墨西哥人的迷信中,這種蟲子是龍舌蘭的靈魂,每一瓶龍舌蘭裡都有一隻,如果蟲子泡爛了就說明酒的質量不行,傳說吃下這隻蟲子就會交到好運。
聽完我的解釋,警察的臉頰抽動了一下,生硬地說了句:「謝謝合作。」我彬彬有禮地欠身:「兩位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