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個冬菜什麼梗(娘冬菜和娘希匹)
2023-04-20 13:38:18 3
「娘冬菜」和「娘希匹」是兩句上海弄堂裡的粗口,正因為它們是粗口中口味較淡的那種,因此流傳得更廣。男的可以講,女的好像也可以講。小戶人家可以講,讀書人難般講講,好像也不怎麼太有傷大雅。
於是,就這樣稀裡糊塗講了一百多年。
真要認真問起來,這兩句話啥意思,恐怕沒多少人可以講得清爽。
究其原因,還是傳播的問題。大多數吳語都是記音,後來的人則努力地從當初的字面上去詳它的「初心」,當然「一場唔結果」。
上海弄堂天地
仔細想來,這「娘冬菜」似乎更像是「娘咚啋」。後面兩個字似是擬音字,大致像是敲鑼鼓家生的聲音。咚是銅鼓聲,啋是小鑼音。老底子人家啥辰光敲鑼鼓家生?無非紅白喜事。
當然不會是紅喜事。否則,「娘冬菜」變成「倷娘又要結婚了」。咒伊重婚?講不通。胃口好一點的、狠要的、做娘當中的戰鬥機說不定還開心煞了呢。
只能是白喜事了。因此,「娘冬菜」才用來咒人家的母親要死了。
其實,在用鑼鼓家生的擬音字組成的吳越俗語裡,「娘冬菜」的名氣不算大。比它更響的是那句「乖乖弄滴咚」。咚還是銅鼓,滴是喇叭。人家還吹歪喇叭呢。
不過聲勢再壯大,意思還是一樣的。還是白喜事。還是咒人家的母親要死了。「乖乖」相當於「哎喲」或「哎呦喂」,是虛字,實在內容都在鑼鼓家生上面。所以,「乖乖弄滴咚」又叫「乖乖沒得命」。
你看,第一次記錄,字沒寫對,也蠻害人的。我想起另外一句上海弄堂粗口,叫「倷娘大頭菜」。我估計很可能就是被「娘冬菜」裡的「冬菜」兩個字帶過去的。心想,「冬菜」是啥個菜,不是捲心菜,不是黃芽菜,要麼「倷娘大頭菜」。巧也真巧,大頭菜長得又難看,味道也不靈光,罵一聲就更加解恨,更加「煞渴」了。
「娘希匹」就走得更遠。
因為據說它是蔣介石的口頭禪,那還得了。其實很多寧波人都有這種口頭禪。並不只是蔣介石一個人這樣講。然後,有一個人寫了一套四本《金陵春夢》,書裡的蔣介石一口一個「娘希匹」,弄得大江南北人人皆知。
到底啥意思?從字面上詳,是無論如何也詳不出來的。
如果寫成「娘死闢」,意思馬上就出來了。「闢」是殺頭,古時所謂犯下了大闢之罪,就是死刑。因此,「死闢」就有了「你總有一天會被殺頭」的意思。和「娘冬菜」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咒人早死。
因為「娘希匹」是寧波話,於是,我這個老寧波似乎就多了一分「文化自信」。我證明,老早寧波人「充軍」、「殺頭」是掛在嘴邊的。阿拉男孩子調皮,常常在弄堂裡莫名狂奔。寧波阿姨後門口伸出頭來就是一句:「倷做啥?充軍去啊?殺頭去啊?」若比起「充軍」、「殺頭」來,「死闢」兩個字真是「何其太雅乃爾」。
有人講,「大闢」也是很古老的講法吧,怎麼能傳到今朝。其實寧波話裡這種古字多得很。僅舉一例。再上一代的老寧波,在講「是的」時,是講「然也」的。阿拉外婆一字不識,人家問伊,「儂吤早夜飯吃好啦?」,伊也講,「然也」。「然也」,你會不會一下子穿越到三國時代?「然也」,何其太雅,現在中文系教授也不講。
無論如何,「娘冬菜」和「娘希匹」,多少還有點轉彎抹角。我們在弄堂裡可以聽到更加直別別的:「儂要死啊」,「儂尋死啊」。
不過,上海人向來有自嘲精神,這也是現代城市文明的必備素質。比如,包括我在內,好多老上海在當年的浦東鄉下頭、現在的浦東新區尋不著路,從來不怨別人,而是自己罵自己一聲「鄉下人」,路也尋不著。由此可見,「鄉下人」這個詞從來不是上海以外的人專用的。現在有那麼多人在網絡上爭啊,吵啊,一定要咬住這樣一句話,叫「上海以外都是鄉下人」。啥意思,你是不是想認定,只有你們才配得上「鄉下人」這個專用名詞,而我們上海人永遠不配?這真是盛世才有的奇觀。
同樣道理,一句「要死」,後來也很快變成了自嘲。
如:「哦唷,紅燒肉裡醬油擺忒多了,要死快了。」
「乃末要死,我手機又不見忒了。」
「要死,辰光吤快啊,一歇歇夜裡十點多了喏。」
頂頂要命,「儂要死啊」,「儂尋死啊」,還變成了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
石庫門的夜晚
也是像這樣的熱天,老底子沒空調也沒電風扇,大家都坐在後弄堂彈格路上乘風涼。突然之間,三層樓亭子間一個剛剛結婚的新娘子的聲音飄下來:
「儂要死啊,碰著人家難過弗啦。」
其實並沒啥,就是翻隻身不當心碰著了,汗嗤嗤哩嗰。
不過,本來大家就熱得心煩嘰噪,你讓單身男女如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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