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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家書(上)

2024-03-07 16:49:15

爸、媽:你們好!  出國一年有餘,一直沒有給你們寫過信.你們發來的幾封郵件我看了很多遍,你們那種推心置腹,將我當作朋友並以交心的口氣讓我很感動,但同時也讓我無所適從.所以我一直沒有回信,我實在不知該如何下筆又從何說起.每次通電話的時候我也是敷敷衍衍,草草了事,似乎無話可說.但,這不代表我不記掛你們.  我今年春節不回家了,原因已經在電話中講清,這裡就不再多說了。只是,以後我還回不回的得了家,都難說得很。因為我遇到一件事情,一件極怪誕,極荒謬,極難以置信的事情。這也是寫這封電子郵件的原因。我知道你們聽到後一定會笑我,笑我怎麼還沒有長大;你們也許還會罵我,罵我又在撒謊,找了如此一個荒謬的理由兩年不回家在外面逍遙。但是,我要說,請你們相信你們的兒子一次,儘管他很不成器,自小就愛扯謊,到這麼大也還不大懂事,也請你們相信我、你們唯一的兒子。這一次,我絕對沒有撒謊。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  我被鬼上身了。  是的,我被鬼上身了。我可以想像你們看到這裡時的訝異表情,或者會不屑地哈哈大笑以為這是一個玩笑,說不定你們還會幹脆把這封電子郵件關掉,不耐煩看這種無聊的東西。然而,事實上即使在寫這幾個字的時候,我亦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怖盤踞著我的心。你們知道以前的我是決不相信神鬼之說的。我一直相信科學才是這個世界的根本,神鬼之說只是虛妄的無稽之談,並且和科學是完全矛盾的對立。我想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但現在,我的看法完全改變了。我親身經歷的事情使我無法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確實是有幽靈存在。  事情要從一月底說起。  你們知道,我在電話中也說過,一月我和來自北京的朋友,磊,搬進了公寓裡。但個中詳情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說過。  事實上那幢房子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公寓,而是幢獨立的平房。而且包括周圍七、八幢房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格式。據說這裡以前曾是個度假村,後來大約是度假村生意不行了,就改為公寓對外招租房客。房子坐落在一座小山腳下,山叫雷山,位於市郊,是一個房介公司介紹的房子。物主、即真正房東,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那位房東,也從來沒有給我們,他那處產業唯一的客戶有過什麼聯繫——對了,一共有七八套這樣的房子,卻只有我們一戶居住.房子外表普普通通,每一套裡面都是兩室一廳,帶廚房洗手間家具.唯一的特別之處是整個房子都是純木結構,這大概因為它的前世是度假村吧。我們住在最東邊的那套,那是那幢房子最好的一套,因為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邊景色.我和那位北京朋友磊,以及我們各自的女朋友各住一間臥室.  是的,我們同居在那裡.這事兒一直瞞著你們,不好意思給你們說起.但現在說出來已經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因為我已經跟那個女孩子分手了.她叫麗,廣東人.  儘管那裡離大學不近,但我們還是決定在此定居。一來是看上便宜的價格,另一個原因是環境幽靜。屋前屋後都是草叢和樹木,背後山上有非常茂盛的樹林,道路兩旁也整齊的並排聳立著一棵棵大樹,夾雜著各色說不出名字的花。再加上遠離市區人煙稀少,這裡的的環境其實是好得無以復加,連空氣都是那種溼潤的草木泥土特有的清新味。  但是這只是先前的印象,現在我卻寧願將那些樹連根拔起,一把火將這些花花草草燒個乾淨!  在白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這裡環境確實是好。但一到晚上——就象現在——就只剩下陰冷和潮溼.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木質的牆壁易受潮且不擋風。現在,我才明白,這根本就不是原因,這個地方也並根本不是環境幽靜,空氣中也並不是溼潤清新,而是——陰氣重!  陰氣極重!我後來才發覺,那種溼潤的草木泥土味其實根本就是一股腥味。是的,是血的味道!我現在就能感到帶血的空氣將我團團圍住,緊緊地裹著我不放,粘著我的每一寸皮膚。還有一股一股帶有血腥味的陰風不斷從窗戶縫隙間流進來,從門縫下爬進來,甚至從牆壁和天花板滲進來,再一層又一層地伏在我背上,穿過衣服纖維之間的間隙透進來.我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現在.  並非僅此而已。房門外面有一個發黑的風鈴,已經看不出是何年何月之物。鈴墜是一個小小的貓咪,一起風,便敲打撞擊長短不一的鈴發出清脆的聲音。但現在鈴上長滿了紅褐色的鏽斑,一有風吹過,發出的聲音也是幹謁刺耳,如刀刮骨磨齒一樣令人心驚肉跳。對了,還有件東西,一件異常可怖可惡的東西——鏡子!兩個臥室各有一面一模一樣的鏡子,帶有暗紅色的鏡框。矩形的鏡子很古怪地被豎著懸掛在床頭正上方。後來當我們發現這個鏡子不僅是有點古怪而充滿邪異、想把它們取下來時,才發現這鏡子竟是鑲嵌在牆壁裡的。  事情從第一天搬進來就很不對勁。  那天傍晚我們剛把行李搬進來,每個人都很興奮。於是我們決定一起開車外出購買些蔬菜肉蛋、日常用品之類。磊家庭條件很好,居然搞來一輛車,據他說是他爸爸在這裡的生意夥伴借給他的。雖然這輛豐田佳美很有點破舊,但我們依然很高興,因為在同學中我還沒有看見有誰玩兒車的。  我依然非常清晰地記得,當磊說:「我要先去加油……」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陣很溫柔的貓叫聲,「喵,喵喵……」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很溫柔。  我們四人面面相窺,因為我們沒有寵物,而貓聲卻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屋裡,偏偏卻看不見!  然而,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在意。只有媛,磊的女朋友,一個成天嘻嘻哈哈的女孩子淡淡說了一句「哪裡來的野貓」。我還想起了以前我們家那隻白貓,給他們隨口聊了幾句。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若是一定要找,並非就一定找不到那隻該死的貓!只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找到了也不見得會對後來發生的事情有什麼幫助,說不定還會讓噩夢提前開始。  頭兩個星期都過得很是開心,早上大家都坐磊的車去上課,下午一起回家,順路買菜;兩個女孩子負責做飯洗碗,我和磊則打掃房間,抹窗理櫃,又把各種家什挪來盤去,找一個最舒適的搭配;又申請電話線,上網帳號,衛星電視;購置新家具……大約是大家才搬了家頗為興奮的緣故,雖然那段時間忙得不亦樂乎,但也甚為平和融洽,頭一天出現的古怪的貓叫聲也一直再未出現,我們亦早淡忘了。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簡直就是天堂的生活。  只可惜好景不長,日子一久,新鮮感就消失了。日子逐漸開始平淡乏味起來。原來覺得興奮愉快的事現在看來平淡無奇。爸媽,記得小時侯你們說我沒有恆心沒有毅力,做事虎頭蛇尾,常常半途而廢。我發現不僅我是這樣,我認識的絕大多數人也是這樣。嘿嘿,現在我才終於明白,這個毛病原來是如此的要命!  無聊和空虛越來越嚴重,到後來我們發現即便是四個人在一起也很難打發時間。當撲克玩膩了,麻將打膩了,電視看膩了,網也上膩了之後,每天晚飯後我們四個人便圍在餐桌旁大眼瞪小眼,絞盡腦汁去想一個所謂的「娛樂節目」。那天就是這樣,我清清楚楚地記得,2002年1月11日,星期五,我們便這樣圍在一片狼籍的餐桌旁。「來玩筆仙吧?」  現在想起來,這個提議真是無聊至極愚蠢透頂的想法,然而當時我們卻躍躍欲試。不,準確地說,是我和磊。  「筆仙?怎麼玩兒?」我和磊都聽說過,但又不知道細節。兩個女孩子膽小,不敢玩,我和磊又不知道怎樣玩。  「哈,筆仙?勸你們最好不要玩那個,還是玩點其他的吧。」媛表示了反對意見,「如果玩了就有你們兩個的苦頭吃嘍。」她的神情永遠象在開玩笑。  「不要玩那種東西!」麗表態道,「很邪的。而且聽說那是真的!」  「聽說?嘿嘿,不信不信,」我連連搖頭,一臉訕笑,磊也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膛:「哪有什麼筆仙筆鬼的?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信仰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對、對,」我也乘機起鬨,「有鬼麼?現個身來給我看看。」麗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聲,剛才我才跟她為了醬油用完沒有及時去買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惡吵一架,看來她還沒有消氣:「鬼現身?鬼要真的現身了我看你跑都跑不及。」  「不試試怎麼知道?」  「哼,不要怪我沒有給你講清楚哦,筆仙可是『邪靈』!一請出來就會上你的身的。」麗似乎想嚇我。  「上身有什麼很壞的後果嗎?」磊問道。  「當然有啦。被上身的人會很倒黴很倒黴的,一直都會黴運不斷。而且一旦上了身,就很難再離去。我以前有個同學就是不信,去試了一試,結果差點把命都丟了。他可是那種很老實很老實從來不說謊的人。那都是真的!」  我仰天打了個哈哈,根本就不相信:「從來不說謊?恐怕只有死人能做到吧?」  磊點點頭:「我也不相信,不妨來試一試,反正坐著也是坐著。」  噩夢就是這樣開始的。正好兩個女孩子知道怎麼玩。於是我和磊分坐餐桌兩側,各自伸出右手重疊起來,兩個虎口相交處留下一個小孔;又插一支筆進小孔裡去,夾緊,筆尖垂直的點在餐桌上預備好的一張紙。  「然後呢?」我全然不知大禍即將臨頭,依然在嬉皮笑臉。為了嚇唬兩個女孩子,我和磊不僅把燈關上,還字餐桌四周各點上一根蠟燭。  「然後就輕聲地念:『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一直到筆仙來。如果筆仙來了,筆就會自動在紙上畫一個圈。」  「來了又怎麼樣?」  「來了後你們就可以問他問題,如果是肯定的回答,筆就會在紙上畫圈。圈越是圓,這個筆仙越是靈,也就……越邪!」麗的聲音有點顫抖,我好笑地瞟了一眼,她緊緊地抓著媛的手。媛補充道:「完了以後要記得把筆仙請走。」  「怎麼請走。」  「就說:『謝謝筆仙,請慢走。』」  一切照做。開始的時候我和磊將筆夾得緊緊的,不要說畫圈,就是在紙上動一下都不可能。但時間一久,兩個人都累了,兩隻手失去了力量的平衡,筆就開始動起來。於是筆開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動氣來,在紙上留下一條條不規則的線段。但我和磊還不覺得怎麼樣,口中仍然念念有詞:「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依然沒有任何筆仙出現的跡象,只是兩個人的手因為累而開始抖動,紙上的線條開始彎彎曲曲起來。  忽然我感到磊的手不再做任何抖動,而是異常鎮定地以一股我無法掌握的力量推著我的手似乎有意要在紙上推一個圈出來。霎時間我停住口中的念詞,詫異地抬起頭,卻發現磊正睜大了眼睛瞪著我!  便在此刻,一陣風從屋外猛然刮過,呼嘯著刮過嗚嗚作響的房屋,風中隱約夾雜著另外一種聲音。我側耳細聽,終於聽到了:「喵嗷——喵嗷——」是貓叫聲!聲音遠遠地傳來,似乎是從背後山上傳出的。遙遙聽去,貓聲似乎極其悽厲慘烈。  我忽然感到一陣害怕,一股冷流從腳底升起,貼著我的皮膚往上升起直至發梢,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回頭看看兩個女孩子,她們已經嚇得抱作一團,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我手中的筆。  筆!我忙回過眼來,筆已經在紙上畫了一個圈。一個圓得不能再圓的,正圓的圓圈。  我聽見兩個女孩子的聲音在一旁顫抖:「來了,來了……」  磊比我鎮定些,他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筆仙?」  筆開始在第一個圈的旁邊慢慢地運動,慢慢地,不可思議地畫出第二個圈,和第一個圓圈一模一樣大小!  然而我竟還心存懷疑,開口以試一試的心情問了一個實驗性的問題:「我是不是女的?」  筆在紙上亂走亂畫,卻絕無任何畫圈的跡象。於是我又開口問道:「剛才那是不是貓叫聲?」  筆慢慢地從紙中央滑動到我的左側。我感到磊手中的力量忽然鬆了,象是在引導我的手推出一個圈來。但不知是什麼念頭使我放棄了和磊的配合,也許是害怕吧?我故意將手鬆開,不,是兩個人的手不約而同同時鬆開,筆「啪嗒」一聲跌落在那個未完成的圈上。  我和磊各自點上一支煙,我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因為我認定是他在作怪,推著、或者引導我的手畫圈。但他卻一直盯著桌面上的紙。紙上兩個正圓的圓圈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夾雜在紛亂毫無緒的線條中顯得異常清晰打眼。四個人都默然良久,終於,磊開口對我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我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也不敢將我的懷疑直接說出來。不料磊卻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推你的手畫圈?或者我故意放鬆引導你推著我的手畫圈?」他一彈菸灰,嘴角挑起一絲諷刺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輾轉難眠。儘管磊說出的話跟我的感受一模一樣,但我並不完全相信他。因為他也有可能做完戲後故意說出那些話讓我相信他。但如果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嚇唬兩個女孩子?還是想嚇唬我?為什麼?但如果確實不是他,那……  直到第二天背著兩個女孩子,磊的一句話才徹底打消我對他的懷疑:「我知道你懷疑我,但你想想,我當著我女朋友的面說不相信有所謂的筆仙,也就不相信筆會自動畫圈,如果自己裝神弄鬼畫圈出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很沒面子?」  「對,」我點頭稱是,「不該懷疑你的。」  「沒關係,這是難免的,」他擺擺手,「事實上我也懷疑過你,但你也當著你的女朋友說了那些話。我甚至還想過是你們三人早就商量好的圈套,開個玩笑作弄我一下。但太不現實了,我了解你們。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三人商量著來作弄你,但你覺得我會到現在都還不承認嗎?」  確實不會。我了解磊,他不是那麼不夠朋友的人。「那麼那兩個圈……」  「那兩個圈完全是巧合罷了。」磊自信地說,「兩個人的手不可能力量完全相等,力量不平衡,筆就會自己走動畫出線條來,畫圈只不過是畫線的一種特殊的形式,巧合罷了。不用擔心,」他拍拍我的肩,似乎看出我的心有餘悸,「我決不相信什麼筆仙筆鬼的,也不信會有什麼倒黴事。事情就此結束了。」  「那,那貓叫聲呢?我們第一天搬來就有的貓叫聲,昨天晚上又聽到了。」  「山上的野貓吧,沒什麼。」  儘管磊的話很有道理很有說服力,但我還是不能完全排除「筆仙」的可能性。磊又象個沒事人一樣有說有笑,只是絕口不再提這件事。兩個女孩子則事不管己,毫無所謂,權把那天發生的事當作一個調劑無聊生活的小小刺激。似乎最膽小的人是我,只有我一個人還心裡發虛,時刻擔心著麗所說的「倒黴事」的發生。這是因為那股推著我的手畫圈的力量和悽厲慘烈的貓叫聲是那麼的清晰,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裡。  然而,第二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第三天也沒有。一個星期都這樣安安穩穩平平淡淡,或者說無聊地過了。我逐漸相信了磊的推斷,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卻不知,事情其實還沒有真正的開始。  住了一段時間,房屋的不足之處慢慢顯露出來了。我前面說過,這裡環境很好,大樹成蔭。這也帶來的相應壞處,就是背陰潮溼,缺少日照。洗的衣服晾在外面總是要好幾天才幹,而且不是曬乾而是風乾的。所以衣服上總有股說不出的臭味。另一個是衛生間的抽水馬桶壞了,一直不停的漏水,一直發出「呲呲」的加水聲,於是我們不得不關掉水龍頭,每次用時再打開加水。爸,媽,這些我好象都在電話中說起過吧?  那天正是請筆仙整整一周之後。我們一行四人從一家卡拉OK廳出來,這是我們新近找到的娛樂方式。所以這天四個人都是興致勃勃,玩得很是開心。四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到有昏暗燈光的地下停車場,一股涼意迎面襲來。麗挽著我衝我嘲笑道:「今天是你們召鬼之後七天整哦。據說如果召的是厲鬼的話都是要過七天才現身的。」  「是麼?」  「是啊。今天晚上我可不敢跟你睡一起了。」  旁邊媛也訕笑道:「對、對,今天晚上我跟麗睡。讓你們兩個色鬼睡一起。」  就在這時,磊忽然「咦」的一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我隱約看見一隻貓的身影,蹲在磊的汽車引擎蓋上。兩隻翠綠的貓眼在昏暗中閃爍不定。見我們一來,貓矮身一竄消失在黑暗中。  「怎麼啦?」麗不解地看著我。  「貓。一隻黑貓蹲坐在磊的汽車上,剛才。你沒看見嗎?」  「沒啊?有貓嗎?」麗瞪大眼睛。  我和磊對望一眼,看著他的目光我心裡咯噔一下。  「有貓嗎?你有看見嗎?」麗鬆開挽著我的手,回頭問媛。媛也瞪大眼睛:「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什麼都沒有看見?怎麼可能?!」我激動地驚叫道。兩個女孩子大約是被我的樣子嚇住了,緊緊地站到一起,還手拉手。  末了,磊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他看著我的眼睛,「沒什麼貓。我們嚇你們玩兒的。」說罷將鑰匙拋給我,道:「我累了,你代我開罷。」  毫無疑問,磊所說的話只是安慰兩個女孩子的,而且,並沒有多大效果。一路上四人都沉默無語,直到快到家了,氣氛才有所緩和。麗和媛開始在後座嘰嘰咕咕,我和磊也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眼皮越來越重,看看車上的鐘已快三點,大家大概是困得來連害怕都忘了。  眼看已經拐進家的小路,這時已經在半閉著眼打盹的磊忽然大叫一聲:「看著!」  汽車前面大約五米處有一隻貓,漆黑的貓,正蹲在路中央,兩隻碧綠的眼睛迎著車燈發出邪異的光。剎車已經來不及了,我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盤,汽車所有的重量加上慣性全部壓在右前胎上,汽車開始側滑。一聲「乒」的劇響從車底傳來,壓住了後面兩個女孩子的驚叫聲。右前胎爆了!我猛然想起汽車雜誌上看過的救生技巧,連忙將方向盤往左打死,希望慣性能夠因此減緩下來。  然而速度太快,且路上充滿了潮溼的露水,汽車開始打轉。我放棄了做任何動作,只是看著四周不斷盤旋、飛速而過的景物。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施加在我身上,我知道它比我強大得多,我無法抗拒它,於是只好聽天由命。  也許是我正確的處理動作,汽車很快停止了打轉,但依然往前側滑。猛然間汽車右側抬了起來,車內四人都齊聲發出一聲驚叫。  汽車右側抬起四、五十度,接著力道盡了,猛然墜了回去,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終於停住不動了。我雙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盤,渾身大汗淋漓。磊也是滿臉蠟黃、驚魂未定的樣子。麗和媛衝下車在路邊吐了起來。  下車後我的大腦裡轉著千百個念頭,一會兒後悔自己為什麼開那麼快,一會兒又覺得開車出事很丟面子。然而,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但話說回來,這其實根本也不算什麼。和後面發生的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我和磊各自點上一支煙鎮定神經。「看見了?」磊問。「看見了,一隻黑貓。感覺上和剛才停車場裡那隻,是同一隻。」我猛地噴出一口煙。  「這回你們看到沒有?」待兩個女孩子鎮定下來,磊開口問道。但麗和媛只是瞪大眼睛。「貓,黑貓!」我咆哮起來,「剛才之所以出事都是因為站在路中央的那隻該死的貓!你們怎麼會沒看見?!」「你兇什麼?」麗忽然大聲道,「自己開車沒水平還怪什麼貓?哪裡有貓?我們怎麼都沒看見?」  「行了,行了。事情已經過了,四個人都完好無損沒有受傷就好了。」磊打斷我們的爭吵,俯身檢查車的情況。左前胎上有一道一尺來長的裂口,在裂口邊緣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因為爆胎前的高溫而出現的類似燒灼的痕跡。我蹲下身來摸摸還燙手的車胎,想說幾句抱歉的話,卻不知說什麼好。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磊埋頭看著車胎喃喃自語,我不得不解釋:「當時那隻貓在前面,我的第一個反應只能是避開……」  「不是這個!」磊打斷道,「我也看見了那隻貓。但是,為什麼車胎會爆?」  「因為速度太快壓力太大……」  「不對。你想想看。我記得當時你是往左打方向盤,汽車的全部力量應該是都壓在右前胎上。要爆胎也應該爆右前胎才對,怎麼左前胎會爆的?」  是啊!怎麼會這樣?我茫然無語。忽然,我想起一件讓我不寒而慄的事。磊也忽然反應過來,似乎是在同一時間我們都想到了這件事,這件極為恐怖的事。  「你記不記得,剛才停車場裡那隻貓坐在哪裡?」  我打了個哆嗦:「好象是,左前胎上方。」  「沒錯。我也記得是左邊靠近天線。」  「什麼左邊?」媛走過來,她臉色比剛才稍微好看了點。  「剛才在地下停車場裡,那隻你們沒有看到的貓……」說道這裡我不由哽住,因為我又聽見那慘烈的貓叫聲:「喵嗷——喵嗷——」就從背後的雷山上傳來。磊瞪大眼睛看著我,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鬢角滑了下來,毫無疑問他也聽到了。但麗和媛卻又是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磊給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告訴兩個女孩子更多的東西。  我心中隱隱有種預感,覺得大禍即將臨頭,然而我卻是絕對的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和坐在失控的汽車裡的感覺一模一樣。「也許是才經歷過車禍的緣故吧。」我這樣自我安慰。然而,這種感覺一直纏繞著我直到現在,我敘述這件事的時候。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擺脫它,也許,永遠不能。  那天夜裡我就沉侵在這種惶恐之中。我在床上儘可能輕地翻來覆去,生怕吵醒旁邊的麗。但最後我卻發覺原來她竟也沒有睡著。  「怎麼?還沒睡嗎?」我問。  「恩,睡不著。」她輕聲哼道,「我,我好怕。」  「怕什麼?」  「不知道。」  我嘿了一聲,無話可說。因為我也害怕,且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怕什麼。最後我伸手摟緊她。「別怕,有我在。」她聽話地倦在我懷裡,手腳卻冰涼一片。末了,她說:「我怕的,就是你。」  出乎意料的是,這天夜裡沒有更多的事發生,第二天也沒有。一切都似乎歸於平靜,看來又是一個平平淡淡的星期。第二天我陪磊去換了個胎,路上我們討論了一下前一晚發生的事情。最後我們兩人一致同意那是只山上的野貓作怪。我們更多的是在慶幸事情發生在深夜,路上沒有其它車輛行人。  爸媽,看到這裡你們一定也會發覺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後來發生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和磊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事實上我們在談論這件事的時候都在迴避一個問題。即為什麼該爆的右前胎沒有爆,而貓坐過其上方的左前胎卻爆了?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我覺得無法解釋,或者答案太可怕了無法接受。想來磊也是如此吧。  若是事情都發生在另一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的話,我也許會將答案脫口而出:  那隻貓是惡魔的化身。  這一周卻不是完全平靜地度過。我和麗之間了點狀況。麗開始對我忽冷忽熱,讓我捉摸不定。即使偶有笑臉,也似乎是在為絕大多數時間中的冷淡做補償。兩人單獨相處,竟有一種逢場作戲的感覺。媛和磊之間似乎也出了點問題。從表面上看,媛象沒事人一樣,依然成天嘻嘻哈哈;磊也看不出什麼,只是抽菸比平時多了一倍。磊跟我私下聊起,說不要看媛在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嘻嘻哈哈跟沒事一樣,跟磊單獨相處的時候收起笑臉變成另一個人。我這才猛然想起似乎每次麗跟我強顏歡笑也是在四人相處的時候。兩個女孩子似乎不約而同地作戲給另外兩個人看。爸媽,你們都是過來人,出現了這些事意味著什麼你們不會想不到吧?  這天正是離請筆仙十四天,離上次爆胎整整一個星期。又是周末,吃完晚飯四人又無所事事。我和磊玩兒早就玩兒膩了的聯機遊戲,兩個女孩子自關在房裡嘰嘰咕咕。終於,磊忍不住了:「去兜風吧。」他關上電腦。  兩個女孩子不願出去,於是我和磊開車出去漫無目的瞎溜達。天正下著大雨,滴滴雨水在車燈前面飛速划過,異常清晰。我和磊都默默無語,不用說我們也心知肚明對方的心思,都在回憶上星期的可怕經歷。磊吸取上回的教訓,將車速控制在四五十碼,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路過一家雜貨店,磊下車買煙,我坐在車裡看見一旁的一家寵物店門上貼著一張白紙,昏暗的街燈下看不真切,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個「貓」字。於是我將上身探出窗外,但見其上寫著:「廉售奶貓,純黑,二十元一隻,七隻一共只要一百元。」  「還記得那隻黑貓嗎?」磊回來時我問道。  「恩,怎麼?」  「剛才那家寵物店打折賣黑貓,一共七隻,很便宜呢。」  「是麼?多半是家貓被強姦後留下的野種,被主人賤賣的。」磊玩笑道。於是話匣子打開了。我們邊走邊聊,話題漸漸扯到上周那隻神秘的黑貓。  「你說,為什麼停車場裡那隻貓會坐在咱們汽車的引擎蓋上?」我問。  「不知道,」磊搖搖頭,「也許是因為貓喜歡溫暖的地方罷。熄掉的引擎會往外散熱,引擎蓋上比其它地方暖和一些。」  「那,停車場那隻貓和後來路上那隻貓是同一隻嗎?」  「按理說不應該是。但憑直覺感覺是的。你注意那隻貓的眼睛沒有?」  「唔,碧綠的,很醒目。」  說到這時車內的燈忽然亮了起來。「你開燈幹嘛?」我奇怪道。「沒有啊。」磊瞪大眼睛,「天,門都關著的,燈怎麼會自己亮?」「不是你開的是誰開的?」  「絕對沒有!」磊申辯道,「我沒事開燈幹什麼?再說燈開關在哪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碰過嗎?」  確實如此,開關在頭頂,燈的旁邊。我看了一下,是掛在開門檔上的,就是說只有開門的時候燈才會亮。「線路問題吧?」我伸手想關掉它,燈卻在我的手觸碰到開關的一瞬間之前自動熄滅,但不是普通的熄滅,而是慢慢地、由亮轉暗地逐漸熄滅。我扭頭瞪著磊,他也看著我。  「車燈開關是掛在開門檔上的。」我顫聲道。「吱——」的一聲,磊一甩盤子靠邊一個急剎,我可以看見他額頭上的汗珠。  「開門檔?」他問。  「開門檔。」  「就是說……」  「是的。」  我完全能理解磊沒有說完的話。掛在開門檔上的車燈自動亮起又熄滅,唯一合理的解釋是車門在我們都無知覺的情況下打開又關上。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一隻黑手趁我和磊談笑之際慢慢地拉開車門,坐進車來,又緩緩將車門拉上……我下意識的猛一回頭。  後座上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東西,至少我看不出來。座位還是座位,安全帶散亂地盤在一起,後座後面的玻璃窗依然明亮透徹,我可以看到淅瀝的雨水被剎車燈染成紅色。一滴一滴,暗紅,帶著閃光的雨。這更讓我害怕。「回……回家吧。」我顫聲道。  重新上路後磊開得更加的慎重,但卻一言不發。我也默默瞪著左右搖擺的雨刮器發愣。小小的車廂裡瀰漫著一股緊張氣氛,是不可名狀的恐怖。我幾次想開口打破沉默,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難道麗說的七天之後的事情是真的?難道我們今天又會遇到……遇到什麼?不敢再想下去。  「那隻貓!」磊忽然開口,嚇了我好一大跳。  「什麼?」我問,「那隻貓怎麼了?」張眼四望,並沒有貓的影子。  「瞧你緊張的。」他訕笑著看了我一眼,我也發覺自己好象太神經質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上個星期的事。那應該是兩隻貓,湊巧長得一樣罷了。如果是一隻貓的話它怎麼可能從停車場跟我們到家,還趕在我們前面。貓不會有汽車跑得快吧?」  「當然,普通貓是這樣。別的就難說得很了。」  「行了行了,不要再自己嚇自己了。你說那是只貓會不會是剛才那七隻小黑貓的老爸?」  「呵,」我想開個玩笑讓自己放鬆下來,「說不定現在我們屁股後面正跟著七隻黑貓呢。」說完就發現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而且心裡還開始發毛。於是我連忙大聲岔開話題:「那隻貓當然也可能一隻跟著我們,它可以跟著,恩,扒在我們汽車上。」越說越不對勁。我神經質的回頭一看。一團黑影晃進我的視界,我拼命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因為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一隻黑貓,正扒在後窗外。黑色的大尾巴豎得筆直,上面蓬鬆的毛垂下來而顯得上粗下細,象一個黑色的感嘆號。被雨水淋溼毛呈一根根的尖針,我可以清晰地看見雨水一滴滴從針尖上滑落。它兩隻陰綠色的眼睛正發出兇狠的光,瞪著我。我感到自己扯緊的眼角在抖動。  汽車一個急剎——毫無疑問磊也從倒車鏡裡看到了這一幕——貓被慣性直甩出去,我可以聽見貓在車頂棚上的滾動,尖銳的貓爪在車頂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嘎——」,從後至前,由遠到近,好象直接刮在我頭皮上一樣毛骨悚然。伴隨著「喵嗷——」一聲怪叫,貓被斜斜地甩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就消失在黑暗的雨裡。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磊,他也看著我,到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多餘了。「回家!快回家!」我們那時還不知道,其實回不回家已經不再重要了。  汽車開出幾米就停住。「怎麼了?」我問,生怕磊說出一句「車壞了」之類的話。磊的嘴唇蠕動幾下,沒有說話。「你他媽的怎麼了?快說話!」我急道。  「你看,這是哪裡?」磊回頭看著我。  這條街上沒有路燈。筆直的,略帶往下傾斜的通向前方,盡頭是一片黑暗,連汽車的遠光燈也無法企及。兩旁很整齊對稱的排列著兩排大樹,樹枝交錯在我們頭頂。正是落葉的時候,一些落光了葉的樹枝象一隻只枯手包圍著我們,剩下的殘葉也隨著大雨慢慢飄落,只是在黑暗的大雨裡根本就分辨不出是什麼樹。這是一條我們從來沒有走過的路。我們迷路了。  磊又慢慢地向前開。這是最好的辦法,我默默想道,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如往前走走試試運氣。但很快我就推翻了這個理論。因為越往前走氣氛越是怪異。我隱約看見大樹的背後似乎有房屋,但又模糊一片,而且沒有看見任何有燈光的跡象。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鐘,磊就不敢再往前了。他把車停下來,我聽見樹上不知名的果實落在車棚頂上「噠噠」作響。  「迷路了。」磊嘆了口氣,「你身上帶有地圖嗎?」  「沒。我忘帶手機了。你出來有帶嗎?實在不行就找警察吧?」  「沒有,我哪裡想得到要帶手機的?怎麼辦?你看是不是我們一起下車去問路,或者找個電話?車上有把雨傘。」我看看窗外的漆黑,實在股不起勇氣下車到一片黑暗中去。「我、我來開車試試?」我提議道。  兩個人都不敢下車,於是就在車上擠作一團,推推攘攘。好不容易把座位換過來,剛一坐定,就聽見「嘭」的一聲門響,似乎是一團不太堅硬的東西落在汽車上。  貓!我和磊同時回頭一看,一團漆黑的影子在後窗玻璃外一閃而過。我感到心裡抽了一下。「走走!快走!等什麼?」磊大聲喊道。  我猛地一踩油門,兩隻前輪打滑「吱——」,一躍而去。我加起油門一陣狂衝,兩邊的樹影不斷的往後退,直到被扯成一個個飛速而過的模糊影子,然而我卻看不到一星半點要到路的盡頭的跡象。磊叫道:「慢點慢點!你找死啊?!」我清醒過來,連忙將一百五六的車速慢慢放下來,這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連方向盤不知什麼時候也變得溼漉漉的。  「不要開那麼快!」磊惱怒地壓低聲音,「除非你想今天死在這裡。但也不要停下來,邊走邊找路!」我連連點頭,兀自往倒車鏡看了一眼,還好,沒有貓。「別看後面,後面交由我處理。開你的車。」磊釘上一句,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眼光。  我稍微冷靜一點,又開了一段路,注意到這條路上居然還有不少岔路。我不敢貿然進去,但大路卻越走越長,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兩旁的大樹也毫無變化。我心中又開始發毛了。「現在,往哪裡走?還走下去?」又過一個岔路口,我開口問。磊沒吱聲,點了支煙遞給我,自己又點一支。「下一個路口轉進去。」他噴一團煙,「咦?那是什麼。」  前面一棵大樹橫在路中央,道路到此完全中斷,無法再往往前走。但我依然可以看見路在樹的身下筆直地向前延伸,傾斜向下,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越過這棵樹道路的兩邊依然還是一排排的大樹。但我們已經不能再向前了。我感到一把毛刷子慢慢地刷在我的心裡。「往回走!」磊用帶有命令的口氣說,「原路返回。」我早就沒了主意,就按他的話做。但我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今天我們要走出這個地方是千難萬難了。  果然,走了不到十分鐘,預感靈驗了。前面有一棵同樣的大樹擋住了去路,不,是來路。問「我們來時為什麼沒有」這種蠢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走岔路吧?」我提議道。磊卻忽然「哧」的笑了出來,接著又鐵青著臉不啃聲。  「怎麼了?」我奇怪他居然還笑得出來。他指了指我面前的儀錶盤,油燈亮了。  「怎麼辦?下車嗎?」我問道,他卻搖搖頭:「不要,下車步行,只怕……」  又是「嘭」的一聲,我們猛然回頭,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後窗外面一片空曠,只有雨水和黑暗的路。只見尾燈將後面的景物都映得血紅。  我心有餘悸地側過頭看看磊,他也慢慢地回過頭來,張嘴想說什麼,然而我卻只聽見他發出一聲悽厲的大叫:「喵嗷——」  不是他,是貓!黑貓赫然出現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正張牙舞爪地趴在玻璃上面。我感到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一陣寒意直從腳尖直透上來。  「喵嗷——」黑貓豎起一隻爪子按在玻璃上,似乎在示威。磊大吼一聲「滾——」,用力地在玻璃上擊了一拳,又不停地作出攻擊的動作,希望能夠將貓嚇退。我也幫忙拼命按喇叭。不料貓並沒有被嚇跑,「呋——」它發出憤怒的聲音,全身被雨水溼透的毛一排排豎起,猶如一排排黑色的牙齒。它瘋狂地伸出爪子,兩隻前爪拼命地抓著擋風玻璃,刮出「吱——吱——」的聲音。瘋狂的景象讓我戰慄不已,我忽然想到——它想破窗而入!  這恐怖的念頭徹底將我嚇呆了。我口中不停地大喊大叫「別讓它進來」,手在車內小小的空間裡抓狂地亂舞。磊也好不到哪裡去。混亂中不知誰的手碰到雨刮器,雨刮器堅定有力地劃出兩道弧型,將黑貓掃了個跟鬥。黑貓在引擎蓋上滾了兩圈,翻身下車,就此消失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黑貓的來無影去無綜讓我不敢相信這這一切。只有依然不緊不慢左右搖擺的兩隻雨刮器可以證明剛才的事情。我驚魂未定,兩手扶著方向盤直喘粗氣。直到磊說:「快走!走岔路!」又是一陣狂衝,我絲毫不理會油箱裡面還有多少油,也不理會下雨路滑容易出事,磊居然也任由我亂衝亂闖。「他大概是已經放棄了吧?還是想最後賭一把?麗在幹什麼?怎麼路兩邊的樹和剛才一模一樣?我們在哪裡?為什麼路旁沒有房子?前面還有樹攔路怎麼辦?油還有多少?要不要在車裡過一夜等天亮了在走?這條路為什麼是往上走的爬坡路……」我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但我絲毫沒有減慢速度,毫不猶豫地左衝右轉,見彎就拐,左轉、右轉再左轉——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到了家門口的路上!我長舒一口氣,抹一把臉,臉上手上全是汗水。  在車庫停好車,我欲趕快下車衝回溫暖舒適的家裡,一直沒有吭聲的磊卻把我按住了:「今天的事千萬不要跟兩個女人講。」我表示同意,他又道:「剛才你開車回來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我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他,他眼睛裡全是血絲。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一路上沒有話吧,」他沙啞著聲音說,「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我被嚇得根本就不敢說話了。」「什、什麼事?」我被他的樣子嚇住了,下意識地看看後窗,沒有貓,什麼也沒有。  「不是貓!」他知道我在看什麼,「是剛才,那條一直往下走的路,你說會通向哪裡?」  「我……不知道。」我拒絕自己去想。  「那兩棵倒了的樹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算啦,別去想了。我們不是好好回來了嘛?」  「不對!」他大聲打斷我,「我們沒有『好好的』回來!」  「什麼意思?」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磊嘆了口氣,「剛才你開車的樣子很古怪。而且,剛才,你記不記得你最後三個彎是怎麼轉的?」  「最後三個彎?好象是左……然後轉右……」  「是左轉,右轉,再左轉。」  對!我想起來了。因為害怕老在一個地方打轉,我是左右轉彎交替著來的。尤其是最後一個拐彎給我印象深刻,很急的九十度左拐彎——天啊!我張大嘴,又下意識地用手將嘴按住。我以為我要大聲驚叫出來,但實際上我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我們住的房子是在一條死胡同的盡頭,背後是雷山。這條街卻不是一條直路,而是有一個拐彎,一個向右的轉彎。也就是說,我們若是開車回家的話最後一次轉動方向盤一定是向右轉,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但事實上,我最後一次轉動方向盤卻是向左!  明白了吧!最後一個彎拐左的唯一解釋,就是我們是從背後雷山中穿出來!我們回家的那條路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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