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平反扒

2023-10-09 10:05:24 4

　　馬平今天被賊偷了！說起來也怪馬平大意，本來到人才市場應聘先帶上複印件就行，他卻嫌費二道手，把畢業證英語等級證身份證一股腦的裝在衣兜裡，人堆裡一番擁擠過後，忽覺兜裡沒了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伸手一摸，衣兜裡空空如也，連這個月的生活費都一起不見了！補辦這些證件談何容易，本來剛跟人家公司談好的工作吹燈了，連今後的吃飯都成了問題，這回可把馬平坑到家了。

　　好在跟低年級的幾個學友關係不錯，大家又都是學化工的，便擠進人家的宿舍，幫他們搞搞實驗寫寫論文，厚著臉皮跟著混飯吃。眼下雖然有了容身之地，等待補辦證件卻是遙遙無期，日子越難混就越恨這些扒手，終於想出了一條報復扒手的妙計。

　　第二天早晨，馬平屁股後面的褲兜裡塞了只厚厚的錢包，大搖大擺地又來到人才市場，看哪兒熱鬧就往哪兒擠，擠著擠著，忽覺後面褲兜一動，馬平心中暗喜，更加撅起屁股向前擠，這時屁股後面又是更明顯地一動，馬平猜下一步就是兜裡一松錢包失蹤，正在等著感覺，突然屁股一涼，緊接著又是一熱，就像猛然被按上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灼得馬平大叫一聲直蹦起來，屁股上拖著一溜兒青煙衝進廁所，一屁股坐進水池裡擰開龍頭譁譁衝洗，衝了一陣屁股不太疼了，站起來一看，褲子後面燒了個大洞，露出半個燒紅的屁股，上面已經鼓出一片大水皰。

　　這個樣子怎麼回家？這時一個人進了廁所，被下半身水淋淋的馬平嚇了一跳：＂你、你掉便池裡啦？＂馬平羞得滿臉通紅，一急倒有了辦法，脫下上衣圍在腰裡，把兩隻袖子一系，挺瀟灑地走了出去。

　　原來馬平錢包裡是硫酸，硫酸裝在一個小膠袋裡，膠袋的開口封在錢包的拉鏈上，只要拉開拉鏈硫酸就會噴出來，專燒那隻偷錢的賊手。

　　本來設計得挺巧，可馬平不該穿上緊身的牛仔褲，這樣錢包便緊繃在了褲袋裡，那賊夾了一次沒拽出來，一刀片割下去手又重了些，把裝硫酸的膠袋也割破了，沒等再下手馬平就＂嗷＂地跳起來，那賊只道是割了馬平的屁股，嚇得慌忙逃之夭夭。

　　這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此丟面子的事怎麼能說，好在措施及時只燒傷了表皮，就是這樣也趴著睡了七八天。

　　這次馬平接受了教訓，穿上了寬鬆的休閒裝，戴上副墨鏡，揣上硫酸錢包又去了人才市場。

　　人才市場熱鬧依舊，馬平正在人堆裡亂擠，就覺衣兜一動，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衝他一擠眼轉身就跑，馬平大喝一聲：＂站住！＂緊跟著追了出去，別看孩子又瘦又小，跑起來卻比兔子還快，馬平只顧撒腿猛追，忽覺眼前一黑，正跟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兩人各自摔了個屁股蹲兒，馬平剛要起來道歉，那男人早已爬起來，也像兔子似地一道煙跑了。

　　馬平坐在地下納悶兒，一低頭卻見身邊一本畢業證，打開一看正是自己的，摸摸後面兜裡，裝硫酸的錢包不見了，摸摸前面的衣兜，所有丟的證件又都回來了。馬平明白了，小扒手是來還證件的！看來這孩子一定上過學，不然怎麼懂得這些證件的重要？可拿走那個硫酸錢包就太危險了，如果……

　　馬平轉了好久也沒找到小扒手，證件回來也沒覺得高興，心裡反倒沉甸甸的。

　　不過有了證件就好辦了，兩天後的一個早上，馬平到一家公司面試，仗著專業對口又對答如流，很快就順利地被錄用，人家老總挺欣賞馬平，得知他的窘境，還提前預支了一個月工資。

　　出了公司馬平覺得肚子餓，才想起忘了吃早餐，便到路邊小店想喝碗餛飩，向前沒走幾步，就聽一聲：＂可憐可憐，賞倆錢吧！＂只見路邊坐著一個小叫花子，埋著頭舉著手乞討，可那是只什麼樣的手呀，爛得流膿水，腫得像熊掌，簡直慘不忍睹！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馬平剛要把餛飩錢捐出來，忽然心裡一動，嘴裡喂了一聲，叫花子抬起頭來，正是那天送證件的小扒手！

　　小扒手也認出了馬平，掙紮起來要跑，馬平上前一把抓住：＂還跑，你的手不想要了？快跟我上醫院！＂小扒手掙不過馬平，被他一直拖到醫院。

　　醫生一見他們就斷定馬平是行善，一番檢查治療之後，告訴馬平那隻手只是發炎潰爛，好在沒有傷筋動骨，可以不用住院，按時來醫院打針換藥就行了，最後醫生只收了藥費，連今後的治療費都免了馬平千恩萬謝地出來，又領著小扒手買衣服洗澡，忙到中午的時候才找了個小飯館坐下來，兩個人要了飯菜吃罷，馬平看著小扒手說：＂該說說你的事了吧？＂

　　小扒手知道遇上了好人，挺痛快地說起來：他姓苟，村裡人都叫他狗蛋，家裡窮輟了學，仗著個子高冒充十八歲偷跑出來打工掙學費，一個綽號叫＂時遷＂的老賊在人市上發現他手有異像，食指竟和中指一般長，認準他是個做賊的好材料，威逼利誘帶回賊窩訓練，一邊教他利用各種方法掩護盜竊，一邊訓練他手指功夫。

　　時遷端出一大盆滾燙的熱水，丟進去一塊火柴盒大小的肥皂片，要他用食指和中指夾出來，練的就是夾東西快、穩、準，水燙皂片滑，一夾一出溜兒，不一會就把手燙得通紅，時遷不管那麼多，一停手就揍，一個多月訓下來，憑著狗蛋的先天條件好，再加上拳頭耳光的督促，終於學成出師，分配到人才市場＂工作＂，馬平的錢和證件就是師傅給他做示範時偷走的。

　　按扒手的慣例，鈔票照單全收，證件扔進陰溝，狗蛋知道證件的重要，偷偷藏了起來，一心想送還馬平，那天正巧遇見，剛把證件塞進馬平的口袋就被發現，負責接應的時遷跑出來阻擊，故意跟馬平撞了個滿懷，還順手偷走了硫酸錢包。

　　時遷回到賊窩，炫耀地把馬平的錢包丟給狗蛋：＂看看老子的手段！＂狗蛋打開錢包，一股硫酸正噴在手上，疼得打著滾哀叫，等時遷反應過來澆水時，手已經燒得不象樣子了，時遷僥倖逃過一劫，見狗蛋報了廢，一腳把他踹出來，連賊窩也轉移了，狗蛋走投無路，只好舉著那隻爛手沿街乞討。

　　馬平憤怒了：＂喪良心的王八蛋，他也配叫時遷！人家劫富濟貧，他專偷沒工作的窮學生，老子非把他收拾了不可！＂狗蛋說：＂找到他也不難，我知道他們的路子，就是你澆硫酸那手兒不管用了。＂馬平沉思了一會說：＂我有工資了，咱倆先租間房住下來，等我想辦法收拾了時遷，每月資助你些錢回家上學好嗎？＂狗蛋叫道：＂太好了！＂＂咕咚＂給馬平跪下來……

　　馬平租好房安了家，公司給他安排的工作是搞市場調查，馬平大喜，這下子可有工夫收拾時遷了，可怎麼收拾呢？狗蛋建議先到時遷可能出沒的地方探探路，待找到他的行蹤再說。

　　這幾天狗蛋也在動腦子，沒事就在紙上寫寫畫畫，看看傷口消了炎，就換了衣服戴上眼鏡，打扮成學生模樣兒，跟著馬平出來調查，也許是他們運氣好，也許是狗蛋算得準，第一天就在醫院門口看到了時遷。

　　面黃肌瘦的時遷穿著土裡土氣的衣服，蹲在醫院門外的角落裡，活象個鄉下來的病人，狗蛋告訴馬平：＂他在這兒等著收碼子呢。＂馬平不明白：＂收誰的碼子？＂狗蛋用手指夾了一下說：＂裡面有兩個正找貨呢。＂

　　這一來馬平倒為難了，狗蛋說時遷手下有十多個小賊分散作案，抓住一個嚇跑了一批，只有找到他們的賊窩才能一網打盡，馬平說：＂咱們就跟蹤時遷找賊窩。＂狗蛋搖搖頭：＂跟不住，他對這兒的路特熟，又都是天黑才回家，三轉兩轉就沒影兒了。＂馬平急了：＂照你說就沒轍了？＂狗蛋笑起來：＂我有辦法馬上趕他回家，你小心跟住他就行。＂沒等馬平再問，狗蛋閃身進了醫院。

　　馬平沒辦法，只好到旁邊的報刊亭買了份報紙，在靠近時遷的花壇邊坐下，裝模做樣地讀起報來。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一個孩子匆匆從醫院走出來直奔時遷，就在孩子一轉身的時候，馬平看到他後背上貼了張紙條，紙條上赫然三個大字：＂我是賊！＂

　　馬平隱約聽孩子報告：＂……怪了，人們都看我，沒法兒下手呀……＂正說著，又一個孩子也從醫院裡匆匆出來，後背上同樣貼了＂我是賊！＂，這個孩子剛走進角落，一眼看到另一個孩子背上的招牌，嚇得一把抓下來，慌忙遞給時遷，時遷大驚失色，拽過這個孩子一看，後背上也是一張！

　　小孩子的把戲真起了作用，馬平差點笑出聲，正捂著嘴憋笑，卻見三個賊慌忙散開，時遷一閃就沒了影兒，慌得馬平早忘了笑，瞪圓眼四處尋摸一陣，發現醫院門前只有一條路，料他也飛不到天上去，便遛達到公交站裝做等車。

　　車來了一輛又一輛，還是沒見時遷出來，這時一個躬腰縮背的白鬍子老頭兒要上車，馬平順手扶了他一把，就在這一扶時，馬平看到了他那張面黃肌瘦的臉，好個猾賊，一會兒工夫變成老頭兒了！馬平順勢一攙，扶著他一起上了車。

　　車開了幾站，老頭兒下了車，馬平也跟著下了車，看老頭兒還站在車門邊咳嗽，馬平只好裝做看站牌等他，就在車要關門的一瞬間，老頭兒竟突然一竄又上了車，馬平慌忙去追已經晚了，只看到後車窗裡老頭兒正在衝他冷笑。

　　正不知所措，後面又來了一輛公交車，馬平急忙跳上車，待要掏錢買票時，一摸錢包不見了！馬平急得滿身亂摸，司機催他投幣，馬平漲紅著臉說：＂錢包丟了……＂司機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我倒黴，上來吧！＂

　　前面的公交車早沒了影兒，上去還有啥用？馬平垂頭喪氣地退了下來。他呆呆地站在路邊，直恨自己沒記性，又被這個老賊耍弄了。

　　正愣著手機響了，一聽原來是狗蛋，馬平光顧著老賊，倒把這小子忘了。狗蛋報告：＂我找到賊窩了！＂馬平大喜：＂你怎麼找到的？＂狗蛋笑起來：＂我一直就在你們那輛車上。＂馬平不信：＂我怎麼沒看見你？＂＂嘻嘻，你們光顧著鬥智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呀！怎麼樣？錢包又丟了吧？＂臊得馬平滿臉通紅……

　　收起手機，馬平趕到綠河橋上找見了狗蛋，狗蛋指著橋下臨河的一間木板房說：＂那間可能就是賊窩。＂馬平這回長了記性，趕緊掏出手機＂咱報警吧？＂狗蛋急忙攔住：＂別急呀，等我去偵察一下，看準了再報警。＂

　　狗蛋看到河對岸有出租釣竿的，讓他租一根裝做釣魚，這邊的賊窩由狗蛋核實，一旦看準了，狗蛋就會衝他揮舞上衣，馬平再馬上報警。

　　事情商定，狗蛋給馬平租了根釣竿，他裝模做樣地在河邊一坐，兩眼緊盯著對岸的賊窩。

　　安排妥當，狗蛋來到那間房前，扒著窗子往裡偷看，剛一探頭就見時遷提著一隻旅行包要出來，不好，老賊要逃！狗蛋啥也顧不得了，衝上去頂住房門大叫：＂抓賊呀！＂屋裡時遷慌了，拼命推門要衝出來，狗蛋死死頂住門，扯著嗓子連聲大叫抓賊。

　　馬平本來聚精會神地盯著賊窩，忽覺手中釣竿一顫，一條大魚上了鉤，馬平正忙著抬竿收線，就聽對岸狗蛋大叫，抬眼看時，一個人猛地從賊窩的窗子裡竄出來，＂撲通＂一聲躍進河裡，水花四濺地遊了過來。

　　是時遷！馬平急忙甩掉大魚打電話報警，話沒說完就見時遷已遊近岸邊，心裡一急，掄起釣竿當頭便打，那釣竿像根又韌又長的鞭子，抽得時遷哇哇大叫，轉頭又遊回河中間，馬平乘機打完了電話，專門對付起時遷來。

　　馬平被老賊戲弄苦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他興高採烈地拿著釣竿沿岸追打，逼得老賊只好往順水而逃，想尋機會避開馬平上岸，可跑的當然要比遊的快，馬平佔了地利，堵截上來連抽帶打，疼得老賊連喝幾口渾水，嗆得差點兒沉下去。

　　觀眾們起初以為水裡這人要破什麼遊泳記錄，大聲吆喝著加油鼓勁，後來見水裡人吃不消了，便對馬平這種督促方法有了異議，哄喊著要馬平住手，正在這時，狗蛋領著幾個警察趕到，一個警察拉開馬平，晃著手銬對水裡的老賊喝道：＂不想淹死就爬上來！＂老賊保命要緊，拼盡最後的力氣掙扎到岸邊，死狗一樣癱在泥水裡。

　　大家押著時遷上車的時候才發現不見了狗蛋，當時也顧不上尋找，警察聽了麻子的情況匯報，回去先審了老賊，當晚就借了間空房，命令時遷逐個打電話，不到半夜，小賊們就一個個地來自投羅網了。

　　這一仗大獲全勝，馬平也受到了獎勵，最遺憾的是狗蛋跑了，其實他該知道自己已經立功贖罪了，馬平猜他一定是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乾脆悄悄回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