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真正的一個人的旅行(真正懂得旅行的人)
2023-06-15 01:28:49 2
告訴大家一個下頭的消息,你的五一實際上只放了一天。前段時間關於調休爭論不斷,「真·勞動節」的評價引發了廣泛的共鳴,只能說靠勞動換來的假期它就賊踏實。
不過調侃歸調侃,對於殫精竭慮奔波勞苦的上班族而言,等待假期已經苦不堪言,扎堆出行看人山人海卻是固定節目,就像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窩在家裡睡到太陽高照,再看看朋友圈裡精修照片,驚訝於某某景點遊客又創新高,也成為一種特殊的假期儀式。
因為疫情的突如其來,這個假期註定有些與眾不同,出於一種逢假期必旅行的慣性,又礙於疫情期間不許聚集的規定,多才多藝的網友們已經給出很多替代方案。
有人在谷歌地圖走遍了世界的每個角落,深刻地感受到了氣候的變遷以及對於地球家園的影響,有的人跟隨著旅行博主的直播,進入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免去了舟車勞頓之苦,有的人翻看往年的朋友圈藉此回憶似水年華,通過時間的濾鏡獲得了到另一番美感。
珍珠港的沉船
其實隨著技術的發展進步,實時攝像頭早就遍布全球,足不出戶閱盡天下已經不是難事,而且旅行方式的轉變也很自然而然,在抖音上一些熱門景點的實時直播,常年都有幾十萬幾百萬人群,不為了別的,只為看著人來人往嘮嘮嗑!
一百多萬人觀看的慢直播
但是即便是替代方式如此地「觸手可及」,沒有用腳步去親自丈量大地,就總感覺有些美中不足,那麼欠缺的到底是什麼呢?是到此一遊的打卡,還是對於在路上的執著,或者是朋友圈社交資本的積累,又或者是親近自然的特殊需要?
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離現實這麼近又那麼遠,「沉浸式摸魚」「沉浸式體驗」「沉浸式花開瞬間」……甚至於還有「沉浸式宅家」,有太多的疏離以沉浸為名,太多的冷漠借理性之口,多少人假裝在生活,把唾手可得的切身感受,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所以也難怪,有人上升到人生和哲學層面,認為旅行是重新認識並提升自我,以及藉此了解不同地方的不同生活方式,使得自己心胸更開闊。
武漢戶部巷美食一條街
其實,自人類最初產生起,我們在空間移動和探索的腳步就再也沒有停止過。動機千變萬化,方式五花八門,交通工具與時俱進。
或因懼怕死亡,徒步穿越大地去尋求永生之道;或為擺脫奴役,整個族群走上流散之途;或懷著發財夢想,揚帆出海,去遠方異域拓殖移民;或出於宗教虔誠,一步一拜朝聖轉山;或為了挑戰自我,跋山涉水;或純粹為了休閒觀光,探幽尋勝;要不索性自擬攻略,呼朋喚友,暢遊世界……
而與此同時,與旅行和旅遊有關的歷史文獻和文學文本也慢慢留存、積澱下來,正是它們使得我們得以了解不同時空中,每一位旅行中的人的內心世界以及他所體悟到的旅行意義。
那個時候的旅行口號,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千篇一律,「把你美哭」「心靈得到淨化」「假裝在巴黎」「開往春天的列車」「被玉帝遺忘的地方」……還有被炒作的抖音一響,辭職流浪。
其實,在文字裡的旅行可以走得更遠,《聖經》中記載的古老歷史、荷馬史詩記錄的神話敘事、莊子的神遊、徐霞客的遊記、哥倫布的航海日記、《魯濱孫漂流記》的仿真創造、現代行走文學的丈量大地……
《魯賓遜漂流記》劇照
旅行的意義比我們想得更廣博更深刻,不管此刻的你是在躺著享福、或是堵得憋屈、又或者是在書中神遊、在吃喝玩樂裡放浪形骸,小北想跟你聊聊旅行和它的無限可能。
01 拒絕虛假旅行,文字喚醒靈魂
何謂真正的「旅行」?「旅」字在古漢語泛指在外謀生的人,而現代英語中的travel一詞,源自中古法語travaillier,也是堅苦的勞作之意。對於古人,旅行是一種充滿困難和不安的嚴肅活動。
相比而言,「旅遊」則輕鬆、快樂得多。甲骨文的「遊」字,從水,字形像一人手持旗幟,尾飾飄揚,活脫脫一個現代導遊的縮略圖。而現代英語中的tour,源自希臘語的tornos,原義為「圍繞一個中心點或軸的運動」,17世紀後被用於英國貴族子弟的遊學活動。
旅行和旅遊之間既有聯繫,又有區別,很難給出明確的定義。旅遊,尤其是當下的大眾旅遊,往往是由別人引導的,你去的地方往往是旅遊公司認為你應該去的,很多驚奇感也早在預期之中。相比而言,旅行者往往興之所至,他們可能會在錯誤的時間來到錯誤的地點,遇見有意思的人和事,或因迷路而看到了更多的風景。
一個人可以同時既是旅行者又是旅遊者,這關鍵在於他以什麼方式看待旅行之地,看待自我和世界。林語堂曾對「真實旅行」和「虛假旅行」進行了區分,他認為,如果我們旅行是「求擴展心胸」,或是「找日後談資」,或是「早早預定旅程」,那麼這都是虛假的旅行,因為這三者功利性太強,也無法放鬆心情。「一個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個流浪者,經歷著流浪者的快樂、誘惑和探險意念。」
沙漠駝影 張德明手繪
如何將自己從旅遊者轉變為旅行者,讓虛假旅行變成真實旅行?除了具備放鬆的心態、流浪的感覺、別樣的目光,練就一手寫作的本領也是頗為必要的。因為寫作可以喚醒我們安適而麻木的靈魂,將足跡轉化文字,在寫作中重新認識自我、認識世界。
唯有旅行才能產生旅行文學,而如果沒有對旅行的記錄,我們又如何了解曾經發生過的波瀾壯闊或奇思妙想的旅行?旅行本身就是人類的經驗,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體驗和背景,那麼旅行文學也註定是多樣的。
首先,旅行是旅行者從現實世界到可能世界的空間移動,我們的身體彷佛向日葵的枝幹紮根大地,而靈魂卻如同向日葵的圓盤嚮往著光明。在一次次前往不同的可能之地時,靈魂又不斷騷動著,旅行也就成為了永不停息的追尋過程。一次又一次自我與他者的換位、移情和互相豔羨,使人的性格變得更加平和,境界更加開闊,思想更加多元,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認知和理解也更加深刻。
卡斯帕·大衛·弗裡德裡希《霧海上的漫遊者》
其次,從旅行文學角度看,寫作也是一個從現實世界到文字建構的可能世界的移動。我們總是希望將精彩有趣的部分記錄下來,而我們的語言本身也難以把握一切見聞。語言總想抓住現實,而現實總想逃逸語言的囚禁。
「原汁原味」的遊記只存在於血肉肌理中,真實的旅行與文本的記述永遠有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正是旅行作家大顯身手的可能性空間。
正因如此,我們在閱讀不同的旅行文學中,既可以看到作者所記載的外部世界,也可以看到作者的內心世界,乃至於探索我們自己的內心世界。
02 感悟山水之美,感受特殊的崇高
在當代,越來越多的旅行者出遊的目的地乃是各種人跡罕至的名山大川,不少人開始購買戶外裝備,登山或者徒步野營,追尋著山水之美。厭倦了商業化氣息太重的景點,很多人旅行時更多關注自然風光。
灕江漁火
在中國古代,山水一直是重要的意象,自魏晉開始,便形成了以酈道元、謝靈運等為代表的地理—山水旅行傳統。
這一時期,文學第一次擺脫了之前與哲學、倫理和道德說教的互相糾纏,成為一門相對獨立的語言藝術。「旅遊」一詞第一次出現,沈約寫下「旅遊媚年春,年春媚遊人」,這是一種超功利的休閒活動。與此同時,山水景物也開始擺脫了它的實用性和道德寓意,成為美學觀照和反思的對象。
酈道元的《水經注》和謝靈運的山水詩,將中國古代的旅行文學提升至了新的境界。《水經注》不僅是一部內容豐富的地理學著作,也是一部優美的山水散文集,成為中國遊記文學的開山之作。
「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這段對三峽的描寫尤為著名,它超越了純地理性的描述,讓山水帶入了人的靈魂和情感,但這種情感又不是直接的宣洩,而是深深隱藏在景物描寫中的。
宜昌三峽
而謝靈運則像是攀巖探險運動的先行者,他經常選擇險峻的山峰作為自己的目標,而他的山水詩則是將自然景物作為純粹的美感觀照對象,並非為了襯託,這樣的題材在西方近代才出現。
「慮澹物自輕,意愜理無違。寄言攝生客,試用此道推」,在山水間旅遊可以使人忘記俗慮,擺脫外物的束縛,更有利於內心世界的休養生息。這種旅遊觀在今日,似乎也符合我們忘記俗慮,放鬆內心的精神需求。
在歐洲,到了18世紀末,大陸旅行日趨流行與普及,旅行者們的目的由受教育變為對自然景觀的純粹欣賞。在幾個世紀的海外探險之後,西方人終於發現,大自然才是自己最親近的朋友,漫遊才能賦予他們以新的激情。用拜倫的詩句說:
高聳的山脈,是他的友人;
翻滾的海浪,是他的家鄉;
蔚藍的天空,明亮而寬廣,
激發出激情和漫遊的力量。
《著阿爾巴尼亞服飾的拜倫勳爵》,託馬斯.菲利普作
在對大自然的欣賞中,哲學家們也提出了新的現代美學概念,他們重新開發了「崇高」這一概念。面對險峻的峭壁、拍岸的怒濤或空曠的沙漠,我們為何會感到戰慄和美感?這是源自它們的崇高美。它們使得我們在認為自己是安全的時候,也可以感到「適度的恐懼感」,這是與古典的和諧美互補的美學經驗。
03 旅行得以暫時擺脫現實的卑瑣
有人熱愛純粹的山水之美,當然也有人希望在旅行中尋找人文之美,觀察世俗眾生。14世紀喬叟所著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便是通過記述個人化的本土朝聖,而刻畫了種種生動逼真的世俗人物,並通過這些人物講述了一連串中世紀流行的民間故事。
當時的很多本土朝聖,其實是以朝聖為名義的「跟團旅遊」,喬叟記述了旅途中的各種人物以及他們所互相講的故事。
在旅行中,為了打發時間,來自不同階層、行業和生活背景的朝聖者互相講述故事,它們有的趣味高雅,有的粗鄙不堪,每個故事都反映了講述者本身的性格和自我意識。
這些以朝聖為名義的旅行,其實是一種逃離正常的社會責任和壓力的社交機會。不同背景的朝聖者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來到一起,進入一種共同體狀態,在匿名或半匿名狀態下進行更自由平等的交往。它臨時地將參與者從日常生活的等級角色中解放出來,從枯燥的現實世界進入相對而言更有興味的可能世界。我們或許能夠聯想到自己在出行時,有時也會放鬆地同旅途中的陌生人隨意聊天。
而在16世紀下半葉的西班牙,隨著英國、荷蘭等國家崛起,西班牙逐漸失去了海上霸權,國內經濟一蹶不振。但被航海激發起來的冒險投機心態卻揮之不去,社會失序,道德滑坡,盜賊橫行,民不聊生。這一時期因而也誕生了旅行文學的變種,即流浪漢小說。
流浪漢小說顧名思義,是關於流浪漢的小說。流浪漢們出身微賤,往往以當傭僕謀生,卻又沒有固定的主人。他們是一種特殊的旅行者,因遊走於正常的社會秩序之外,而獲得了常人無法獲得的閱歷,目光更銳利,觀察更細密,他們對底層生活的描寫常常真實地令人動容。
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是流浪漢小說的變體。雖然扮著中世紀的騎士,堂吉訶德卻是作為人文主義理想的熱情傳播者,他追求的是沒有私有財產、沒有自私自利之心的黃金時代。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堂吉訶德也有著不屈不撓、捨身忘我的精神,這使得他不僅嚴格區別於中世紀的騎士,也為自己的性格打上了悲劇烙印。
堂吉訶德和桑丘
而僕人桑丘小農般的冷靜務實、小心謹慎和狹隘自私,與堂吉訶德所具備的騎士式的狂熱衝動和基督式的悲天憫人,則揭示了人性普遍存在的兩面性。
正如法國評論家聖伯夫所說:「我們每一個人,今天是堂吉訶德,明天是桑丘·潘沙,多少都是把高飛雲霄的理想和緊接地面的普通常識不協調地結合在一起。」
04 旅行讓我們遇見自我,看見他人
在所有旅行中,其實都是旅行者了解他者,追尋自我的過程。這個他者可以是自然風光,也可以是異域的風土人情,而在接觸到陌生的他者時,旅行者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主體性,對自我的認識和反思得以加深。
18世紀初,愛爾蘭作家喬納森·斯威夫特所作的《格列佛遊記》便是一部擺脫了當時的殖民思維,以相對主義視角看待他者和自我的文學作品。這部小說常常被現代人看作兒童讀物,其中的「小人國遊記」 和「大人國遊記」多次被改編為繪圖本和卡通片。然而,它本身是意在諷刺的哲學性小說。
斯威夫特主要以比例上的變化諷刺性地表達了他對當時英國現實的看法。小人國利立浦特是英國社會的縮影,在這裡格列佛成了「巨人山」。他觀察到的小人國種種現象,都與當時英國的託利黨和輝格黨兩黨之爭極為相似。
而大人國則和英國形成了對比關係,作家通過格列佛和巨人在身量和心胸上的比較,來顯示他所代表的英國人及歐洲人的渺小。
格列佛對大人國國王莊嚴地宣講了一番歐洲政府的各種美德和現代戰爭的美麗與益處,卻被大人國的國王輕輕一笑打發了:「你的同胞中,大多數人都是大自然讓它們在地面上爬行的最可憎的害蟲中最有害的一類。」
通過上述一系列視角的轉換,斯威夫特不但將被觀察對象置於一種相對主義的立場中,也讓觀察者格列佛本身對自身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認識。每次航行中格列佛都被迫改變他的視角、價值觀和關注點,直至他的內心平衡恢復。主人公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跨國交往過程中,走出自我中心和本族中心主義,進入他者的思想和情感,進而學會了用相對主義來看待世界、自我和他者。
而在北美,自獨立戰爭勝利之後,那裡的人民開始意識到本土的自然之美,許多文學家開始新大陸之旅,用腳步、心靈和文字書寫自己的歷史。浪漫主義詩人沃爾特·惠特曼在北美開始了他的探索和旅行,觀看展開在他面前的、正在建設中的新國家。
惠特曼晚年肖像,張德明手繪
我輕快地舉步踏上了大路,
健康,自由,世界在我面前,
那在我面前的漫長而棕褐色的道路引向我要去的任何地方。
閱讀他的《草葉集》,彷佛有一種「刷屏」的感覺,他的詩句猶如手機中的照片,一張接一張閃過,乍看雜亂無章,在一起卻形成了一幅廣角全景圖。我們可以感受到當時一個新生的合眾國,在成長和發展。他的語言是野性而粗獷的,以各種碎片化的印象和意念,給人以視聽的衝擊力。
《草葉集》中,反覆歌詠的一大主題便是「自我」,這是一個強健有力、頭腦與感官和諧發展的、自主、自強的自我。而從自我出發,也必然涉及同他者的關係,在詩人看來,每一個自我都息息相通,就像無窮無盡地旋轉於蒼穹中的星球一樣。所以,歌頌自我,也就是歌頌他者;發現自我,描寫自我,也就是發現美國。
通過將詩歌轉向黃土大路、田間農場、船塢碼頭、林中小屋中,詩人便將文學與生活融為一體,在漫遊中寫作、生活。在認識世界的同時,詩人也更深地認識了自我。這樣,小我就擴展為大我,自我意識就擴展為民族意識和宇宙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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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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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孫嘉婧、黃泓
觀點資料參考:《旅行文學十講》,張德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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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款都是重複的」,讀書博主這樣「抄書」
打破連任魔咒,讀懂馬克龍,這個人是關鍵
9.1分,打工人噩夢,真相還要更殘酷
讓我們面對現實,讓我們忠於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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