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宅37號完整版
2024-09-02 07:35:11 1
這是一個非常著名的都市傳說,記得08年前後在天涯論壇上第一次看到時就驚為天人,究竟出處在哪已不可考證,有說源自一本小說《上海異聞錄》,也有部分人聲稱這是真實事件改編,不去深究,但我記得很清楚在13年左右我又看到了這個故事的後續,不知道是有人刻意續筆,還是故事本身就是如此,今天把完整版分享給大家。
小時候我家隔壁住著一個老爺子,老爺子以前是幹刑警的,由於年輕時候牽涉個人生活作風問題80年代初就提前退休了,他告訴我的一些事情據他說在上海市公安局檔案裡面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後來和一些那個年代的老人聊天,有些事情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其中老爺子給我講過一個案子非常奇特,而且延續了很多年。
整件事情要從1956年武寧路滅門慘案說起…
1956年的武寧路還是農田和一些沿街的農宅以及一些工廠倉庫,那個地方人煙稀少,晚上很少有人活動,當時那裡剛剛規划進普陀區,區政府搬到普雄路沒有多久,老爺子當年20出頭,剛從警校畢業就被分配到了刑警隊,一天晚上他值班,半夜的時候電話響了。
電話裡面開始是喘息聲,然後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說自己殺了人,是來投案自首的,那個聲音非常奇怪,而且電話裡面雜聲很大,那個年代私人電話很少,一般都是廠裡面或者公用電話,但是公用電話大半夜的也打不到了,當時老爺子就問打電話的那個人在哪裡,電話那邊說他在跟公安局隔了三條街的林家宅37號,那時老爺子雖然剛做刑警不久,卻也知道情況很嚴重,就馬上報告了值班的隊長老黃,同時通報了轄區派出所,隨後局裡面能馬上調動的幾個刑警都出動了,那時的路面很坑窪,他們是坐著三輪摩託去的。
趕到那附近,黑漆漆的一片也聽不到什麼聲音,老爺子跟當時一起出警的同事打著手電找了半天才找到林家宅37號,只見是座二層小樓還帶個院子,一行人剛進院子裡,就看到一個個小旋風捲起地上的落葉,在院子裡原地打轉,氣氛十分古怪,隊長老黃大聲問屋子裡面有沒有人,但是沒有人回答,屋子裡面也沒有亮燈。
一行人上去推門,發現木門被從裡面頂住了,這個時候派出所的民警也趕到了,他們照例了解了下情況,原來住這個屋子的主人解放前逃到臺灣去了,現在屋子的主人是從河北調到上海來工作的一個男人,姓葉,家裡四口人,姓葉的老婆是個瘸子,兩個小孩一男一女。
聽完民警匯報後,隊長老黃要找東西把門頂開,老爺子當時提議敲玻璃窗進去,敲開玻璃窗後,作為當時一行人中最年輕的刑警,老爺子一馬當先的跳了進去,他當時帶著個手電,但是剛跳進房屋的時候沒有打開,進去以後他發現站的地方溼漉漉的,房間裡面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又很黑,就很害怕,此時隊長老黃也進來了,但是落地的時候沒有站穩,滑倒在地上,老黃也覺得地上不對勁,站起來打開手電一看,身上全是血!老爺子說他那會嚇得抖成篩子了,幸好隊長老黃摸索到電燈開關,然後打開燈後,他看到了更驚悚的一幕!
當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間小客廳,大概四個平方大小,只有張飯桌和一部童車,只見地上滿是暗紅色的液體,已經沒到腳裸,老爺子惶恐的問隊長這是什麼,隊長還算沉穩,告訴他說這是人血,當時老爺子剛剛畢業,哪見過這種陣仗,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房門從裡面打開後,派出所的同志看了下就回去向市刑偵總隊報告了,留下老爺子和隊長還有兩個同事繼續勘察現場,然而詭異的是,這棟兩層樓的建築他們上上下下找了遍,一個人都沒有,那地上的人血是誰的?主人又去哪裡了?後來據法醫說地上的血起碼是六個人的,可這家卻只有四口人,而且鄰居也都說,這家的女主人幾個月前就帶兩個小孩回娘家了,男主人也好幾天不見了,那么半夜報案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由於案件性質惡劣,公安局成立了專案組進行調查,但一直都沒有頭緒,直到案子發生後一個月左右,有一天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得到居委會的報告,說幾個小孩放學後打鬧,發現林家宅37號的門是開著的,可案發現場都帖著封條的,而且那家的男主人經過調查也確定失蹤了,調查組還去過那個女主人的老家,家人也都說她根本沒有回去過,所以除非是主人回來要麼就是小偷進去過了,鄰居們都知道那裡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所以是不會進去的,於是當年專案組就派了老爺子和當地派出所的同志一起前去查看。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進入屋子的時候發現和那天晚上一樣,地上依然都是深褐色的人血,古怪的是他們聽到二樓有小孩子嬉笑的聲音,那個時候接近中午,一行人立刻奔上二樓,卻發現原本在底樓的童車就放在二樓樓梯口,而整個二樓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
回到局裡,老爺子如實匯報了情況,大家都很納悶,那個時候正好碰上運動期間,大家覺得古怪但是沒人敢提怪力亂神的事,又過了十天左右,派出所的同志說鄰居反映林家宅37號頭天晚上二樓亮起了燈,於是專案組領導推斷林家宅37號很可能是特務的據點,決定夜晚伏擊守候。
那天晚上很是陰冷,大家埋伏在房子周圍,上半夜的時候,二樓忽然亮起了燈光,但準確來說那更像是火光,當時隊長老黃示意大家分頭行動,兩人留在外面以防特務逃走,剩下的兩人跟他一起進入屋子,老爺子當年也是其中之一,進入屋子後很奇怪,一樓的血沒了,三人悄悄走上二樓,當時第一個上到二樓的是隊長老黃,他剛到二樓後,猛的一回頭,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老爺子當時衝上去一看,也愣住了,二樓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了,變成大戶人家客廳的樣子,一張很大的餐桌,從餐桌上垂下一條雪白的手臂,手臂上還淌著鮮紅的血,正滴到地板上。
就在老爺子和隊長老黃面面相覷的時候,走在最後面的刑警突然大叫有鬼,他當時一回頭看到似乎有個影子正拖著那個刑警,刑警的整張臉都因為恐懼變得扭曲,這個節骨眼屋子裡突然又響起老式留聲機的音樂聲和小孩子的笑聲,老爺子和隊長老黃正不知所措時,突然燈火滅了,房子裡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隨後他看到有一個紅影子在眼前一閃而過,跟著那個走在最後的刑警慘叫了一聲,等外面人打著手電筒進來的時候老爺子發現自己跟隊長老黃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躺在一樓客廳裡面了。
這個事老爺子回憶時非常慌亂,多年後還能從他眼神中體會到他當時的恐懼...
留在門外的人後來說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鐘,裡面一直沒有動靜,於是就衝進去了,當時一起進去的三個刑警只剩下兩個人,那個最後上樓的刑警居然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事態變得嚴重了。
那個時候分局和市裡面的刑偵專家還有華東軍分區和公安部的專家都秘密來過這裡進行勘察,但是整座房屋並無奇怪的地方,甚至連什麼暗道和夾牆之類的都不存在,因此特務是排除了,由於當時技術沒有現在發達,所以也無法查證當晚報案電話是從哪裡打來的。
那個失蹤的刑警後來就通報為「因公犧牲」作罷,而後這件案子作為懸案一直放著,因為實在太詭異,所以當事人也紛紛調離刑警隊,之後幾年只有老爺子還留在刑警隊,隊長老黃經過那次的事情後精神一直不太正常就提早病退了,局領導要求嚴禁對外說出當晚的事情,打那以後林家宅37號一直無人居住,白天甚至都沒有人敢接近那裡,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
1958年冬天,群眾舉報了一個反革命分子,這個人姓許,平時是個皮匠,經查實這個許皮匠是個一貫道分子,所謂一貫道是一個反動封建道門組織,據說類似東漢末年的五鬥米道,其中有不少擁有奇術的人,能用符咒治病,在江浙一帶有不小市場,所以危害很大。
這個許皮匠被抓之後,交代了一貫道上海人員名單,裡面居然出現了林家宅37號男主人的名字,此事引起了上面的重視,時隔兩年後林家宅37號的事件再次浮出水面,而且姓許還交代了一個重要線索,就是林家宅37號事件發生的一個月後,許皮匠曾經和林家宅37號的主人見過面。
那晚提審室的氣氛異常凝重,參與審訊的人從半夜一直問到第二天中午,出來的時候還很氣憤的說這個嘴硬的反革命分子簡直胡說八道。
老爺子當時沒有參加審訊,但是多年後他調閱了當時的筆錄。
審訊員問:「你當時在哪裡看到葉先國的(林家宅37號的男主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許皮匠答:「我小時候就認識葉先國,那個時候是民國13年。」(註:民國13年也就是1924年)
審訊員說:「胡說!葉先國身份證上是1933年出生的,怎麼可能那個時候你們就認識?」
許皮匠發誓說自己的確是那個時候在河南伏牛山,也就是在他的家鄉認識的葉先國,而他最近一次看見葉先國是在1956年11月的玉佛寺。
審訊員問:「他都跟你說了什麼?他在你們裡面屬於什麼身份?」
許皮匠答:「葉大護法早就退出一貫道組織了,我只是跟他打了個招呼,不過他竟然一點都沒老,而且比我剛認識他那陣看起來還年輕許多。」
審訊員問:「怎麼可能!你會不會是認錯了人?」
許皮匠答:「不可能!他臉上有個痣,所以我一看就知道是他。」
卷宗裡的記錄就這些,意外的是葉先國竟然是一貫道組織裡護法級的人物,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生的?許皮匠到底說的又是否真實呢?
這件事情在許皮匠暴斃在看守所之後又蒙上了重重疑雲。
許皮匠的暴斃非常奇怪,當時跟他同監室的三個人異口同聲說許皮匠那天晚上一個人對著牆壁說了很多莫名奇妙的話,好像跟人在爭論,後面又好像在哀求什麼人,他們都當許皮匠發神經病了,第二天醒過來卻發現許皮匠還是面對牆壁坐著,人卻已經斷氣了。
看守所後來做了法醫鑑定,許皮匠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最奇怪的是他的臉色異常的紅潤,也沒有發現任何中毒之類的跡象。不過據同犯人說許皮匠面對的那個牆壁上有一行奇怪的文字,但是沒多久就消失了,那些奇怪的文字很像符咒,他們也看不懂。
一起離奇事件,加上一起離奇的死亡,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專案組決定做出最後努力,在調閱了葉先國的所有檔案後,赫然發現葉先國的父親也叫葉先國,而且這個老葉先國沒有死亡記錄,那麼許皮匠是否認識的是葉先國的父親呢?按照許皮匠的描述他認識葉先國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40歲的人了,到1956年這個老葉先國應該是70多歲的老頭,絕對不可能是30多歲的葉先國。疑問越來越多,專案組決定兵分兩路,一方面在上海通緝葉先國,另外一方面派出專門小組,去許皮匠的老家伏牛山調查取證。
伏牛山是當年李自成出沒的地方,據說有龍氣,解放之前一貫道在伏牛山地區非常猖獗,山中還有不少一貫道設下的法壇,解放之後隨著解放軍的多次圍剿,伏牛山才恢復平靜,而許皮匠的家鄉就位於伏牛山外圍,一個叫許家口的地方,這個村子裡面只有10來戶人家,所以調查範圍不大。
老爺子當年也參加了這次取證。
專案組一行人到達許家口後,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許皮匠的祖上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後來因為許皮匠的爺爺迷戀道術,突然就遷到伏牛山這個小村落來定居。
當時調查組還問了一些關於葉先國的事情,有一個老人說他記得這個人,當時這個葉先國是個風水先生,而且和許皮匠的爺爺過往甚密。專案組之前調查過,葉先國的祖籍的確是河北霸州,隨後和上海通了電話,決定去一次河北霸州,看看葉先國和許家到底是何種淵源。
專案組來到河北霸州,根據檔案館的資料記載,原來葉先國的祖上從明朝末年就來到霸州,並且承繼了當地玉皇廟的廟祝這個職位,玉皇廟廟祝這個職位在明代是一個四品法銜,資料記載玉皇廟的開山祖師是北方道教修仙派劉志明的一個弟子,這個劉志明是明朝中葉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傳聞他得到過三卷九天妙法,根據這個妙法人可以修仙得道,並有呼風喚雨的能力,當地地方志還有葉先國先人在霸州祈雨得雨的記載,當然專案組對於這些記述只是當民間傳說看待。
除此之外,專案組發現葉先國的父親的確叫葉先國,詭異的是葉先國的爺爺居然也叫葉先國,剩下的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這麼一來更是給葉先國的身世籠罩上了一層迷霧。
當時上海指揮中心傳來消息,據說那段時間有人在江西龍虎山附近看到過葉先國,並且上海林家宅37號又有一些怪事發生,於是專案組部分人去了江西龍虎山,剩下的回上海,繼續跟進林家宅37號事件。
老爺子當年是趕回上海的那波人。
回到上海才了解到,當時林家宅附近開始興建工人新村,在拆遷林家宅37號的時候,在地下3米處挖掘出一個大缸,缸裡面竟然是失蹤的葉先國的妻子和兩個孩子,詭異的是葉先國的妻子和兒女竟然毫無腐敗現象,簡單來說說他們的生理機能就像活人,根本不像死了兩年多的,但——毫無生命跡象!
儘管無法解釋這一現象,可畢竟是死了三個人,市刑警隊在時隔兩年後,將林家宅37號事件定性為重大刑事案件,看起來嫌疑人葉先國殺妻滅門罪名完全成立,於是向全國發出A級通緝令。
老爺子回到上海後再次去事發現場時,林家宅37號已經夷為平地,而那個挖掘出大缸的地方竟然就是原先客廳的位置,可林家宅37號依然有很多的謎團還是沒有解開,失蹤的刑警去哪裡了?原先房屋中種種怪異現象又怎麼解釋呢?
兩個星期後案件終於有了重大突破,江西小隊在江西公安部門的配合下成功的在江西龍虎山一個破敗的道觀遺址附近將葉先國抓獲並解送回上海,由於葉先國案件的特殊性,他被關進提籃橋一間特殊的單人囚室中,由公安部派出的審訊專家對其進行審訊。
審訊過程困難重重,葉先國整個人像是得了某種精神疾病,根本不說話,問他什麼他都是眼神呆滯的看著天花板,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從葉先國被押送回上海後一直沒有進過食,甚至連水都沒有喝過。
專案組和公安部專家在葉先國身上耗時一個多月,毫無進展,這個過程中葉先國先後被進行了三次不同層級的精神鑑定,在一次照x光片時,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被嚇個半死,因為x光片顯示——葉先國沒有腦組織,一個沒有腦組織的人還是人嗎?如果不是,那麼葉先國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我問老爺子,這個案子就這樣終結了麼?
老爺子說這後面的事情就是秘密了,但現在還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基本上也就剩他了。
那是1959年4月的一個晚上,刑警們最後一次帶葉先國去指認現場,當晚上海風力不小,甚至有點迷眼。
當他們進入已經成為廢墟的林家宅37號舊址時,葉先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詭異且滲人。與此同時,進入舊址的人發現周圍竟然泛起一層迷霧,而在廢墟外圍負責警戒的武警戰士也發現根本無法看清37號廢墟中的刑警和葉先國等人。
老爺子那晚也在外圍,看到這個情況時他就想走進迷霧那端去看看,但當他走近時卻發現迷霧中竟虛浮著數道金光。老爺子後來了解到那些金光就是符咒散發出來的,而他根本無法靠近這些符咒,更別提進入廢墟一探究竟。
迷霧散去後,他們立刻衝進去查探,卻發現葉先國不見了,而進去的三個刑警也都已經昏迷。
後來據昏迷的刑警回憶,他們看到迷霧起來後,立刻就用槍頂住了葉先國,卻不料很快就看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景象。已經拆掉的林家宅37號竟又出現了!而他們站立著的地方竟然變回了曾經的客廳,這時二樓又傳來孩子的笑聲,而葉先國卻仿佛漂浮一般潛入了牆裡就不見了!他們立馬向牆裡射擊,但是牆裡竟反彈出一股很大的力量將他們瞬間擊昏。
老爺子說這些口述根本沒有人相信。所以葉先國最後被定義為滅門殺人案,在官方檔案裡面葉先國是殺死全家後自殺身亡,而林家宅37號後來也改建成了所謂的2萬戶房子,也就是工人新村。
然而這個案件的真相依舊撲朔迷離,葉先國究竟是什麼人?到底他是不是真兇?
有一種說法是,葉先國繼承了劉志明的那三卷九天秘法,因此得道成仙,至於刑警們見到的那些奇幻景象也許就是道術中的障眼法。而他的妻兒本該與他一起得道成仙,進入另一個空間的,所以他們的屍身才不會腐壞。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葉先國與他的父親以及爺爺同名,或許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葉先國。
老爺子說到這裡後,便不願再說,哪怕我三番五次追著他問葉先國後來怎麼樣了,到底找到沒有,他也依舊三緘其口。
直到有一次他帶著我經過安遠路的一條弄堂口,那天他恰好累了,坐在路邊點了支煙,一邊抽一邊盯著那條弄堂發呆,忽然他就說起以前也在這裡遇到過一個案子,說起來還跟葉先國這人有很大關係。我一聽,忙不迭追問:葉先國後來果然還出現過嗎?
老爺子吐著煙圈回我,你不要急嘛,我先跟你說個關於人頭的故事。當時我年紀小,膽子也小,一聽人頭就有點害怕,但又忍不住想聽。
人頭的故事大約發生是在1963年的冬天,地點則是安遠路的這條弄堂裡。這條弄堂是可以從安遠路穿到長壽路的,過到了長壽路那裡就是國棉六廠,很多紡織工人就住在安遠路這塊。
老爺子指著弄堂口一座院落說那個故事就發生在這裡,接著他問我能不能發現這個房子的不同之處?
的確這座房子看上去有點古老,旁邊都是一些違章搭建的房子但唯獨這個房子院落分明且還有那麼幾分氣派。
老爺子告訴我這個院落是安遠路139號。安遠路139號是這一帶最早的一棟房子,原先是屬於一位富農的,而在1963那個時候,這個院落裡面住著三戶人家,只有西面廂房一直沒有人住。
那個時候老爺子已經下派到派出所,正好管安遠路這塊。一天他在整理戶籍的時候發現其實安遠路139號有四戶人家,但這第四戶人家好像解放後就一直沒有人住在那裡,這戶人家姓屠。
安遠路那時候屬於工人聚集地,居民之間相互往來也非常稠密,老爺子那時候工作也比較清閒,所以時常在那一帶走家串戶。也就是因此,有一天他慣例與幾個老人聊天的時候,有一位老人跟他說起,你知道139號原來的戶主是誰嗎,這個房子原來是一個姓屠的人家的。
老人接著道,說起這個姓屠的,他原來不過是一個普通農民,在蘇州河北岸就是武寧路那裡幫人家做長工,但有一天他在那做長工的時候從地裡面挖到一塊石頭,據說那塊石頭上面刻了什麼東西,正好那時碰上一個從外地來上海的商人,那商人竟然高價買走了這塊石頭。
也許那石頭是個值錢的古董吧,另外一個老人說,反正從此這個姓屠的就發達了。這裡很多地皮以前都是他家的。
老爺子問那為什麼這個房子現在沒人住,他家後人呢?老人說姓屠的有個女兒,應該是嫁出去了。雖然偶爾也會回來,但外面人就當裡面沒有屠家的人了。
這段聊天后,老爺子也沒太當回事。直到不久後的一天,國棉六廠的保衛科打來一個電話,說廠裡發生了殺人案,老爺子畢竟是刑警出身,於是叫上幾個同事,立刻趕到了國棉六廠並控制住了現場。
保衛科幹事讓目擊證人食堂顧阿姨描述了情況。
國棉六廠的食堂是在廠區旁邊的一個弄堂裡面,今天中午工人們用餐完畢後,顧阿姨發現負責洗菜的屠阿秀在一個小房間裡面生爐子,看起來是在煮什麼東西。顧阿姨說當時聞上去就像在燒蹄膀,特香,但當時豬肉供應很緊張,顧阿姨就懷疑屠阿秀是不是偷了公家的肉,於是就進到小屋子裡面去問屠阿秀,但是屠阿秀半天沒有理她,繼續扇爐子,好像生怕火不夠旺似的。
顧阿姨說她當場就火了,直接上手奪下了屠阿秀的扇子,但屠阿秀嘴裡面不知道在哼什麼東西,不管顧阿姨做什麼都一動也不動。顧阿姨就直接把鍋子的蓋子給掀了起來,霎時一股熱氣瀰漫,而那個香味卻十分怪異,比燉肉更香。
顧阿姨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噁心,她描述道鍋子裡面竟然飄著一個人頭,當時她就嚇得暈過去了。當她醒過來發現屠阿秀不見了,就報告了保衛科。
老爺子問這個屠阿秀是什麼人,保衛科幹事說經過了解查證,這個屠阿秀是上海人,但是嫁到蘇州去了,前幾年回到上海,據說是精神有點問題,當時街道安排她到廠裡面來做做雜活,平時看著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那麼那個人頭是誰你們知道伐?老爺子又問。保衛科幹事說,那個人頭已經煮得爛透根本看不清楚樣子。
老爺子意識到必須馬上搜索屠阿秀。於是他打了電話到分局刑隊,正巧當天他的一個老同事當班,於是當天下午分局馬上就派人來現場取證了,並囑咐保衛科先不要聲張。然後就通報了市局讓人分別在車站和碼頭嚴查。
在案發後的那個夜裡,安遠路巡夜的張老頭說安遠路139號西廂房有燈亮著,裡面的人一直不停在唱滬劇,旁邊鄰居都被吵得不能睡覺。
老爺子那晚因為國棉六廠的事件也一直在值班,於是他就拿上手電騎著自行車來到安遠路139號,進門的時候他突然想到139號的主人應該是姓屠啊,不是還有個女兒麼,刑警天生的職業警覺告訴他今夜這事與國棉六廠的事件很可能有關聯。
進入院落後,只見幾個男人站在西廂房門口,對老爺子說,民警同志你總算來了,我們明天還要上早班的,你聽聽,這讓人怎麼睡啊。
老爺子走近,只聽得西廂房一個沙啞的女音在唱著滬劇羅漢錢的唱段,而且一直重複那幾句。屋裡燈光不是很亮,也許點的是油燈。
老爺子問,你們進去過嗎?
這個神經病女人把門反鎖了我們根本進不去,不知道在裡面搞什麼鬼。男人們回答。
這個女人叫什麼?老爺子又問。
男人們說她叫阿秀。老爺子心想原來屠阿秀躲到老房子裡來了。
鑑於目前的情況,他馬上將鄰居們先疏散到外面,然後叫張老頭去派出所通知其他同志過來開門,並將此事報告給分局。
老爺子接著用力去頂那扇破舊的門,但估計是裡面用什麼木頭之類的抵住了,他一個人頂不開。不過旁邊的玻璃窗有一個地方是糊的報紙,他於是戳破了報紙朝裡面望去,借著昏黃油燈,他看見屠阿秀背對著門坐著,似乎是將頭垂得很低,讓他只能看到個後背。她面對著個爐子,上面一個鍋子,鍋裡好像在燒什麼東西。鍋子的蓋子是開著的,鍋裡不停冒出大量的熱氣,將整個房間裡面都薰染上了一層薄霧。
屠阿秀還在唱著,雖然曲調是羅漢錢的曲調,但是老爺子聽到她斷斷續續唱的是,伐要腦回去,儂曉得伐之類的(詞曲大意:不要拿回去,你知道吧)。
老爺子想難道這是屠阿秀再次作案?他直接想到鍋子裡面可能是個人頭,屠阿秀看來是一個殺人狂。
很快來了幾個刑警,他們幾個人用力推開了木門,只見屠阿秀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繼續哼唱著,其中一個刑警用槍去戳屠阿秀的後背,警告屠阿秀不準動,你被逮捕了,但是這一戳屠阿秀竟然就直接倒了下去。
老爺子說後面的事情根本就是普通人想像不出來的恐怖。
當時在房間裡面除了屠阿秀就那三個刑警,他們看到屠阿秀倒下去之後,赫然發現那竟然是具無頭的屍體,但是傷口處沒有任何血跡,並且這個時候房間裡面還是有人在唱著那幾句戲曲!
刑警們驚魂未定,發現這個聲音竟然是從熱氣騰騰的鍋子裡面發出的,只見鍋子裡面翻滾著一個人頭,已經有點燒糊了但是那露出頭骨的人頭嘴裡唱的是,葉先生弄伐要腦回去,啊卡爸爸伐肯額,弄曉得伐(詞曲大意:葉先生你不要拿回去,我的爸爸不肯的,你知道嗎)。
這時突然一陣旋風颳起,油燈被刮滅,在屋子的西南角落裡面響起了長長一聲嘆息。幾個刑警嚇得後退到門口,過了幾分鐘,他們才手忙腳亂的打開手電,但屋子裡了除了他們外,並無其他活人,不知道這聲嘆息聲又是何人發出的。
天亮的時候市局的一些專家也來了,屋子裡已經沒有那個聲音,屠阿秀殺人後畏罪自殺了,這就是專家們能夠下的結論。
至於人頭唱歌的故事只能說是當時的幾個刑警精神太緊張出現的幻覺。雖然當時聽到歌聲的人不止這幾個刑警,但這件事情依舊被這樣蓋棺定論。
而屠阿秀在國棉六廠殺的那個人的屍體後來也被找到了,被害者是一個外地來上海的商人,死在老北站一家小旅社裡面,旅社服務員說當天屠阿秀曾經從這個人的房間裡面匆匆跑出來,但是房間裡全程都沒有穿出什麼奇怪的聲音。只是她離開的時候手裡拿了個印有上海兩個字的旅行袋。
刑偵隊核對了旅客入住名單,發現這個旅客的名字叫葉仙國。是山東德州人,來上海採購日用品的。看到這個名字老爺子當時就一個激靈,因為這個名字太熟悉了,雖然同葉先國有點不一樣。
那麼屠阿秀怎麼會被人割下頭顱?屋子裡面嘆息的人又是誰,唱詞裡的這個葉先生要問屠阿秀拿什麼,人頭怎麼會唱歌的吶?如此又牽扯出一大堆疑問。
屠阿秀死後,老爺子說當時他腦子裡面直接就把這事和林家宅事件聯繫起來,他總想不通為什麼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會發生在這附近,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風水不好嗎?
後來屠阿秀的前夫從蘇州來認屍的時候,老爺子跟他有過一點交流,這其中很多事情又稍微有了些了解。
屠阿秀前夫說阿秀父親的發家史,也就是之前老人們說起的石頭,其實不是一塊,而是兩塊石頭,石頭上面刻了很多蝌蚪文,根本能看懂,他老丈人,也就是阿秀父親當時碰到的商人就是葉仙國。這個葉仙國好像知道這石頭在屠老頭手上,直接找上了門,給了30條黃魚,出手很闊氣。
但是屠老頭當時留了個心眼只說手上只有一塊石頭,據說葉仙國當時就拿了一塊石頭便匆匆離開了上海。直到去年突然有一個人來找屠阿秀,問她要石頭。
阿秀在父親死後一直將另外一塊石頭放在老宅,她根本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父親臨死前千叮萬囑一定要保管好這塊石頭。屠老頭臨死前告訴她,那個姓葉的離開上海的時候說過他知道石頭在屠老頭手上,只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過幾年一定回來取,還威脅屠老頭如果石頭賣給別人了,他全家的性命就會結束在他葉某人的手上。
當時葉仙國來蘇州的時候,看起來還是40歲年紀,屠阿秀就很奇怪,因為當時她父親碰到葉仙國的時候,這人就已經四十多了,所以屠阿秀無法確認這個葉仙國的身份,也就一直不肯答應說出石頭的下落。
從那以後,屠阿秀就開始精神恍惚,經常半夜出去,回來的時候總是滿身的傷痕,她的丈夫便漸漸的受不了這樣的屠阿秀了,於是就和她離婚了。沒想到屠阿秀某天突然決定要回上海,後來他也就基本沒在跟屠阿秀有所聯繫了。
老爺子想也許另外半塊石頭還在屠阿秀安遠路139號的老房子裡面。如果利用這塊石頭就完全有可能引葉仙國(或者叫他葉先國)上鉤。這樣林家宅的案子就可以真相大白。
但是那個時候老爺子已經不是刑警,不再負責刑事案件了,所以他只是好奇的想想。
聽到這裡,我有些不懂了,葉仙國的頭顱不是給屠阿秀煮了嗎,我問老爺子。
老爺子說他們找到的只是一具沒有頭的屍體,而且那個被煮人頭根本辨認不出來是誰,更不能確認死的就是葉仙國了。他一直認為葉仙國這個人不是那麼好解決的,因為他實在是屬於妖魔類的人物了。老爺子說他後來去安遠路139號前後勘察過幾次,西廂房的屋子裡面找了個遍根本就沒有找到那另外一塊石頭。
後來大概是1964年的夏天,院子裡面的水井要改造自來水。在清理水井的過程中,挖出了一塊奇特的石頭,老爺子說當時他就把石頭仔細看了看,只見那塊石頭通體紅色質感圓潤,石頭上面密密麻麻刻了很多蝌蚪文。
老爺子當時把石頭交給文物管理部門,自己偷偷拓了張那個文字,找了個叫田老師的老教授去看。據說這位田老師年輕的時候曾經系統的學習過中國神秘學,所以老爺子想這東西一定難不倒他。
田老師住在曹陽新村,老爺子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看毛主席選集。田老師戴上眼鏡仔細看了他帶來的拓本,抬頭驚異的看了看他問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老爺子把前因後果講了講,田老師沉吟了會說這個東西對於修道的人來說很重要,可惜只有下半部。
老爺子問上面是什麼文字。
田老師說道教中有一種密文俗稱天書,其實就是一種密碼文字,用來講述一些密不傳人的道法知識。他說他年輕的時候跟茅山一個老道學過一點,從這個拓本來看,這是太上老君,也就是老子在出函谷關西去的時候講述如何顛倒宇宙,肉身飛升的東西。不過這上面講的東西非常晦澀,就算讀懂了文字,但不是內行人也根本不知道如何運用,再說這些東西現在看來都是封建糟粕鬼畫符,現代誰會相信成仙得道這個說法。
老爺子心想這塊石頭如此重要,看來葉先國是不會放棄的,說不定還會有事情發生。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現代科技對於葉先國這樣的人毫無辦法,看來還是要找同道中人來對付葉先國,讓他收手。
但是往後很長一段日子,葉先國都沒有再出現。
那麼剩下來的那塊石頭怎麼樣了呢,我問老爺子。
那塊石頭啊,老爺子眯著眼回憶道,那塊石頭後來就被放在了玉佛寺裡面,雖說是道教的東西,但是當時由於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很多區的文物管理部門都被打到了,所以這些東西就統一放在了一些寺廟,因為那個時候玉佛寺已經變成了倉庫,和尚也都被趕回家了。
後來在1968年的春天,玉佛寺所在的人和裡居委會的會員老徐騎著腳踏車路過玉佛寺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小和尚模樣的人從角門出來,老徐就非常奇怪,和尚都還俗回家了,哪裡半夜跑出來個小和尚,就上前叫他站住。小和尚理也不理地走進一條小巷,一拐就不見了,老徐連忙跟了上去。
那條小巷是死路,盡頭是一個老式別墅的圍牆,還蠻高的,老徐追到圍牆看見小和尚停了下來,將手中一個小包袱丟到了圍牆裡面就站著不動了。
老徐走上前說你這個小和尚半夜鬼鬼祟祟想幹什麼,還跑,這下給我抓住了吧。但是老徐一拍小和尚的肩膀,小和尚竟然應聲倒地,老徐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堆破布和一個拖把而已。那個時候差不多半夜1點多,老徐已是嚇得一聲冷汗,但是剛才他分明看到是個小和尚啊,老徐只道自己是撞鬼了。
老徐也算個老黨員,他雖想報案,但是一想到他如果將剛才看到的事情如實告訴別人,別人一定當瘋子把他關起來的,所以老徐就一直沒有說。
而老爺子恰好與老徐是棋友,一次下棋中老徐就說出了這個故事。當時老爺子就問你看到他丟了什麼東西沒,老徐說具體是什麼沒看清,但看上去蠻重的。
老爺子於是就留心去問了下看管玉佛寺倉庫的同志,終於問到那塊石頭確實是在玉佛寺,老爺子請對方查找一下,很快對方回說那塊石頭不見了。老爺子想葉先國難道又出現了?
老爺子去了解了下老徐說的那個別墅的情況,那個別墅已經空置很久了,別墅主人也被打為資本家,家也被抄了,所以那個別墅基本無人看管,所以很難講那天晚上誰在牆的另外一頭。
但是不久後老刑警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的郵戳是本市寄出的,地址是一個郵政信箱,查詢後發現竟然是中山公園後門的精神病院,署名是毛為國。信裡面只是說想見他一面。老爺子當時就覺得很奇怪,毛為國此人他從來不認識,這個人為什麼想見他?於是出於好奇,一個星期天他去了那個精神病院。
你來看毛為國啊,好久沒有人來看他了,醫院的醫生說,你是他什麼人?
老爺子亮出了自己派出所民警的身份,醫生就直接帶老爺子去了毛為國的房間。老爺子問醫生這個毛為國是什麼人。
這個毛為國解放初就一直住在這裡,是個精神病加嚴重妄想症患者,不過平日裡倒也安分,就是喜歡一個人看看書,據說解放前是個大學教授,還有人說他是個很有名的風水先生。不過我來這個醫院十幾年了,倒是經常看他一個人傻呼呼的說要成仙什麼的。醫生這麼向老爺子說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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