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鳴泣之時久彌直樹（天賜嘉木惠澤蒼生）

2023-04-30 22:55:05

推薦詞

無患子，「無憂無患」，名字已透著滿滿的吉祥、安寧、幸福與溫暖。它在我國亞熱帶地區被尊為「菩提樹」，《佛說木患子經》是它專屬，它也確可擔此殊榮。無患子種仁含油約40%、果皮含皂苷10%-27%，是集生物化工、生物能源、生物醫藥、園林綠化、生態修復、木材生產、歷史文化等於一體的多功能鄉土樹種。一個樹種能夠為人類服務到這個程度，可謂功德無量了。無患子，當之無愧「一樹一菩提」，也可以說「此樹有大慈悲心」。

樹木檔案

無患子是無患子科無患子屬樹種，別名木患子、洗手果、假龍眼等。我國有4種1變種，分布最廣的是無患子，其次是川滇無患子。自然分布北達河南輝縣南太行海拔500多米的山上，南到海南島及西雙版納，東至浙江、福建和臺灣，西達川西和滇西的廣大地區，以亞熱帶為主。無患子是「林-皂-油多聯產」的重要產業樹種，果皮含皂苷，可替代工業表面活性劑，種仁油可制生物柴油和高級潤滑油，種殼是高級活性炭的原料。

福建建寧均口果實纍纍的無患子大樹

凌晨兩點，到達湖南常德。一如往年，暑期滿滿行程的第一站，為了無患子。此行目的地是石門縣，還要去福建建寧、貴州的獨山和貞豐、廣東的雲浮。想起去年在石門維新鎮遇到的守護無患子樹70餘載的老人，想必此行還有機緣相見吧。那是一個關於無患子的傳奇故事，老人孩提時，父親為家裡洗滌用栽了兩棵樹，一棵無患子，另一棵皂角，如今已是樹大根深、枝繁葉茂、果實纍纍。無患子大樹前擺著香案，樹上貼著對聯，老人在此祭奠先人，奉若神明。

無患子，「無憂無患」，名字裡已經透著滿滿的吉祥、安寧、幸福與溫暖，在寺廟、四旁受著民眾敬仰。佛經裡有著它的專屬——《佛說木患子經》。這部經書不到600字，講了佛祖釋迦牟尼到一個國家弘法，國王問他如何為國為民解脫無盡災難。佛說，你讓民眾把108粒木患子（無患子）串成念珠，天天數珠並誦經。一遍、萬遍、十萬遍……則可解脫苦難。確實，無患子串珠是我國最早記載的佛珠之一。世上有樹無數種，有一部經書的是否只有此樹？

無患子是集生物質能源、日用化工、生物醫藥、園林綠化、生態修復、木材生產、歷史文化於一體的多功能樹種。一個樹種能夠為人類奉獻到這個程度，可謂功德無量了。

湖南石門維新鎮70餘年無患子樹與其守護老人

認識無患子

無患子是無患子科無患子屬樹種，全世界此屬樹種約有13種，我國有4種1變種。其中，分布最廣的是無患子，其次是川滇無患子，但經常約定俗成統稱「無患子」。無患子與龍眼、荔枝同屬無患子科，結果特性也基本相同，一串串的果，很像桂圓，只是果皮金黃透明。無患子極具人緣，常在村旁、路旁、田埂邊、水邊、寺廟裡與人相伴，被稱為「伴人樹種」。從我們目前的研究看，其自然分布北至河南輝縣南太行海拔500多米的石質山地，南到海南島及西雙版納，東至浙江、福建和臺灣，西達川西和滇西的廣大地區，以亞熱帶地區為主。同時，其栽培區可到河南新鄉、山東青島等地。北京林業大學的王德祥老師在校內背風向陽小環境種植的無患子已生長了4年，去年還開花結果。但，這只是局部環境下的應用，尚不能推而廣之。

我與無患子結緣已8年有餘。初識無患子，只知道它種子含油，是生物質能源的重要樹種，幾年相處才知它價值無限。它金黃的果皮，含10%-27%的皂苷，可提取天然表面活性劑，生產手工皂、浴液等洗滌產品，與石油基或化工合成的表面活性劑相比自然具有綠色、環保的特性。我們合作的國家林業重點龍頭企業——福建源華林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產的「原森堂」系列手工皂產品得到了社會廣泛認可。其黑色種子可以串佛珠，種仁含油40%以上，油酸和亞油酸含量高達60%，是生物柴油的原料，也可製成低凝點高級潤滑油，用於高寒地區坦克等軍備，產品價值自然更高。種殼堅硬，是製作高級活性炭的優良原料。而榨完油的果仁渣餅富含蛋白，是良好的飼料、肥料。

無患子是《本草綱目》中記載的唯一沐浴植物：果皮洗頭去風明目、洗面去 （面黑），是沐藥同源的樹種；種仁無毒，種子炒食，闢惡氣。據《普濟方》等中藥典籍記載，無患子還可治療牙齒腫痛、喉毒腫痛、鵝喉、急性胃腸炎等。現代醫學研究則表明，其皂苷單體成分多達70餘種，對抗腫瘤、保護心腦血管、降血壓等有很好功效，但還沒有用於臨床。它在雲南石林、湖南石門、貴州貞豐，或長在喀斯特石漠化區域的石縫中，或長在北盤江乾熱河谷的頁巖風化物上，造福於生態修復，生長快、木材柔韌，已被列為儲備林樹種。它花色和秋葉、秋果金黃，被我國南方定位為重要彩葉綠化樹種。

無患子花序

無患子成熟果實

結緣無患子

2012年，授命於原國家林業局造林綠化管理司能源辦，我們研究團隊結識了無患子。深入了解它，才發現它是如此「大慈悲」的樹種，卻研究甚少，少到沒有一張完整物候表，不知什麼條件下萌芽、花芽何時形成、為什麼花開無數卻果實寥寥……各地無患子原料林，都是混合種源實生苗上山造林，遺傳分化和大小年現象嚴重。

怎麼辦？組建團隊，刨根究底。於是有了一支有著有趣而特殊綽號的團隊：種種、果果、芽芽、粉粉、肥肥、蟲蟲、水水、因因、光光、種種弟、籽籽、培培、苗苗、云云、貴貴、策策、重重等。這些老師和研究生們帶給無患子無數感動。

「種種」孫操穩博士和「種種弟」劉濟銘博士，走向15省（區）的荒野、四旁，遍尋無患子……換來覆蓋全國適生區的210餘份種質資源，並初步闡明油脂、皂苷的環境和基因控制規律，在福建建寧建立了無性系和家系的種質資源圃，篩選出30餘份目標組分增益均在30%以上的優良種質，使人們可以像荔枝園一樣培育無患子無性系品種原料林。

「果果」高媛博士用兩年時間觀測和編制了我國第一份無患子物候表，發現其在春季經8-10天日均溫>10℃的天氣可進入萌芽期；一個花序數千朵小花中雌花和雄花比為1∶10，初果期和果實膨大期有兩個關鍵的落果期，認識這些規律才能採取措施促花保果。又是4年，小姑娘頭頂烈日、加班加點、爬樹修枝、遠赴康奈爾，闡明了無患子高光效理想樹形、光合營養物質的輸運和源庫調控等規律，形成了「三骨幹枝、60度分枝角、單位投影面積16-18個結果枝」等整形修剪和花果調控技術，提高了果實產量。

「芽芽」高世輪博士闡明了花芽當年分化規律，使雌雄花比例調控找到了合適的時間；「粉粉」趙國春博士揭示了無患子蟲媒授粉規律，發明了高效採集花粉的人工雜交授粉技術，形成每5畝放3脾有王蜂箱的促進授粉技術，初步解決了花期遇雨授粉不良的問題，提高了結果量；「光光」張贇齊博士從光合生理角度分析形成幾類理想樹形和整形修剪技術；「肥肥」衛星杓碩士研究發現了關鍵施肥期，並形成初果期配方施肥技術；「蟲蟲」李蘋碩士揭示了專吃無患子葉的鈴斑翅夜蛾生活史，並正在形成蟲害綠色防治方案；「水水」劉詩琦博士揭示1噸無患子生物柴油從原料培育、至柴油生產及燃燒全生命周期（LC）的淨碳匯為30.57噸（二氧化碳），證明無患子產業是環境友好的綠色產業。

這些80後、90後的孩子們一定能成為祖國的棟梁與驕傲。8年來，研究團隊按照「夯實基礎、良種先行、技術創新、產業推進」的系統研究技術路線穩紮穩打，形成了一批基礎紮實的理論和技術創新成果，技術應用已使林地果實產量提高1倍以上。通過完成國家林草局生態保護修復司重點委託項目，研究團隊創新提出的「無性系種植園原料林發展模式」 「林-皂-油多聯產可持續發展產業鏈」，可實現無患子產業的高效可持續發展，同時也可為國際林業生物質能源產業實現「自養」所借鑑。

湖南石門喀斯特石漠化區域無患子人工果林

無患子洗滌產品

守定無患子

2019年4月18日，「無患子產業國家創新聯盟成立大會」在北京召開，標誌著無患子產業進入全國合作發展的新階段。理事長單位為北京林業大學，聯合了2個政府部門、11所高校和科研院所、12家各地的龍頭企業，代表了全國無患子研發和生產的最強力量。中國工程院沈國舫院士、尹偉倫院士、曹福亮院士等9名專家作為專家顧問委員會成員助力無患子產業發展。

聯盟成員都有著令人感動的無患子故事，也正在創造著一個個無患子奇蹟。2008年冰凍雨雪災害將福建建寧大面積森林毀壞，源華林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臨危受命、恢復生態、發展產業，8萬畝的無患子樹一棵棵栽下去，一片片受災跡地綠起來，建寧成了「中國無患子之鄉」。同時，企業與北京林業大學研究團隊合作創新「原料林培-收-儲-運技術」，與江南大學合作創新年處理5000噸果的皂苷綠色水提生產線，用食品加工工藝開發出熱銷的手工皂等洗滌產品。在他們的努力下，小小的無患子果實正在推動我國綠色洗滌業和化妝品業的革新，中央電視臺多次報導源華林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無患子綠色健康產業。

貴州貞豐榮正無患子發展有限公司，向北盤江乾熱河谷坡地這塊植被恢復的「硬骨頭」宣戰，營造的近3萬畝無患子林3年掛果、長勢喜人，實現了生態修復，帶動了精準扶貧。湖南無患子農林發展有限公司，把無患子栽在了石門縣喀斯特等石漠化立地上，4萬畝的林子今年果實纍纍，湖南省正在全省大力推廣其生態修復的經驗。這是無患子在生態修復產業上創造的奇蹟。

浙江天台滿園春農林開發有限公司是中國內地最早發展無患子產業的企業，主打無患子苗木業和綜合加工業，一幹就是20年。當年與他們合作，把無患子果銷往歐洲直接用於綠色洗衣的同仁們，現仍在貴州獨山種植和開發無患子產業。中國林科院亞林所、福建林科院、西南林業大學、福建三青、杭州善舒生物、金溪無患子、貴州菩提生物等，對無患子情懷了得，也有著一個個讓人感動的「不忘初心」故事。

無患子產業及其聯盟現正在完善政產學研用創新合作機制，圍繞良種選育、原料林高效培育、多聯產可持續發展產業鏈構建的高效可持續發展道路而努力創新，不斷創造著無患子奇蹟，不斷踐行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

作者簡介

賈黎明 北京林業大學國家級重點學科森林培育、城市林業教授，博士生導師，校國家能源非糧生物質原料研發中心副主任，中國林學會森林培育分會副秘書長，無患子產業國家創新聯盟理事長。主要從事用材林、能源林、風景遊憩林、困難立地造林等領域的科研與教學工作。創辦自然教育公眾號「山水林人」，致力於林業科普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