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城聽古(齊長城聽古)
2023-08-10 15:16:04
一道石頭砌成的牆蜿蜒橫亙在荒瘠的山嶺上,默默承載了2000多年的風霜雨雪。在這片逝去了鼓角錚鳴的山崗上,有羊群在漫漫地蠕動,不遠處兩個牧羊的老頭在齊長城背風的一面嘮著閒嗑,使這座簡單的單面石牆愈發顯出幾分突兀和滄桑。
「嗷——」
同行的朋友冷不丁放開喉嚨嗥了一嗓子,聲音很快消逝在了連綿起伏的山巒間,並不見一絲回聲。
「喂,小夥子,吼什麼,那些羊還認為狼來了呢!」一個老頭站起來衝我們嚷道。
「大爺,對不起,我們是無意的。」我湊上前去,看到了一張黝黑滄桑的臉,花白鬍子上還沾著幾顆飯粒。
「跟你們開個玩笑,有火嗎?」
「大爺,多大歲數了?」我一邊為他點菸,一邊與他搭訕。
「七十八嘍!」
「瞧您的身子骨可不像,頂多有六十歲。」
「不行了,你看這個老傢伙都八十一了,比我身體還好呢!」他指著坐在旁邊的老人說。
「您二老都是這附近村子裡的吧?」
「是啊,我在魯國,他在齊國。」坐在地上的老人家搭話說。「我們這邊可是聖人的老家,不像他們齊國人那麼粗魯,張口就是『老傢伙』。」
「老薑,別撂下把棍子打要飯的,你祖上還不是齊國人,背叛了國家,還有臉說自己是魯國人。」
「老田,別不要臉,要不是你們老田家忘恩負義篡了我們老祖宗的權,我們也不會流亡國外,有家難回。」我們這才知道,兩位老人家一個姓姜,一個姓田。
「老人家,別急,您都說得些什麼呀?」一位朋友湊上來給兩個倔老頭解圍。
「哼!」老薑用力發了一個重重的鼻音,「這在歷史書和我們的家譜上都寫著哩,他們的老祖宗在陳國混不下去了,要飯討食到了齊國,我們的老祖宗可憐他們,就收留下了,給他們飯吃,給他們大房子住,還給他們官做,豈不知是收留了一條凍僵了的蛇,幾輩子以後,竟然奪了我們老祖宗的王位,把我們驅逐到了外國。他們這個家族就是好出這樣的人,後來的王莽也出自他們這一姓。
「嗨,老薑,別說那麼難聽,你姥娘家不還是我們田家嗎?」
「你閨女還嫁到我們姜家門了呢!」
說完這些,兩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兩千多年前一段田氏代齊的歷史恩怨在兩個老人家的笑聲中煙消雲散了。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老薑這個老東西仗著念了幾天私塾,從年輕時候就跟我打嘴磨牙。」
「還不是你整天價不懂裝懂,還屎殼郎拉耬——臭耩(講)。」老薑也不示弱。
看著兩個老人家又要掐,朋友趕緊問:「大爺,您說當年齊國那麼強大,齊城壞即壓魯境,魯國都沒修長城,齊國幹嘛勞民傷財地修長城呢?」
「小夥子,告訴你們,齊國修長城根本不是為了提防魯國,而是為了防魯國南邊的楚國。早先這附近有一塊石碑,上面有『齊修長城以御楚,戰國之後無用焉』的碑文。這兩年那塊刻著字的石碑不見了,八成讓魯國人砸碎搬家裡去蓋房子了。」
「淨扯些不沾閒,你看你們齊國蓋的那些個老房子,哪座不是用長城上的石頭壘的?」一言不合,兩位老人又掐上了。
在他們繼續著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爭論的時候,我們又沿著城牆向前走了很遠。我們看到由於城牆是用石頭幹摖起來的,許多地方已經倒塌了,還有許多地方已經看不出長城本來的樣子了。「如果再不保護,過上幾年,現存的這些也就沒有了。」一位朋友感嘆道。
夕陽西下,當我們回來時,兩位老人已各自趕著羊群順著長城兩邊的小道下山了。山谷裡不時傳來鞭響、吆喝聲和羊群的叫聲,一種別樣的感覺倏忽湧上心頭,在腦海裡凝結成這樣一段文字:
牧羊人的鞭子敲碎了滿山的青翠
西天的晚霞吸盡了最後一抹血色
遠去了鼓角錚鳴
就剩下了這堆大大小小的石頭
齊修長城以御楚
戰國之後無用焉
或許那一時刻
正有一輪明月照著邊關
壹點號 悠然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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