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孤臣史可法
2023-10-16 11:25:34
北京城被攻陷後,史可法擁立明福王(弘光帝),繼續與清軍作戰。揚州城破後,史可法拒降遇害。後來,揚州梅花嶺一帶有許多號稱是史可法的軍隊,所以當時有史可法未死的說法。
史可法,字憲之,又字道鄰。傳說,史可法的母親夢見文天祥來到他的屋裡而受孕懷胎。萬曆三十年(1602年),史可法生於河南祥符縣(今開封),因為孝順被鄉裡人所知。
崇禎元年(1628年)史可法中進士,出任西安府推官。
崇禎十年(1637年)正月,史可法與潘可大率軍圍剿農民起義軍。
崇禎十二年(1639年),史可法因為嶽父的去世而離職。喪滿後,史可法被用為戶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接替朱大典總管漕運,巡撫鳳陽、淮安、揚州等地。史可法彈劾罷免了三個督糧道,大力疏通南河,使漕務大有整治。之後,調任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密政務,由於軍隊久不訓練,沒有戰鬥力,史可法上奏八條改革意見。
崇禎十七年(1644年),史可法聽聞李自成進攻北京,率軍進京勤王。軍隊抵達達浦口時,傳來北京失陷、崇禎帝朱由檢自縊的消息。史可法為朱由檢發喪,收到了張慎言、呂大器、姜曰廣等人的文書,擁立朱常澇為新君。但鳳陽總督馬士英暗地與阮大鋮商議,主張立福王朱由崧,史可法告訴他們朱由崧的七個缺點,但馬士英已經與黃得功、劉良佐、劉澤清、高傑發兵護送福王到儀真,於是史可法等人前往迎接福王。
公元1644年,明朝將領吳三桂投降清軍,開關縱敵,引狼入室。結果,攻入北京城剛剛42天的李自成在山海關一敗塗地,匆匆收攏殘部,撤離北京,清軍順利進入了北京城,入主中原,定鼎北京。
清軍人關後,並未僅僅侷促於京畿一帶,而是迅速南下、西進,繼續追蹤大順軍殘部,不斷予以毀滅性打擊,不過數月,曾經輝煌一時的大順軍就兵敗如山倒,先後棄守潼關、西安,一路顛沛流離,損失極大,好不容易在1645年春天渡過長江,進入鄂南山區,暫時擺脫了清軍的追擊。
福王朱由崧訪孝陵、奉先殿,出外住在內守備府,群臣上朝拜見福王,福王想避開,史可法勸說:「不能迴避,應當認真接受臣子的朝見。」福王上朝後,開始討論戰守的問題。史可法說:「福王您應當身穿孝服,住於郊外,發兵北徵,來向天下顯示您一定要報國家之仇的道理。」福王連聲說是。第二天朝見之後,大臣們出來討論福王監國的事,張慎言說:「國虛無主,福王就此可以即皇位。」史可法說:「太子生死不明,如果有一天太子到南邊來了怎麼辦?」誠意伯劉孔昭說:「今天已經說定了,誰敢再有更改?」史可法說:「慢慢再說吧。」於是大家退出。第三天,福王監國,朝廷推選內閣大臣,大家都推舉史可法、高弘圖、姜曰廣。劉孔昭揎拳攘臂想入內閣大臣的行列,群臣用本朝沒有勳臣人閣的先例阻止了他。劉孔昭憤憤地說:「就算我不能,馬士英為什麼不能入閣呢?」於是又一併推舉馬士英為內閣大臣,又討論填補大臣的空缺,推選了鄭三俊、劉宗周、徐石麒。劉孔昭推選阮大鋮,史可法說:「先帝親自定他為違逆案犯,不要再說了。」過了兩天,任命可法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同馬士英、高弘圖是一起任用的,可法仍然掌管兵部的事務,馬士英仍然督軍鎮守鳳陽,於是和北京過去一樣又制定了京軍制度,侍衛部隊和錦衣衛各軍都列入軍隊進行操練,錦衣衛東西兩司房,以及南北兩都的撫司官,不再全部設立,以防止告密,安定人心。
馬士英一天到晚想當首輔大臣。等到朝廷的命令發布後,他非常惱怒,就把史可法以前列舉福王不該立的七條理由進呈給福王。然後帶兵入見福王,遞上奏章就走了。史可法於是請求統帥軍隊,外出鎮守淮、陽兩地。福王即帝位後,史可法入朝辭別,被加封為太子太保,改任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馬士英在這一天入朝值勤,討論把江北劃分為四鎮。史可法動身後,就派遣使臣尋訪已故帝、後的靈柩以及太子、二王所在的地方,並奉命前往祭告鳳、泅二陵。
史可法離開後,馬士英、劉孔昭等更加肆無忌憚。劉孔昭因為張慎言推舉吳牲,在大殿上鬧鬧嚷嚷,並持刀追殺慎言。史可法聽說此事後上疏勸解,劉孔昭最終沒能讓福王任用吳甡。史可法祭二陵完後,上書說:「陛下剛登位時,恭恭敬敬地拜見孝陵,哭泣之聲足見您心中的悲哀,路上的行人也為之感動。如果您親自拜見鳳、泗二陵,看到滿目蒿萊,無雞鳴狗吠的悽慘景象,想必會更加悲憤。我希望陛下能善始慎終,身居於高大舒適的宮殿時,能想到東北皇陵中先帝魂魄不能安息:享受宮廷的美餐時,能想到東北的皇陵中連麥子稀飯都沒擺上一碗:當得到瑞應之圖、吉祥符瑞時,能想到先帝儲才防敗,怎麼還會忽然遭遇危亡?早朝宴席結束時,能想到先帝一生克儉克勤,怎麼最終還是國破家亡?陛下如果辦事小心謹慎,任何時候都不懈怠,已故皇上、皇后還有列祖列宗都會在冥冥之中幫助我朝中興。假如宴樂、偏安於東南一隅,不考慮長遠的策略,不辨賢人和姦人,決策不夠靈活、明達,使老成的官吏離職而去,英雄豪傑裹足不前,列祖列宗在地下抱怨、擔心,天命在不知不覺中他向轉移,那麼東南一隅也是無法保住的啊!」福王以史可法以口頭嘉獎。
高傑率兵先到揚州邊界,一路大肆奸淫擄掠,所經之地屍橫遍野。城中開始懼怕,登上女牆守備,高傑攻打了兩個月。澤清也在淮上大肆掠奪。臨淮不接納劉良佐的軍隊,也遭到攻擊。福王命令史可法前往勸解,得功、良佐、澤清都聽從命令,於是,到高傑那裡去。高傑一向懼怕史可法,聽說可法要來,他連夜掘出近百個土坑埋葬地面上的屍骸。第二天早上來到軍營中拜見史可法,臉色和言辭都變了,汗流浹背。史可法卻坦誠地接待他,跟他的偏將講話也用溫和的語氣,高傑喜出望外,然而從這以後他也有點輕視史可法,開始用自己的優勢兵力防護左右,文檄也一定自己過目後才肯傳遞。史可法簡單地把他們的情況上報給福王,又把他的兵力駐守在瓜洲,高傑對此又非常高興。等他離去後,揚州得以安定下來,史可法於是在揚州開設府署。
這年六月,李白成率兵向西逃跑。史可法請求皇上頒布監國、登極兩個詔書,安撫山東、河北軍隊和百姓的思想。並開設禮賢館,招收各地有才智的人,讓監紀推官應廷吉主管此事。八月,史可法外出巡視淮安,檢閱澤清的兵馬。返回揚州,向朝廷請求糧餉,作為進取北方的費用。馬士英吝嗇不肯送發,史可法上疏皇帝催促他。藉此對皇上說:「近來人才日益減少,入官門路日益混亂,由此慕名之心勝而務實之心少,議論的事情很多但成功的事情很少。現在的局勢更和以往不同。一定要專心於討伐亂賊,報復國讎才行。除卻籌兵籌餉不應有什麼別的議論,除卻治兵治餉沒有人才之可言。如有撿拾空虛詞句,謀取高官厚祿的人,有罰無赦!」福王只以詔書回應史可法。
當初,史可法擔心高傑蠻橫不法,派得功在儀真駐軍防備他。九月,得功與高傑兵戎相向,高傑理虧。靠著史可法的和解事情才得以解決。北京原來投降反賊的大臣們此時紛紛南下回朝,史可法上書建議說:「原籍在北方的大臣,應該讓他們到吏部、兵部聽候錄用,否則恐怕會使他們南下回朝之心絕滅。」又說:「北京的禍變,凡屬臣子的都有罪愆。在北方的官吏如果都應當跟先帝一道去死,難道在南京的都不是先帝的大臣?像我不才,在南京主管樞機,馬士英沾了國恩擔任鳳陽總督,都沒有能率領東南的全部優勢兵力迅速支援北都。鎮守大臣澤清、高傑因兵力不能支持,倒過來向南方逃跑。如此說來,先應該追究的,是我們這些大臣的罪過。竟然因為聖明的陛下您入繼王位,不僅沒加誅殺,而且一次次得到恩典。南方的大臣如此,而單單對於在北方的大臣們毫毛不放,一概繩之以法,豈不是閒散小吏,罪責反比南樞、鳳督還要重大了嗎?我以為應該選擇那罪狀顯著的降官,嚴加懲治,以示指教。如果大臣未曾接受亂賊的任命,或曾受亂賊刑罰的,可以撇開不加問罪。那些在北方逃避戰亂,猶豫多時而後才到朝廷來的,允許他們戴罪人官,討伐敵人,這些人可以到我領的軍隊裡酌情錄用。」朝廷經議論聽取了他的意見。
高傑駐兵揚州,很不馴服,史可法對他開誠布公,用君臣的大義啟發、開導他,高傑終於感悟,接受上方的領導。十月,高傑率領軍隊北討,史可法到清江浦,派遣官吏在開封屯田,為經略中原地區做準備。十一月四日,史可法乘船駐於鶴鎮,信使報告大清部隊已進入宿遷地區,可法率兵進抵白洋河,命令總兵官劉肇基前往支援。清軍部隊回頭攻打邳州,肇基又援助當地駐軍,與清軍相持半個月才解邳州之圍。
弘光元年(清順治二年,1645年),河南總兵許定國私通清朝,巡按陳潛夫和參政分巡睢陽道袁樞請四鎮之一的高傑北上。弘光元年正月十二日夜,高傑在睢州故。袁可立府第內被許定國害死,清軍乘機南下。
同年四月,左良玉率數十萬兵力,由武漢舉兵東下,要清君側,「除馬阮」,馬士英竟命史可法盡撤江防之兵以防左良玉。史可法只得兼程人援,抵燕子磯,以致淮防空虛。左良玉為黃得功所敗,嘔血而死,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率全軍投降清朝;史可法奉命北返,此時盱眙降清,泗州城陷。史可法遂至揚州,繼續抵抗清軍的進攻。
順治二年(公元1645年)四月,多鐸率領清軍攻到了離揚州城只有三十裡的地方。正在抵擋左良玉進攻的史可法得到消息,心急如焚,只率領幾個僕從,騎上快馬,連夜趕回了揚州,馬上派人四處調兵。可是各鎮將領都擁兵觀望,拒不聽命。只有總兵劉肇基率領兩千人來到揚州救援。史可法見兵力太弱,無法迎擊清軍,就命令劉肇基將部隊開入城內,緊閉城門,準備守城。
史可法身披鎧甲,手持寶劍,親自和劉肇基在城牆上指揮,青壯年男子登城站崗,老年人和婦女燒水煮飯,揚州城的軍民決心與敵人血戰一場。
清軍統帥多鐸好幾次寫信勸降,史可法連信封也不打開,就扔到了一邊。多鐸見勸降沒用,就下令用大炮猛轟揚州城。
總兵劉肇基向史可法獻策說:「城內地高,城外地低,可以決開淮河,將水灌人敵軍陣地,不怕敵人不退。」史可法說:「那樣辦,敵人未必能全軍覆沒,淮南一帶的百姓可要遭殃了,我怎麼忍心呢?」
清軍加緊了攻勢,揚州城孤立無援,史可法知道事情不會有轉機了,就下決心與揚州城共存亡。他寫信給母親和妻子,表示自己要以身殉國,又叮囑部將史德威說:「我死之後,請把我埋在太祖皇帝墓側。如果實在不行,就把我埋在揚州城外梅花嶺吧!」
到了第七天,城西北角「轟」的一聲,像地裂山崩一樣,城牆被炮火轟塌了。清軍從城牆缺口像潮水般湧進城裡。將士們跟清軍短兵相接,在街巷裡展開了肉搏戰。他們堅持到最後,沒有一個人投降。劉肇基也在巷戰中被殺。史可法被清軍俘獲了。
清兵抓到史可法,把他擁上城樓,去見多鐸。多鐸一見是史可法,就快步上前行禮,很客氣地說:「我再三拜請,都被先生叱回。今天先生對舊朝忠義已盡,就請替我大清收拾江南,不愁沒有厚報。」史可法聲色俱厲地說:「我是大明朝的重臣,豈能苟且偷生,作萬世罪人!頭可斷!身不可屈!」多鐸把臉一沉,說:「既是忠臣,本帥就滿足你的心願吧!」史可法微微一笑,說:「即使碎屍萬段,我也甘心情願。只有一件事相求,揚州城的百姓,請千萬不要殺害。」說罷,他昂首下城,從容就義了。
多鐸沒有聽史可法的話,對城中百姓進行了瘋狂的屠殺,十天之內,就殺死了八十萬人。城內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昔日繁華的揚州城幾乎變成一座死城。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揚州十日」。
史可法死後,福王政權各路兵馬或降清,或擁兵觀望,或撤軍南逃。清軍勢如破竹,很快逼近了南京城。
福王下令把所有的城門都緊緊關上,然後招來梨園子弟,同他們肩並肩地坐在一起,飲酒唱戲取樂,一直鬧到深夜。到了二更時分,福王一揮手,遣散了梨園子弟,獨自帶著十幾個貼身太監,從南京通濟門逃走了。福王逃出不遠,被清軍抓住:馬士英也投降了清朝。
在這以後,南方各地又出現了江浙地區的魯王政權、福建地區的唐王政權、雲貴地區的桂王政權等。歷史上把這些政權(包括福王政權)統稱為「南明」。
「揚州十日」後,屍骨堆積如山,史可法遺體難以辨認,不知下落,一年後,其義子史德威以袍笏招魂,將其衣冠葬於揚州城天寧門外梅花嶺。
史可法殉國後,南明贈諡「忠靖」。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清廷贈史可法諡「忠正」。後人史樸曾撰一聯追悼史可法:家國兩封書,壯明代三百年江山之色:衣冠一壞土,增溧陽五十世俎豆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