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終不回眸

2023-09-18 13:50:10 1

　　我所知道的綠川幸，只是關於夏目。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綠川的漫畫，永遠是用最純粹的筆觸撲閃出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夢境。現實得虛幻，虛幻得現實，淺淺地帶著些許的哀傷與寂寞。仿佛不經意間，撅住了你的靈魂，從此懸空。

　　打開友人帳，於是所有的喧囂俱不著地，讓我們一起聽流沙歌吟。終不敢回眸，恐怕一旦重新來過，禁不住誘惑地、永恆跌落在夏日的花海裡。

　　夏目是寂寞的孩子。從祖母鈴子那裡繼承了看見妖怪的能力。註定了永遠處於兩個世界交錯的線上。直到遇見了斑，與之籤訂了生之年盡力把名字還給友人帳中失去自由的妖怪們、死之後才把友人帳給斑的契約。從此開始與妖怪糾纏不清的故事。

　　每話一個故事，每話一個生命，然而無論是人與人之間，還是人與妖怪之間，都可以為了不再寂寞，互相取暖。於是我要說：綠川幸的確是綠川幸。

　　幾十年的等待，只為換取初遇的少女一聲呼喚。然而等待並不可怕，可怕卻是沒有終局。於是淺淺的憧憬與希望在漫長的等待中化作怨恨。然而光陰如梭，少女早已離開了世界。無處解脫麼？不是的。「菱垣……」原來不過是期望有人能如此溫柔地呼喚它。即使不是鈴子的聲音。然而菱垣要求的，不過是這樣的救贖。

　　信仰是什麼？是花子對露神一生不變的信仰。神也會孤獨麼？如此單純的想法，但是露神卻注意到了它。不是神呀，只是個寂寞的妖怪。儘管光陰流逝，信奉的人愈來愈少，身軀也愈來愈小，然而還有她。從清純少女到蒼顏婆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並沒有因為無法交匯目光而斷絕。花子死了，於是露神也消失了。但誰能否認，他們曾經在一起。也將永遠在一起呢？

　　時雨的自卑，使他始終無法克服心裡的陰影。不得離開，不得自由，不得碰觸。幫助少女找到了護身符，卻不得不隱沒在她的目光裡。以為自己的不淨、墮落、骯髒決不能汙染到她。但是日復一日的呼喚與尋覓，讓時雨也難以恢復平靜。最終在夏目的引導之下，親口對少女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謝謝你。」此時，他的汙穢早已洗清。

　　小狐狸自小失去了母親，孤獨一人生活在森林裡。偶爾的邂逅，使它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那個希望便是夏目。小小的影子是多麼單薄，渴求的溫暖又是多麼卑微。「想去見他，為什麼不去找他呢？」對呀，小狐狸仿佛大夢初醒。自己真的好傻呢。於是扮作人類的孩子，跋山涉水，穿越塵世，尋覓那唯一的人。無論力量多弱小，請相信我想你的願望。最後小狐狸在夏目懷裡睡著了。「你真了不起呢。我即使寂寞，也永遠不敢主動跨出那一步。所以，可能沒有發覺很多很多的東西吧。」對啊，你很勇敢。從此你便不再寂寞了。

　　還有很多。很多的細節。可惜文字永遠不夠。遠遠不夠。那些感動，留存在心底就已足夠。

　　我是多麼感激你。綠川幸。你給了我一個最美好的夏天。

　　風過，仿佛也能聽到友人帳中細碎的淺吟，也能聽到夏目和斑溫暖的嬉鬧，也能聽到那些即使寂寞也能微笑的熟悉的影子……

　　雖然畫的是妖怪，但誰能說這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箴言？夏目所說的話，大概可以算得上《夏目友人帳》的主題所在：

　　「我也喜歡啊，溫柔的，溫暖的東西，都在追求互相吸引的東西，我喜歡他們拼命要活下去的心靈……」

　　我也喜歡啊。多麼喜歡。縱使你們的身影漸漸遠去，縱使生命只有一次，縱使再也無法回眸。

　　至少我們也曾彼此無限溫柔地、溫暖地凝視過千百回。超越了宇宙的界限，直到永恆。

　　假如終不回眸。即使終不回眸。這個夏天的記憶……是生命中最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