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堡278（黑城堡211.冰與火之歌）

2023-09-11 19:58:09 1

黑插畫

黃油焗鵪鶉

圖 by 《冰與火之歌的盛宴》

這一晚，他們吃了牛尾湯、夏日蔬果沙拉（有山核桃、葡萄、球莖茴香和奶酪屑），還吃了熱騰騰的蟹肉派、香烹南瓜和黃油焗鵪鶉。傑諾斯公爵說他以前吃過的食物還不及這一頓一半好吃。

——《列王的紛爭》

黑內容

冰與火之歌的盛宴（序言）

原文：喬治·R.R.馬丁

翻譯：仇霞

註：本文由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友情提供，未經許可禁止轉載。

讀者們，請你們靠過來，近一點，再近一點——我得向你們承認一件事兒，一件讓人尷尬的事兒，我可不想讓大家全都聽見了——再往前一點兒，對，把你們的耳朵湊過來，讓我在你耳邊悄悄地把這令人傷心的事實告訴你：

我，其實，不會做菜！

好吧，這就是讓我羞愧不已的秘密。這些年來，所有那些在我的書中和故事裡以文字呈現出來的食物，所有我鍾情並詳細描述的或普通或出眾的那一道道的菜，以及那些杜撰的讓你垂涎三尺的大餐，我一樣都沒有動手做過。它們止步於文字——厚實肥美的名詞，新鮮焦脆的動詞，再配以些許形容詞和副詞作為調料——只是文字而已。文字構建出一個個美味的夢——零脂肪、零熱量卻營養豐富。

寫作，這我擅長得很。烹飪嘛，就不好說了。

好啦，乾脆一次全公開了吧，早餐我還是會做一點兒的，只要它字面的意思僅限於煎幾片厚培根，胡亂加上點兒雞蛋、洋蔥、奶酪，再淋上一些現成的調料。不過，要是我想吃點兒煎餅，或是班尼迪克蛋（一種美式的簡單早餐，水波蛋（相當於荷包蛋一種）配上英式的鬆餅、火腿和荷蘭式醬汁即可完成），當然最好是一根塗上綠色辣椒醬的墨西哥玉米卷，那就得出門去我最喜歡的早餐店了（位於新墨西哥州聖塔菲市的特柯萊特餐廳——喜歡發現美食的讀者可以記下來）。與所有的紅頭髮美國男人們一樣，在夏天的時候，我喜歡弄上一堆炭，在上面澆點汽油，然後在那火光裡烤牛排、烤熱狗和各種漢堡，我還可以煮兩根玉米，必要的話，再蒸點兒蔬菜。對了，我確實還知道做一種純奶酪餡兒的肉卷。但我會做的食物基本上就是這麼一些了，那肉卷就代表我在廚藝上的巔峰水平。我妻子做的牛排外焦裡嫩，而我用同樣的牛肉和同樣的烤爐，做出來的牛排卻無一例外都是外焦裡焦。

幸運的是，我對美食的鑑賞能力要遠勝於我的廚藝（從我那費神的腰圍便可見一斑）。食物是人生一大美事，而我正好對此美差非常熱愛，閱讀是另一件為人生錦上添花的美事——如果有人能將閱讀和美食結合起來的話……

這就是我的小說中處處可見食物的原因了，值得一提的是，我的這一偏愛並非始於《冰與火之歌》。在我開始寫《冰與火之歌：權力的遊戲》一書之前十年，我出席了英國「米爾福德作家工作坊」（20世紀50年代由居住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米爾福德市的幾位作家創立，1972年移至英國，每年優秀的小說家們都會舉行會議）的年度會議，會議上我遞交了一篇短篇小說給各位作家評議，其中一位作家把它稱之為「食物黃片」。當然了，這位作家是個英國人，來自那個清燉牛肉和土豆泥的故鄉，我一直懷疑當年的大不列顛王國就是貪吃的英國人在全世界搜羅美食的產物。

誠然，我用了相當大的篇幅來描述書中人物所吃的食物，可能比大部分的其他作家都要多，這也遭到了那些喜歡快節奏的讀者和評論家們的批評。他們問道：「關於那些食物，我們真的有必要知道得那麼詳細嗎？」「一頓飯上了幾道菜，那些閹雞卷卷得夠不夠好看，野豬又是用什麼調味料煮出來的，這些又有什麼要緊的呢？」是一個 77 道菜餚的婚宴，還是一些不法之徒在篝火旁分享著鹹牛肉和蘋果，那些評論家們對此不甚感興趣，除非它對於小說的情節有著推動作用。

我敢打賭，他們在打那些評論的字眼時，嘴裡一定在嚼著快餐。

對此，我另有看法：我寫作是為了講述一個故事，講故事與純粹地推進情節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故事情節是唯一的重點，那麼根本不會有人去看小說，看看「克裡夫索引」（由美國一位名叫克裡夫的人創建的書冊，旨在幫助學生快速找到要讀的書籍）就可以了，然而讀者們與此同時會失去的，是一切。

對於我來說，過程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多快地到達目的地。閱讀就像旅行一樣，我希望看到美麗的風景，聞到怡人的花香，嘗到美味的食物，而我作為作家的目的，也是想為我的讀者創造一種接近真實的體驗。當讀者們放下我的書時，我希望他們記住書中的情景，就好像他在其中生活過一般，要實現這樣的目的，感官上的細節就是關鍵。

視野、聲音、氣味，正是這些讓一個場景鮮活起來。而戰爭、臥室或者宴會，這些是無關緊要的。這同樣適用於小說。這就是我為什麼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描述那些角色們所吃的食物：它們是什麼，如何來烹飪它們，它們品相如何，香味如何，味道如何。

這些能讓書中的場景有根有據、有血有肉、栩栩如生而又令人難以忘懷。感官上的印象打動我們之深刻、之原始，是大腦中的滔滔大論所無法企及的。

另外，書中所描述的一道道大餐還有其他的功用，世界的構建賦予一段虛構的歷史以吸引力，食物同樣如此。從這段歷史人物的飲食我們可以了解一個世界、一種文化。關於霍比特人，我們從「香脆的培根」和「第二頓早餐」就可以管窺一豹；至於奧克斯人嘛，短期內大概不會有人去寫一本《奧克斯食譜》吧。

這道理於人如此，於社會亦是如此。在我那不是那麼無關緊要的盛宴場景描述中，有著許多角色個性化的動作，對了，有時候這些描述也確實能推進情節的發展呢！

那些都還只是其次，我在書中濃墨重彩描寫這些美食場景的主要原因，在於場景本身。我喜歡描寫食物，而我的讀者們似乎也喜歡看這些描述（至少大部分是這樣）。從那些寫信來說「您的盛宴描寫讓我們口水直流」的讀者的數量來看，我應該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吧。

與我那虛擬世界裡的維斯特洛（西方日落國度）或是中世紀的真實生活不同，現在的 21 世紀，是一個黃金時代，至少從食物這方面看來是這樣。我們生活在一個富足的年代，琳琅滿目的食物一年四季都唾手可得，就算是最異域的調味料也能在最近的雜貨店裡買得到，並且價格適中。更棒的是，對我們這些貪吃而又零廚藝的人來說，這美妙的世界到處都有人為我們烹飪美食。

我們來看看本書的作者沙琳和切爾西。

現在來說為時甚晚，我已經想不起是誰第一個建議我出版一本食譜，寫一寫我小說中的那些秘方。這第一條建議大概在《權力的遊戲》1996 年出版後不久就有人提出來了，自那之後的幾十年裡也有不少其他讀者給出了同樣的建議，他們之中大部分人肯定都是開玩笑地提了一嘴——「你描寫了這麼多的食物，應該出一本食譜，哈哈。」就算是那些把這一想法當真的讀者也犯了一個錯誤，他們說：「『你』應該寫一本食譜。」考慮到我那「高超」的廚藝，我寫這本食譜的概率，大概和我寫一本自動化修理手冊或是電腦編程指南的概率一樣高吧。

沙琳和切爾西就不同了，她們並不是寫信向我推薦寫一本食譜這樣的俏皮的主意，而是自己動手烹飪《冰與火之歌》中的菜餚，在那皺皺巴巴的中世紀烹飪書中找到菜譜，將它們每一道進行現代化的改進，配以 21 世紀的烹飪技術和原料。

她們把自己的博客稱之為「十字路口小棧」，與《冰與火之歌》中某個小飯館同名，在那裡發生了許多可怕的事情。在世事紛繁中，小店的老闆被吊死，他的屍體被掛在店門外，在風中搖擺。我真誠地希望這一命運不會降臨在沙琳和切爾西的身上，她們的食物要比那小店裡端出來的好上千百萬倍。

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你可能要問。我自己烹調過這些菜餚嗎？中世紀版的也好，現代版的也好。誠然，我並沒有。如上文所述，我不懂烹飪。但我吃過這中間很多道菜，這是很重要的。當《冰與火之歌》系列的最新一本《魔龍的狂舞》在 7 月出版的時候，我在波士頓舉行小說的籤售會，沙琳和切爾西親自帶了一籃子的檸檬蛋糕、肉餡餅以及其他的好東西過來，讓我在整個籤售會中都腹中充實。此後，我的籤售會各地輾轉，在許許多多的城市中，幾乎每一次籤售會都有她們的粉絲或是博客的讀者出現，帶來更多的籃子，裝著更多的菜餚，一次比一次美味可口。每個籃子裡的特色都是檸檬蛋糕，珊莎肯定會喜歡的。

現在我回到家，為我的下一本書而努力，唉，這些美味的食物就吃不到了。但不要擔心，我們有這本書了，你可以用它烹飪出七大王國以及更遙遠的外邦中你鍾愛的屬於自己的菜餚。只要你會做菜，都可以試一試。嘿，管它呢，說不定我也拿起菜譜，試著做上幾道菜，要是我能找到龍胡椒這種好材料的話……

吃飽一點，朋友們。凜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