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怪床
2023-10-16 01:47:49 4
巴巴拉是一個外省青年。他準備結婚,便隨身攜帶了很多錢,去巴黎置辦一些結婚用品。不料,火車在路上出了點事故,午夜時分才到達目的地。
這一下可難壞了巴巴拉,這當口到哪裡去找旅店?以前他聽到過不少有關巴黎夜街的暴力事件,現在一想起就不寒而慄。但老是在車站呆著也不是事兒,不得已,巴巴拉硬著頭皮走出了車站的出口。
在車站廣場,他伸著脖子向四處打量著,猛地,發現不遠處就有一家旅店。他心裡一喜,便急速地穿過街道,向那家旅店走去。
這是一家二流旅店。底層大部分用作賭場,透過玻璃門,巴巴拉看到許多人在賭桌旁玩紙牌,擲骰子,甚至還聽到了輪盤賭具的輕微轉動聲。
這時,他心裡有些懊悔來這裡了,但他馬上轉念一想:唉,這旅店不管怎麼說,都比懷揣巨款在街道上蕩來蕩去要強!想到此,巴巴拉下意識地摸了摸圍在腰間的錢袋子,並仔細地扣好了外衣,推門進了旅店。
旅店值班的夥計打量了一番巴巴拉,隨即就給他開了一間405房。巴巴拉登上樓梯,走過一個長長的通道,找到了那間房。鎖上房門,巴巴拉立馬有了一種安全感。他環視了一下整個房間,並仔細地察看了床的下面和壁櫥的內部,認真地檢查了窗扇。在確認萬無一失時,巴巴拉才脫掉外衣,把錢袋壓在枕頭底下,然後才上床睡覺。
巴巴拉想強迫自己入睡,但今晚偏偏辦不到,甚至連合上眼皮都感到挺費事。他的頭腦非常清醒,每根神經都在警覺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各種睡覺的姿勢都嘗試過了,卻依然沒有絲毫睡意。他不禁嘆息起來,知道自己即將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
眼下能做什麼呢?什麼也做不了!沒有書好讀,沒有可供消遣的東西,甚至連一粒安眠藥都找不到。巴巴拉儘量想往好處去想,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種種不祥之事。他用胳膊肘支撐起上半身,環視著整個房間。美麗的月光如水銀一樣灑滿了房間,同時也勾畫出種種奇形怪狀的陰影。不看則已,越看這些陰影,巴巴拉的心裡就越覺得害怕。
巴巴拉睡的是張有四根粗床柱的大床,柱端有個床頂覆罩著;床頂四周有掛幅和幔簾把床整個地圍住。在巴巴拉剛走進房間時,他已把這些幔簾撩到了一邊。房間裡有張梳妝檯,還有一個高大的多屜櫃,一個盥洗架,兩張直背座椅。床邊有把扶手椅,巴巴拉的外衣和領帶就放在上面。
借著月光,巴巴拉看清對面牆上有幅十分離奇的畫:一個西班牙紳士戴著高頂帽,帽頂像個圓錐,上面插著五根羽毛。巴巴拉不禁笑了起來,他知道如今只有婦女才戴這種帽子。這個滑稽的傢伙目光朝上,好似正在面對著審判官或是絞刑架。
突然,巴巴拉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發花,他眨眨眼睛,又使勁地揉了揉眼,天啊!怎會出現這樣的事?那帽頂上的羽毛到哪裡去了?他再也看不到那幾根羽毛了!沒一會,連帽子也看不見了!當巴巴拉睜大眼睛再看一次時,發現油畫上那個人的臉部也在漸漸消失——現在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尖了,緊接著只能看到那人的胸部和腰部了。巴巴拉納悶了:"我是在做夢嗎?我神智不清了嗎?是畫像在往上『走』呢,還是床頂在往下降?"
巴巴拉的心似乎一下子凝結住了。頃刻間,一股陰森的冷氣籠罩著他的全身。他在枕上四面張望,想弄明白這張床究竟是不是正在移動。他又朝那幅畫像看了一眼,這一下他確實看清楚了:床頂掛幅的陰影已在畫中人的腰部之下。慢慢地,畫中的人像和畫框的底邊全部消失了。
巴巴拉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當他朝上望著床頂並確信它正在朝他慢慢移來時,他感到絕望了。他清楚地意識到,是有人在故意用這張床想把他活活悶死在這兒。
巴巴拉屏住氣息,默默地朝上看著。往下,往下……床頂悄無聲息地緩緩往下沉降。恐懼牢固地把巴巴拉束縛在躺著的褥墊上,使他動彈不得。
往下,往下……床頂在一點一點地向他逼近,巴巴拉差不多已嗅到了床頂上那積塵的氣息。很明顯,如不趕緊爬起來,用不著一會兒,他就會被怪床窒息而死。眼看著床頂就要壓到巴巴拉身上了,說時遲,那時快,巴巴拉側身一滾,落在了地板上,心裡怦怦狂跳,臉上汗珠吱吱直冒,眼看著床頂還在繼續往下降著。往下,往下……它終於緊緊壓在了褥墊上。
直到此時,巴巴拉終於看清了。結結實實的框架上繃著一幅又厚又大的襯墊,框架中央有一個像榨酒機上使用的那種巨大的木頭螺栓,螺栓是從天花板上的一個孔穴裡伸下來的。這可怕的裝置無聲無息地平穩運轉著。
看到這一切,巴巴拉嚇得魂飛魄散,身體軟綿綿的,一點也動彈不了。
過了一會兒,突然,床頂"咯咯"地,又移動起來:慢慢地向上升去。
不多時,床頂又寂靜無聲地升回到四根床柱的頂端。顯而易見,樓上有人在操縱這怪床!此時,巴巴拉終於喘過氣來能夠行動了。他站起身,迅速穿好了衣服。他預料歹徒們很快就會趕來,收拾殘局,銷贓滅跡。
巴巴拉焦急地看著窗外,猛地見到窗旁有一條排水管,心裡一陣狂喜。
他明白,如沿著排水管滑下去就可以脫身。他慢慢地輕輕地抬起了窗子,不讓發出一點聲響。當他的一條腿跨過窗檻時,這才想起還沒拿錢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丟掉這筆錢啊!他快速返回取來錢袋,緊緊地扎在腰間。
別看巴巴拉是個年輕後生,走南闖北倒也有好幾年了,滑下排水管道只不過小菜一碟。下到地面後,巴巴拉就儘快地趕到了警察局。
巴巴拉簡短地向警長報告了自己的遭遇。警長立即下令包圍那家旅店,進行調查。接著,巴巴拉領著警長,直奔自己剛住過的405房間。警長檢查一番感到很驚奇,又帶人去了樓上的505房。他踩了踩地板,下令把地板拆掉,並拿過燈來向裡面照去。人們發現這間房的地板和樓下那405房的天花板之間有一個很深的夾層。歹徒們就是在這裡操縱那根螺栓來升降床頂的,而且,還有一條秘密通道通向位於過道的一間小密室。
巴巴拉見此,心有餘悸地問警長:"這幫傢伙是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巨款的?這張床還殺過其他人嗎?"
警長腆著肚子,拍拍巴巴拉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小夥子,你立大功了!最近我們碰到不少自殺者,他們的口袋裡一般都有遺書,說他們是在賭窟裡輸得一乾二淨,覺得無顏見親人而自殺的。現在總算弄清楚了:這些可憐的受害者中有許多是曾經在賭博中贏了大筆錢的,他們事後被人勸說到那間房中去過夜,接著就在睡夢中被怪床窒息致死。然後,殺人兇手們寫下偽造的遺書,放進被害者的口袋,把他們的屍體拋進河裡。"
巴巴拉問道:"可我並沒有賭錢啊,他們為什麼會打我的主意呢?"
警長晃著個大腦袋,說:"那個旅店的夥計,均精於此道。任何人身上有沒有錢,他們看一眼,就能估摸得出。"巴巴拉聽罷,驚得吐了吐舌頭:我的媽呀!真是林兒大,什麼鳥兒都有。看來我得趕緊買好東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