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世紀公園自由行攻略(上海遇見尤利西斯)
2023-07-30 08:24:11 2
偉大的文學作品和人物形象往往出現兩次——如果第一次是作為喜劇出現,那麼第二次就會作為悲劇出現。當奧德修斯在荷馬史詩中第一次登場,他是足智多謀的蓋世英雄;差不多三千年後,他「轉生」為利奧波德·布魯姆,浪跡於1904年6月16日的都柏林街頭,成了一個充滿七情六慾的凡夫俗子。
在愛爾蘭,6月16日是一年一度的「布魯姆日」(Bloomsday)。這是為紀念愛爾蘭作家詹姆斯·喬伊斯創作的小說《尤利西斯》而創設的一個節日。在書中,6月16日是《尤利西斯》的主人公利奧波德·布魯姆在愛爾蘭城市都柏林街頭遊蕩的日子。《尤利西斯》如此大名鼎鼎,在喬伊斯的故鄉都柏林,無論是計程車司機,還是早熟的青少年、怪裡怪氣的流浪漢、酒館的討厭鬼、沒事愛閒晃的混混、醉心愛爾蘭文化的遊客,都能即興來上幾句小說裡的橋段。
活動現場。本文圖片均由主辦方提供
上海作為文化藝術重地,愛爾蘭駐上海總領事館已經連續多年舉辦生動熱烈的活動來慶祝布魯姆日。6月16日的黃浦江畔,烈日灼灼,一群戴著彩色領結、愛爾蘭草編帽和白色羽毛胸針的遊客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在江邊遊輪上,擺放著布魯姆的巨幅彩色畫像,還有手風琴、豎琴和一摞摞厚厚的《尤利西斯》。走進船中,宛如置身《尤利西斯》中的經典場景,如:Joyce畫廊、Davy Byrne酒吧、Molly的客廳、及Sandymount Strand海濱。賓客們身著斑斕的禮服,品嘗著都柏林風味的芝士蛋糕,在奏響的音樂聲中探訪喬伊斯的內心世界。
《尤利西斯》的故事情節並不複雜,主要圍繞三個中心人物展開:猶太人廣告商利奧波德·布魯姆、他的妻子、歌唱家摩莉,以及青年教師、藝術家、詩人、學者史蒂芬·迪達勒斯。在6月16日當天,布魯姆選擇離家出走,隨後的十八個小時的故事,作者喬伊斯用意識流的筆觸編織成一個錯綜複雜的迷離故事,成就文學史上的永恆。
喬伊斯巧妙地利用意識的流動性,散漫性,擺脫了傳統小說在敘事上的刻板單一,砍去累贅的枝枝葉葉,使行文有了別樣的明了精確。額外的精力,則用來打磨那些靈光閃現的句子,使他們宛如詩歌在書頁中肆意自如。在靈動的敘述中,詞語也獲得了句子的權力,有時一個詞,生長整整一個段落,有時一個詞像一顆炸彈一樣,輕而易舉的銷毀了全部的努力,詞與詞,詞與句子的關係,超越了人類之前所有的想像,達到前所未有的親密與疏離。
在活動現場,來自復旦大學、上海師範大學、上海外國語大學、上海對外經濟與貿易大學和同濟大學的老師和學生們朗誦了《尤利西斯》的英文原著選段。其中,許多表演者是布魯姆日的常客,當我們聊起《尤利西斯》,聊起著名的沒有標點的四十頁,聊起喬伊斯使用的古英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梵文、阿拉伯文,大多數人都聳聳肩,坦言自己並不能真正讀懂那個戴著黑色圓框眼鏡、鼻子下方留一撮小鬍子的作者究竟在想些什麼,更有人直言不諱地說:「喜歡喬伊斯的人,大概能組成一個怪人俱樂部。」
喬伊斯,或者說《尤利西斯》,就是這樣讓人愛恨糾葛的存在,大多數人的閱讀體驗算不得明朗,甚至可以說是晦暗,它冗長、隆重,充滿謎一般的文字遊戲,其中一章節的中文注釋就超過1500條。它不僅不歡迎讀者,還如此明顯地將讀者拒之門外,將雙臂交叉在胸前,發出一陣冷笑,即便勉強進入,你面臨的也是一場來自作者的嚴峻挑戰:你不是可能會輸,而是一定會輸,問題是,如何才能輸得稍有一些尊嚴。
從《尤利西斯》寫成以來,無數名家和大師從這個競技場上倉皇敗退,無數教授和學者為其中的含義辯駁得面紅耳赤,最後的贏家是喬伊斯——正如這個智慧而儈黠的老頭所說:「我在《尤利西斯》裡設置了那麼多迷津,它將迫使幾個世紀的人們來爭論我的原意。這就是確保不朽的唯一途徑。」
今年的布魯姆日正值中愛建交40周年,在布魯姆不朽的十八個小時裡,他不曾踏上過上海這片土地。但人們所緬懷的,遠不僅僅是他所行進過的蹤跡,更是文學所能呈現的廣闊圖景和驚心動魄的想像力。
當文學成為一座城市的名片,當撲朔迷離的意識符號與地理人情緊密聯結,背後所呈現的,遠不止一個晦澀難懂的故事,更是千百年的歷史、風俗與文化。當人們在布魯日眺望愛爾蘭那片廣闊的土壤,或許能感受到,即便不同民族的命運如此宏大,總有一些共通的圖景。我們如此倏然不同,可穿過明暗交錯的時空之橋,人類的悲喜總是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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