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鞏俐不得不看的六部電影(鞏俐演活了一位被情慾折磨的女人)
2023-06-02 23:20:27 2
三十年代的上海灘,是不折不扣的「十裡洋場」。
摩登都市,海上名伶,華洋雜處,車水馬龍,醉生夢死,日日笙歌……
她是「東方巴黎」,是世界上著名的金融貿易大都市,是僅次於東京的亞洲第二大城市。
她是張愛玲《海上花》中所描寫的那歌舞昇平之所,有百樂門和爵士樂,有狐步舞和威士忌,有麻將桌與黃包車,丹琪唇膏與翡翠胸針……
而華麗與繁榮之下,三十年代的上海也是《馬路天使》《神女》《烏鴉與麻雀》等電影中呈現出的混亂與骯髒。
此時蔣介石的國民政府移都重慶,日本扶持汪精衛組成南京偽政府。
1937年爆發「淞滬會戰」,同年11月12日上海淪陷,日本人佔據了蘇州河以北大部分地區,只剩下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孤島」由此形成。
孤島時期是上海乃至中國歷史上最奇特的現象之一,一方面,此時的文藝作品只要不是太露骨就都可以面世,另一方面,山河愈破敗,上海愈耽於享樂。
「上海就是上海,哪怕是神州陸沉,孤島仍倖存;哪怕四郊槍炮不斷,街上也走著懷攜利刃手槍的各方打手,上海人還是要看戲,要跑馬,要賭回力球,要跳舞上館子,要捧明星坤角。在已經大半燃燒的地球上,有這麼二十多個幸運的平方公裡,人們還在盡興貪戀唯美浪漫的風流情懷,叫人感嘆戰神兇暴卻大意馬虎。」
婁燁的新電影,就將背景設置在了「孤島」時期的上海灘——
《蘭心大劇院》
本片是婁燁從影以來的第十一部作品,群星雲集:
鞏俐擔任女主角,趙又廷出演她的愛人,話劇女演員黃湘麗首登大銀幕,四國卡司囊括小田切讓、中島步、帕斯卡爾·格裡高利…
影片主要改編自女作家虹影的小說《上海之死》。
你愛讀張愛玲,就愛讀虹影,簡單的說,《蘭心大劇院》是部鞏俐黑白版的《色,戒》。
它原本定檔於2019年12月7日內地上映,可惜上映前卻撤檔了,至今還未在內地公映
故事發生在1941年12月1日到6日間的中國舊上海。
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本偷襲了美國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由此爆發。
在歷史、戰爭與政治、國家這些無比宏大的詞彙面前,婁燁將自己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上海。
此時的上海,在聲色犬馬歌舞昇平之下,實則危機四伏。
就如原著作者在書中所寫的那樣:「有人稱之為東方的卡薩布蘭卡,東方的裡斯本,其實上海可能是當年全世界諜戰最激烈的地方。」
上海是「建築在地獄之上的天堂」。
而在婁燁的鏡頭中,「孤島」時期的上海,不是天堂,不是地獄,而是個人的「煉獄」。
整部影片使用了黑白的影像、戲中戲的結構、全程無配樂、剪輯簡單的「極簡」風格,但卻營造了一種敘事上的「複雜」,使得沒有讀過原著的觀眾需要看幾遍才能理解片中的人物及人物關係。
實際上,無論是技巧上的簡單,還是敘事上的複雜,都是為了反襯當時時局的混亂,以及個人在歷史這個無物之陣中的迷失。
於堇,著名影星,在闊別上海四年之久後,突然從香港返回了英法租界。
名伶在這個時間點返滬,一時之間謠言四起,畢竟吃瓜群眾也不是現在才有的。
對藝術圈裡的男女之事,觀眾往往比當事人更著急。
在藝劇團的著名團長、導演譚吶,和大多數的普通老百姓眼裡,於堇為了《禮拜六小說》這部戲而來的。
而在譚吶的朋友、《禮拜六小說》的合伙人以及漢奸莫之音眼裡,於堇此番前來,必定是為了救她那個暗藏漢奸的前夫——倪則仁。
不過無論是演戲,還是救前夫,實際上都是幌子,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於堇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從日本人那裡打探出一個重要情報。
於堇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被法國人弗雷德裡克·休伯特收養。
弗雷德裡克·休伯特在上海開了個舊書店,表面上靠著收舊書維生,實際上是遠東間諜頭子。
直到現在,於堇都很少去見自己的養父,或是對別人提起他。
「我不常常見他,但常常想他。」
這一次,就是休伯特把她叫回來的。
一下子,整個戰爭的勝負,幾百萬幾千萬人的生命,全系在於堇——一個影星,一個女人的身上。
虹影真是厲害,怨不得婁燁會選她的作品改編。
你看,宏大的歷史一下子拖拽著個人向前走去,而婁燁最關注的,不就是那一個個身處大時代之下的人嗎?不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些事嗎?
於是,沒有我們幻想中的大上海的光怪陸離,沒有什麼高跟鞋和裹身旗袍,有的只是勾心鬥角,和隨時會降臨的意外和死亡。
於堇回來,住在位於外灘的華懋飯店(即和平飯店)。
在那個豪華酒店的地下,藏著一件秘密的屋子,平時間諜就在這裡進行傳輸、解譯密碼。
而他們的頭頭就是酒店經理,德國人索爾。
在這件事上,索爾和休伯特以及於堇是站在一道的。
片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多重的身份。
譚吶書著名話劇導演、電影導演,是於堇的戀人;女配角白玫是於堇的頭號戲迷,也是國民政府情報員;而索爾·夏皮羅既是間諜,也是逃亡的猶太人:製片人莫之因同時也是汪偽政府情報員。
而於堇,就更不用說了。
雖說是幌子,但於堇還是需要經常去蘭心大劇院排練那部《禮拜六小說》。
先說蘭心大劇院吧。
蘭心這名字來自拉丁語Lyceum,原是羅馬大演說家西塞羅的學苑,歐洲許多劇院常用的名字,「蕙質蘭心」,中文可謂妙譯。
戲院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建得十分精緻。
此建築位於法租界,屬於淪為德國傀儡的法國維希政府。而法租界當局受到日本人的壓力最大,所以平時小心謹慎不敢鬧事,平時就只是放一些電影和外國戲。要是想演中國自己的劇目,就要冒風險。
原著中排練的戲劇是《狐步上海》,一個風流才子寫的愛情悲劇。而婁燁在電影中將其替換成了《禮拜六小說》,改編自橫光利一的小說《上海》,內容是關於「5·30反帝事件」。
哈哈哈,這個變化倒是頗具「孤島」色彩,畢竟那時的抗日文人們,就是通過這樣「掛羊頭賣狗肉」的手法宣傳鼓動民眾的。
片中,除了和平飯店,最重要的場所就是蘭心大劇院的那個舞臺了。
這個舞臺在片中整整出現了五次,貫穿全片,是虛實交融之地,是真假混合之處。
而電影中的那個任務,也被稱為「雙面鏡計劃」(two-way mirror),而片中的「鏡面」更是無處不在,比如鏡子、下完雨的地面等。
在其中穿行而過的於堇,她沒有很多的內心戲或是情感流露,畢竟作為一個間諜,最基本的就是不動聲色。
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美人,所以整個上海都為她的美麗而傾倒。
她用她冷酷美豔的外表,誘惑出小田切讓飾演的那個軍官內心的秘密。她用起槍來,宛如一個女戰士,百毒不侵。
但是,她又是一個女人,一個善良的、柔軟的人。
在人人自保、殺人之後總是補一槍來確認的年代,於堇在擊中那個日本軍官後,卻沒有補槍;她是利用了白玫,但是卻在第一時刻通知她快跑,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任務結束後,她明明有機會安然離開。
於堇的身上有一種雙性的氣質,男女通吃。
向來以身體和性愛與世界對話的婁燁,這一次不再赤裸裸地展現情慾,而是通過一個眼神、一陣呼吸、一次撫摸,和一場接吻來表現。
《蘭心大劇院》裡,於堇是唯一的主角,其他人都是在為她作陪襯。
在理智克制與情慾之間,在任務與個人之間,於堇猶如那面被打碎的雙面鏡一般,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所牽扯著。
她是上海這座孤島,是受盡折磨但必須振作起來自我拯救的孤兒。
是的,作為一個出名的女演員是風光的,可以盡享繁華與榮耀,但是,在國將不國的時刻,一切的外在都可以被捨棄。
間諜前夫,間諜養父,這些情感中都混合著利用。
只有,只有在她和譚吶之間,情感才是純粹的。所以,在九死一生之後,在完成任務之後,於堇不再作為一個間諜,而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演員,去了蘭心大劇院,站上了舞臺,和譚吶擁抱在了一起。
這一刻,於堇才是婁燁電影特有的人物,一個活生生的,被情慾折磨的人。
那些混亂的語言、晃動的手持鏡頭、交錯的光影、多重的身份和上海的暴雨,都是於堇命運、身份和情慾的展現。
而片中出現的1774年版本的歌德所著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其上有尼採所寫的一句話:「Ultimately, it is the desire, not the desired,that we love.」
最終,人們所愛的不是欲望對象,而是欲望本身。
這句話,和這本書,就是本部電影的題眼。
而有欲望,方成人。
《蘭心大劇院》是婁燁自《紫蝴蝶》之後第二部涉及解放前年代的文本,也就是年代戲。
婁燁說,黑白的畫面一是為了貼合當時那個年代保留至今的影像資料的形式,二是要減弱影片的年代感。
而這種黑白片的方式,在《冷戰》《羅馬》《曼克》等片中都有使用。
除了上面三部電影,還有人說《蘭心大劇院》像《第三人》《神聖車行》《卡薩布蘭卡》《無恥混蛋》和《敦刻爾克》。
但我覺得,《蘭心大劇院》更像是婁燁版一部《色,戒》,湯唯之於王佳芝,鞏俐之于于堇。同樣的情慾核心下,李安鏡頭下的人物,都換成了標準的婁燁式。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並不是像我們想像的那樣歌舞昇平,而是要更複雜更混亂。
婁燁用《蘭心大劇院》重現了一個真實的上海,即便這段歷史可能是虛構的。
同時,這也是一部不怕被劇透的電影,因為真諦存在於影像當中。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童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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